“谁屁颠屁颠了？”

    对于乾城这样的偏远小城来说，圣诞节从来都是一个陌生的名词，但是对于那些渴望着远方的少男少女们来说，圣诞节无疑是他们感受异国他乡的气息的最好方式。

    这样的下雪天，街道上只能看见很少的人，而且大多数都是附近学校的高中生。为了招揽生意，那些学校周围的礼品店，还有一些商店都是在门口象征性地贴着圣诞老人的标志，然后挂上一些彩带和彩灯，表示着一个节日的到来。尽管很是简陋，但是那种淡淡的属于异国他乡的节日的氛围还是存在。

    一路上，夏叶简直就成了一个兔子，看到什么稀奇好玩的东西都要拉着风铃去试一试，这让马吉苦不堪言，因为每次都是夏叶倡议去的，到头来都是马吉在尝试。打气球，扔娃娃，被一个人扔到旋转木马上，和一帮小孩子一起旋转。然后还会吃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后玩到实在没东西可完了，几个人就又是到了街区的中心广场去和一帮小孩子玩雪。

    空荡荡的广场中央，除了几个小孩子，也就没什么人了，不过却有一个超级巨大的雪人，就像一个巨人一样矗立着。在看到的一刻，夏叶就兴奋尖叫了起来。

    “你们快看，那个大雪人。”

    “好大的雪人。”马吉同样惊叹。

    那个雪人得有好几米高。几人站在它下面还不到它一半的高度。

    “马吉，你有没有觉得那个雪人很像你啊。”

    “你什么眼神啊。这个雪人哪里像我了，我没它胖，没它高的。”

    “还没它帅，不过你两是一样的傻样。”说着夏叶就是自己笑了起来。

    “夏草草你这样的，将来肯定嫁不出去。”马吉觉得这绝对是一句恶毒至极的话。

    不过夏叶明显没什么感觉。

    “嫁不出去怎么了，嫁不出去就不嫁了呗，搞得我很稀罕似的。”

    马吉再次吃瘪。

    风铃看到两人斗嘴的样子的样子轻笑。

    此时在广场上的广告屏上，正播放新闻联播，那里，在遥远的异国他乡正处于节日的欢快氛围中。烟花的璀璨，欢快的乐曲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阳历十二月二十五日是西方的传统节日圣诞节，是用来庆祝耶稣诞辰的日子。作为西方最重要的几个传统节日之一，近年来，随着我国的改革开放的不断扩大，这一节日也逐渐被我们国家的人所熟知和关注。接下来就让我们把镜头转向异国他乡，看一看那里今天发生的事情...”

    荧屏上的镜头，不断从一个地方跳到另一个地方，不同的地点却有着相同的喜悦。

    “5 4 3 2 1...”

    在屏幕上出现伦敦的大本钟平安夜报时的时候，风铃突然紧紧拥抱着马吉。

    “马吉，谢谢你。”

    马吉觉得自己身体很僵硬，被一个女孩子这样突然抱着，让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厉害。

    时间似乎有些漫长，头顶的雪花飘落，马吉就那样不知所措地任凭风铃抱着自己。

    “夏叶，也谢谢你。如果以后我们能再见面的话，那时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最好的姐妹。”风铃又是紧紧拥抱夏叶。

    “怎么说话呢？难道我们现在就不是最好的姐妹吗？”

    “是的，我们是最好的姐妹。”

    “所以我希望你帮我照顾好小哥哥，他太善良了，善良的从来都不会去记恨别人的不好，只会记得别人对他的好。“

    夏叶看了看马吉，又转过头看着风铃。

    “怎么突然说这种话？难道你要离开吗？”

    风铃摇了摇头:“只是我觉得很开心，真的很开心，谢谢你们的陪伴。我不会忘记和你们在一起的日子。”

    风铃还是走了，就在新年的头一天。没有和任何人告别，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所有人的生活里，就像她来的时候那样，突兀地闯入所有人的生活中，一切都好像从未发生过一样。

    不过在离开的时候，她却为马吉留下了一封信。

    在很久很久以前的森林里有着一只小驯鹿，它是丛林里的骄傲，因为它拥有着比其他所有鹿加起来都要漂亮的角，无论谁见了，都要夸赞它的那双角。而它也一直为自己的角而感到骄傲，认为这个世界上最美的鹿就是它了。只要这双角在，那么它的一生就永远足够了。

    然而有一天，丛林里来了一个坏人，他用陷阱抓住来了这只鹿，并且告诉它。“如果你心甘情愿地被我割掉你的鹿角，那么我就有可能不杀你。并且以后会让你过上更加舒适的生活，不用再每天辛苦地在丛林里奔跑，担惊受怕。”但是驯鹿拒绝了。它无法舍弃对自己的角的迷恋。最后猎人并没有杀掉它，而是残忍地砍掉了它的两只腿，并且决定要让它活活饿死在陷阱里。

