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一安黑黑的眼珠泛出一道光, 凑近童晓的耳朵小声道:“哥哥,无论你和谁结婚我都支持你。还有, 我特别喜欢你的小宝宝!”
童晓眼眶发酸,差点没哭出来。
一瓶奶喂干净,童晓用纸巾擦干净果果嘴边的奶渍, 手掌轻轻拍打果果的后背。睡了一整天,果果终于睁开眼睛,黑葡萄似的眼睛静静的望着周围陌生的事物。
童晓把果果抱到客厅,童靖桥已经坐起来,脸紧紧绷着。
“爷爷,这是果果,你抱抱他吗?”
童靖桥面无表情,眼皮耷拉着,好像没听见童晓说的话。
童晓直接把果果推进童靖桥的怀里,温暖又带着奶香味的小团子猛然袭进他怀里,童靖桥整个身子都僵硬了。
那动作像是抱着,又像是愣着。
果果被抱得不舒服,两个白萝卜似的小腿蹬来蹬去,眼看就要顺着童靖桥的腿缝滑下去。童靖桥赶紧把双腿并拢,手臂托起轻飘飘软绵绵的果果,这才真正的把孩子抱进怀里。
童晓偷偷的松了口气。
“我从小没有父母,所以我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受。开家长会的时候,和同学一起郊游的时候,在家长联系簿上胡乱填写手机号的时候。”
“我想给果果一个完整的、充满爱的家庭。我不想他一出生,就和我一样。”
童靖桥声音沙哑:“你可以重新成家!”
童晓摇头:“不会的,如果我真的离婚,我不会再娶任何人。”
童靖桥重重的喘了一口粗气,要大声吼出来,但瞥见怀里的果果,又把声音压下去:“那个男的有什么好,你好好的女孩不喜欢,非要和一个男的在一起?!”
“你现在被他迷得晕头转向,那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我就不信你们两个男的还能走一辈子!你们就是仗着自己年轻,瞎胡闹,将来有你后悔的时候!”
童晓:“就算我和一个女孩结婚,十年二十年后也是未知数。也许我们会因为性格不和,或者其他各种因素而分开!这根性别没关系!”
“我和傅司白感情坚定,我相信我们能一直走下去。因为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他都不会放弃我,我也不会放弃他。”
童靖桥瞪起眼睛:“你这是存心和我作对!”
“爷爷!”童晓叹气,尽量把语气放缓:“我没有和你作对,我只是想让你知道。他很爱我,我也很爱他,如果你把我们拆散,我一定会很痛苦。”
“你的愿望不就是让我有个幸福的家庭,然后抱上曾孙?”
“现在所有的愿望都实现了呀!只不过我的结婚对象变成了男的,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我过的幸福不就好了?”
童靖桥哑口无言:“你个小崽子少在这强词夺理,我不听你那一套!”
说罢童靖桥起身要走,走到半路又退回来,黑着脸把怀里的果果递过去。
“我告诉你,别想忽悠我!”
软绵绵香喷喷的果果从怀里消失,童靖桥蓦地感觉到一丝失落。
夜晚,童晓和果果在二楼的卧室,童一安也在。
童靖桥一晚上没搭理他,但却做了一桌子的菜,还主动给果果喂一次奶。
手机振动,童晓让童一安照看果果,然后他自己悄声悄脚的走去后院。
后院有一圈铁栅栏,铁栅栏后是一片一片小山包。夜里没有灯,童晓用手电筒勉强照出一束光。
远远的铁栅栏外,傅司白就站在那。这大半夜的,也不知道他怎么绕到那里去的。
“你怎么来了呀,今天晚上降温呢。”童晓隔着栅栏摸摸傅司白的脸,冷冰冰的。
“你等我一会,我去给你拿件棉袄。”
“不要紧。”傅司白握住童晓的手,力气很大:“我和你说会儿话就走。”
傅司白静静站在栅栏外,他穿着纯黑色的风衣,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月光落在他的脸上,又点缀在他的眼眸里,童晓能看见里面泛着淡淡的光。
刚才童晓叫他离开,他便很听话的离开。在距离凤湾村半个多小时路程的小镇,在那个不知名的小旅店里,傅司白感到一阵阵的心慌。
他坐卧不安辗转反侧,所以哪怕夜已经深了,他也要再来看一眼童晓。
傅司白伸出手,穿过已经落漆的栅栏,覆上童晓的脸:“爷爷又打你了吗?刚刚打的地方还疼吗?”