    不过幸运的驯鹿并没有死，一个过路的樵夫看见了它并且救起了它。

    “我以前执着于我美丽的角，但是直到我失去我的两只腿的一瞬间，我才明白，那不是我最珍贵的。”鹿说。“即便你现在救了我，可是我的心已经死去了，我找不到我活下去的意义。”

    樵夫看着它，呲着牙笑了笑，又摸了摸它的角，却不说话，

    “你是个哑巴吗？这样也好，在我接近死亡的时间里，最起码是安静的。”鹿说。

    樵夫带着驯鹿回了家，给它包扎了伤口，也为它弄来许多的食物，那一个晚上驯鹿睡的前所未有的安稳，因为樵夫帮它把伤口包扎得很仔细，让它的疼痛减少了很多。而且失去了双腿，让它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它反而没有了什么顾虑。

    不过第二天，奇迹的事情发生了，那只鹿发现自己多了两只木头做的腿。它看到了樵夫的笑，看到他在那里不断示意让自己试着走一下。

    它照办了，不过那两只腿刚一着地，就让它疼的一下子又倒了下来。樵夫走了过来，扶起了它，让它继续走下去，它不愿意再去尝试，因为那种木头c-h-a进血r_ou_的感觉真的很痛。不过樵夫同样坚持，强行把它扶了起来，让它继续尝试去走。

    就这样一天天地下去，鹿在樵夫的帮助下，可以再次走路了。

    “你救了我，并且让我再次站了起来，你希望获得什么样的回报？我的角吗？”

    樵夫摇了摇头。他正修正着他做的那两条腿，试图让它柔软一些，更结实一些。

    “那你希望我留下来陪你吗？”

    樵夫再次摇了摇头。

    “你不求回报吗？可是这世界上的人都是追名逐利的，你又为什要不求回报地去帮助别人？我不明白。”鹿说。

    “你会明白的，当有一天你真正地不再执着于你失去的双腿，并且再次找到属于你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时候，你就会明白的。”

    原来樵夫并不是哑巴，他只是希望通过这种沉默的方式来让鹿重新找回生活的意义。

    “或许我永远也不会明白，但是我会永远记得你。”

    鹿走了，它和樵夫终究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或许有一天，它还会回来，但是就像是樵夫所说的，到了那时它会找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马吉，再见了，当你看见这封留言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坐上了前往异土他乡的列车。很抱歉，没能和你当面说一声道别。一直以来你都像一个真正的哥哥一样照顾着我，帮助我，在我最无助，在我最孤单的时候，是你始终不离不弃地陪伴在我身边。所以尽管我们之间没有所谓的血缘关系，但是我已经真正把你当成了我的亲人。你放心，我不会再做傻事了，我会勇敢地活下去，并且永远地记得你。

    再会了，我的小哥哥。

    夏叶拿着信看着马吉，说了一句：“这个樵夫是你？”

    “你乱说什么呀？我怎么就成了樵夫了。”

    “屁，你不是樵夫，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脸红？”

    “你自己摸摸看脸烫不烫？”

    “说，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夏叶逼问他。

    “什么事呀？你别乱猜好不好？”

    “切！要是没有什么事，她能给你留这样一份信。”

    “还有，人说要给你当老婆，你怎么不要？”

    被夏叶一问，马吉吓得心砰砰地跳，不过很快他就是镇定了下来。跳虽然风铃真的有曾经开玩笑说过嫁给他之类的话，但是他知道此时夏叶所说的一定是她瞎猜的。

    “你乱说，这信里面哪有这么一回事？”

    “没有？那你心里有没有想过？”

    “我没有。”

    “真没有？”

    “没有。”

    “我不信。”

    ......

    第27章

    那一学期的最后一次升旗仪式，作为学校市青少年绘画大赛的唯一一个获奖的人，而且还是一等奖，马吉做了最后一次学生代表发言。

    当他一步一步地走向讲台，看到台下窜动的人头的时候，马吉的心怦怦直跳，今天他要做一件自己从来没有做过的事情。

    然而等他真正站在话筒前，被穿过学校的冷风吹打之后，他突然变得宁静了下来。

    站在话筒前，他更清楚地看到了台下所有人的面孔。那一刻在他眼前的一切就是众生百态。他看见了许多的人，此时的他们在马吉眼里似乎就变成了池塘里的青蛙。说不上丑陋，但是就是感觉很奇怪。那些所有的窃窃私语，交头接耳都变成了青蛙呱呱的声音。他看到了自己的班级，他看到他们中有人在看着自己，还有一些在低着头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事情。各色的人，各色的面孔，可惜的是没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那些人。他最后看了一眼天上，灰蒙蒙的，好似一个混沌的世界。

    致敬我们曾共同拥有的过往：

    许多的人问我，画中的女孩子是谁？是不是很漂亮？是不是我很喜欢她？其实我也不知道她是谁？或许是一个我从来都没有忘记过的人，又或许只是平凡众生中在遭受着生活磨难，孤独的，不被人理解的一个陌生人。人世间最美好的东西是什么？我想，那不是你曾经的某一刻有多么开心和快乐，而是当有人愿意信任你，可以理解你，这样的理解和信任才是这个世界最美好的东西。

    她是我的天使，从她第一次出现在我的世界里的时候，我就已经把她当成了我生命中的最美好的那一个天使。是她的突然出现，让我的生活变得美好起来。然后改变了我的一切，让我获得了新生。然而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生活的磨难却早已让她变得不再是当初的样子。她成为了那个神话故事中折翼的黑暗使者，失去了翅膀，她成为了被人讨厌的对象，受受到责骂和惩罚，是无情的世界，冷漠的人让她成为了那样的面孔。

    然而只有我知道曾经的她是有多么优秀，那样的优秀不是所谓的成绩，而是根植于内心，就像太阳一样，可以带给别人光芒和希望的优秀。而这就是我画中的她。

    生活从来不会有温暖，能够温暖的只有人心。在这年轻易碎的生命，承担不了这世界太多的痛苦。有人说总有一天他们会长大，那时总要去承受这一切。那么现在让他们学会去承受这些又有什么不好呢？可是生命永远不属于未来，只有现在才是希望，在这年轻爱做梦的年纪，总要像蝴蝶一样翩翩起舞。

    马吉讲完，一阵象征性的热烈的掌声。他看着台下的所有人，发现所有人都面无表情。他手里拿着一份按照老师的指示写的发言稿，但是刚才他所说的却没有一个字是和他手中的发言稿相同的。

    “学生代表发言完毕，接下来请各班按照秩序退场...”

    马吉鼓起勇气的一次几乎是拼命的演讲，结果到头来，却发现一切都是照常发生。这让马吉感觉到失落的同时更多的反而是庆幸。在这之前，他都已经抱着最坏的打算，已经准备好了被学校领导批评，然后也想到会在同学之间引起轩然大波。然而到头来，发现只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似乎大家都没有听清楚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当然也就没有人真实关心他说了什么。

    在大年初一的那天晚上，刚等到天黑，马吉就被夏叶拉着去广场上跟她一起放孔明灯。

    一路之上经过，到处都是炮竹和烟火的隆隆声。浓浓的节日气息，几乎在兴奋着每一个人的神经。

    夏叶拉着马吉在广场边一个卖孔明灯的地摊上，一番讨价还价之后买了小贩老板最后三个孔明灯。本来她还准备再去买几个炮仗的，不过看到广场上到处都是驱赶着一帮小屁孩的环卫工人，也就只能算了，要是到时被当成一帮小屁孩给赶走了，那就太丢脸了。

    以前每年过年的时候，都是马吉陪着夏叶在干这种事情，所以放孔明灯这件事也算是经验丰富了，不过以前都是夏叶抢着干点灯的事情，而这一次她却难得的没有去抢着去做，反而是让马吉去点灯。

    对于点孔明灯，虽然以前总是看夏叶点灯，但是等到马吉亲自去点的时候，却半天都弄不好。而更令他惊讶的是这个时候，夏叶竟然没有对他大呼小叫。

    “马吉，我也要走了。”就在马吉还在和孔明灯较劲的时候，夏叶突然说。

    “啊？你去哪里？”马吉被夏叶突然的一句话弄得有点不知所措，手中刚点燃的火柴再次熄灭。

    “我妈已经帮我打点好了一切，她让我爸联系到他一个做音乐的朋友，让我去跟在那个人后面学习。所以这一次我是真的要走了。”夏叶说。

    “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学舞蹈呢。”

    “刚开始我是这样想的，可是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我发现其实我不是讨厌音乐，只是因为我不愿意屈服于我爸妈的想法。”

    夏叶接着说：“从小到大，他们都逼迫我去做一些我不喜欢做的事情，但实际上呢，当我突然放下内心对他们的那份抗拒以后，我却突然发现音乐早已成为我生命的一部分。”

    “其实我是感谢风铃的，如果不是她，因为她的失去，我放下了对于我爸妈的成见，也让我看清了我真正想要的生活。”

    “那你还会回来吗？”对于夏叶即将离开，马吉的心中是不舍的，在他心里夏叶一直以来都是自己最好的那个朋友，虽然她时常看起来很蛮横。

    “这又是谁又能知道的事情呢。说不定，等到什么时候，我不喜欢那边了，我就回来了，到时候看看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