童晓摇头:“我刚刚上了药,已经不痛了。”
“我和爷爷谈了一会儿,他的情绪稳定了许多。而且我看的出来,他很喜欢果果。”
“那就好,我就在镇上的旅馆。你有什么事,随时给我打电话。”
“放心吧。”
傅司白对着童晓淡淡笑着:“好,那我就放心了,你早点睡吧。”
在刮着寒风的冷夜,星星泛着凛冽的光,童晓望向傅司白的眼睛,突然去握对方被冻的冰凉的手。
“喂,你还记得从前对我说的话吗?”
童晓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模样鲜活明亮。他声音清脆:“你说总有一天,要我亲口说喜欢你。”
“你听着,我现在要说了哦。”童晓歪头眨了眨眼睛:“傅司白,我喜欢你,特别特别的喜欢你!”
童晓握紧栅栏,借力微微踮起脚,凑近傅司白的耳朵小声呢喃:“从前一直是你努力,所以这次换我努力。”
“你要相信我,我绝对绝对,绝对不会放弃你!”
童晓说完,又贴上傅司白的嘴角亲了亲:“回去吧,别感冒。”
童晓松开栅栏,对着傅司白挥挥手。谁知下一秒,傅司白竟然三两步踩着栅栏翻了过来,一瞬间跳到童晓面前。
童晓被他敏捷的身手吓了一跳,没等反应就被大力拥入怀中,那力气几乎要把他的腰勒断。
傅司白的声音暗哑苦涩:“童晓,其实我没你想的那么坚强,我很害怕。”
“你心软善良,你很孝顺,你听爷爷的话,这些从来都不是缺点,但我却讨厌极了。因为它们随时都可能成为让你离开我的理由,而我却束手无策。”
童晓伸手拍打傅司白的肩膀,明明笑着,眼泪却流出来:“我知道的呀,刚才看你的眼神,像个被抛弃的狗狗一样,所以我才会安慰你的呀。”
“我那么喜欢你,怎么会离开你呢。”
“我爱你!”傅司白语气坚定。
童晓双手推开傅司白,眼睛漂亮的两枚月牙:“你爱我啊?”
他亲在对方的脸颊上:“那我也爱你好不好?”
☆、第章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把傅司白送走后,童晓就有些头晕。肩膀和后背的伤隐隐作痛, 他蹑手蹑脚的拿着药膏走去洗手间。
第二天大早, 童晓咳嗽几声从床上爬起来。果果睡在他身边, 闭着眼睛,小手小脚在梦里胡乱的动来动去。童晓知道这时候他是饿了。
披上一件衣服下床, 因为一直开着空调,屋里的温度很舒适。奶包就放在床边的桌子上,童晓动作麻利的准备好奶, 哄着果果全喝下去后, 又给他换了一个尿不s-hi。
吃过奶后, 果果打了个饱嗝,翻身继续睡。这个年纪的小宝宝每天除了吃就是睡,童晓笑着摸摸了小果果的白白圆圆的脸蛋。
喉咙突然发痒,童晓捂着嘴巴,然后侧着脸小声咳了几声。
一定是昨天晚上冻着了,想到这童晓突然傻笑一声。他拿起手机, 给果果他爸发了个早安。
厨房里童靖桥正在准备早饭, 童一安还赖在被窝里, 好不容易放假,她说一定要睡到太阳晒屁股才起床。
童晓揉了揉肩膀, 一碰火辣辣的,昨天对着镜子检查伤口的时候发现有几处泛了血丝。
童靖桥看见童晓一愣,然后冷着脸把碗摔在桌子上:“自己盛粥吃饭。”
童晓心里笑他爷爷幼稚, 然后乖乖盛了两碗粥,又撕开两包榨菜。童靖桥原本动作一直静悄悄的,自看见童晓后便一直摔摔大大,锅碗瓢盆的都放的极大声。
“爷爷,那炒锅要被你敲漏啦。”
“我的锅,我愿意敲就敲!”
童晓无奈笑笑:“爷爷,粥要凉了,一起吃吧。”
童靖桥把锅放在一旁,掀开厨房的小门帘,斜眼瞥向餐桌。童晓正低头一口一口的喝粥,偶尔夹几根带着辣椒油的榨菜,吃的津津有味。
童靖桥哼了一声,脱下围裙走过去,一只手刚摸上筷子,对面便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童靖桥眼珠瞬间瞪得极大,扔了筷子便跑过去。童晓像快去了骨头的小年糕,软趴趴的躺在地上,童靖桥扶他起来的时候,顺手摸了一把他的额头,烫的都能煎j-i蛋。
童晓清醒的时候,他正在镇医院躺着输液,一睁眼就看见童靖桥拿着化验单子进屋。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对视了半响,童晓先哑声问了一句:“我怎么在这呢?”
童靖桥想发作,他想说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身体不舒服自己不知道吗,头晕难受不知道告诉家长吗,自己发烧了不知道赶紧吃药吗,干什么这样硬挺着?你要是伤着一分一毫了,身边人会开心还是怎么着。
这一大顿责备的话就堵在嗓子眼里,只差一点就会像喷泉一样,哗啦啦的跑出来。童靖桥一分钟,然后就像大口吞馒头似的,又一口咽了回去。
童靖桥:“你发烧晕倒了。”
童晓:“果果呢,现在快中午了,他该喝奶了。”
童靖桥摆摆手:“你妹在家看着呢,刚才我又个老刘打了个电话,他儿媳妇帮你照看着。”
童晓这才松口气。
童靖桥看了童晓一眼,苍白的小脸,肩膀瘦的像难民似的,他心里发酸来了一句:“你说姓傅的对你好,我怎么没看出来。看你瘦的跟个破布条似的,抵抗力也不好。原来上学那时候多胖乎啊,身体也结实,还是我养的好。”
“离了我,谁能对你好!臭小子没良心,为个外人气我!”
童晓哭笑不得:“我身体挺好的,你别冤枉人。”
童靖桥完全不相信,然后凭借和傅司白见得几次面,绞尽脑汁虚构了几条缺点开嘲。童晓见招拆招,童靖桥每编一条缺点,童晓都会说了优点怼回去。
眼看这天就要聊不下去了,换药的护士推门进来:“童晓是吧,上衣脱了,我给你换药。”
护士见童晓模样清秀,便忍不住打趣:“和人打架了吧?看着你挺文静的,想不到是个暴脾气。”
暴脾气的童晓没有回话。
护士以为他默认了,便继续说:“像你们这种脾气爆的,免不了磕磕碰碰,千万记住受伤了要看医生,别硬抗。”
“你这次要不是伤口感染,也不至于发烧。”
童晓斜眼看童靖桥的方向,那老家伙早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出病房了。
——
傅司白接到消息急匆匆的赶来,昨晚童晓那一句喜欢让他兴奋到深夜,哪知道第二天就收到对方发烧住院的消息。
猛地推开病房门,动静弄得有些大,病房里的几人齐刷刷的望向他。傅司白大步走去角落,临近病房边缓缓蹲下来。他小心握住童晓没输液的那只手:“都是我不好,不该晚上去找你,让你招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