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很早很早以前的记忆有一丝重叠感。华淇不知道那些缥缈的感觉是否可信,或许他以前的家就是这样的,或许只是他一时矫情的臆想。
放假前华淇和卢老约好,假期定期上门学画。之前去南岛都已经耽搁了些时日,回来之后自然要第一个上门拜访。
这里是卢老的家,外人不便打扰,华淇自然也没让江牍跟过来。
算是终于甩掉了一条小尾巴。
华淇莫名有点小开心。
窗户外面三十米外的对楼屋顶,一个衣着破旧的男人盘坐在粗糙简陋的水泥地上,嘴里嚼着口香糖,收回了瞭望的小型望远镜。
“确定了,他身边没有保镖。”
细看会发现男人耳朵上戴着个小型的对讲机。
“你们什么时候行动?”
“好。等他出来我告诉你。”
矮个男人说完,把嚼了许久的口香糖拿出来,观赏般地看了几眼,然后用大拇指摁到水泥地上,辗转碾动。眼里的波光亮得吓人。
“好小子。守了你这么久。”
“——终于找到你的破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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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华小淇今儿出门没看日历。以往废话一大堆的黄历下面今天就四字:
——诸事不宜。
华小淇(泫泪状):哥哥有坏银要欺负我怎么办?
华语儒(摸摸头亲一口):别怕,有我呢。
华明诚(脸上的细长的伤疤转过来):谁敢欺负我家弟弟!?
华慕清(舔着新买到的彩虹木奉木奉糖犹豫):你在叫谁……?
华小淇:……
第63章 未婚妻?
“南小姐,下次有空我定登门拜访。”
“华少还和我打这些官腔吗?说是下次,不如定个日子?”
南荆坐进车子里,又微探出头来,打趣面前的青年。
“这个……恐怕我还要安排一下日程才能告诉南小姐具体的时间。”
南荆的眼露失望,其实狡黠:“华少果真如传闻所说,是个大忙人。也罢,那就回见吧!”
车子发动,墨黑不透光的车窗也缓缓上升,遮住车内丽人的身影。
华语儒站在远地,目送了一会儿,待车子走远,才缓缓舒了一口气。
b市的南家,书香门第,同时也经营着庞大的产业,在北方有着很大的影响力。
闻名不如见面,南家的独生女也果然钟灵毓秀,修养极佳。
不过……
“爷爷您这是什么意思?”华语儒看向坐在书斋里的老人,十分无奈。
“人送走了?”老爷子正站着写毛笔字,上等的嘉兴玉版宣铺开在桌案上,用双龙雕纹的紫檀镇尺压着。
别看他现在如此清散闲人的模样,老爷子掌权那些年,正逢华家遭逢新一轮的洗牌,局势动荡,家族式微。
老爷子愣是凭着一股狠准之气,在黑白两道都杀出一条血路,保住了华家的地位,华氏的产业不缩反扩,才一点点奠定了今日的基础。直到华显杰接手以后,才一点点把华家灰色地带的产业慢慢洗白。但时至今日,谁也不知道老爷子手中是否还握有那边的势力。
“南荆这孩子不错吧?p大的高材生,现在在德国念书。”老爷子埋头书写,话语却带着点欣赏。
“对,p大中文系的才女,德国m大哲学院研究生。”刚刚聊天时已经交换了许多信息,华语儒顺着接话,心里却翻了个白眼嘀咕: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哼~了解得比我还清楚。”老爷子面上留的一字须翘了翘,代表他心情还不错:“南荆的外公和我是故交,这孩子我也很喜欢,你多和她接触接触。”
“爷爷,”华语儒有些无奈,“我们一个在b市一个在s市,圈子都不是一个,怎么接触?”
“南荆会是你未来的妻子。”
“怎么样,现在可以有接触了吗?”
华语儒僵住。
“爷爷?”他把脸上嬉戏的表情收起来,唇线崩得笔直。
“怎么,难道这样的佳人你还不喜欢?”老爷子瞅着孙子脸上的表情,眼睛微微眯起,语气似乎是真的诧异。
他手下的笔没停,继续说道:“南家这次为搭救你也出了很大的力。显锐在京无法打通的关节,都是南家帮忙活动的,南家为你,可是把明辉和辰盛几大巨头都得罪了……”
说道这里老爷子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留给青年思考转圈的时间。
“你自己掂量掂量,他们会是为了什么?”不图钱,不图势的。
搭救女婿?
这话哽在华语儒嗓子口,咽得他有些想吐。想通了某些关节,他蹙眉问道:“您和他们达成了口头约定?”
除了婚约,华语儒想不通什么东西还能吸引京城的南家出面办事。
只是......现在才被通知这件有关自己的终身大事,是不是太不把他当事人的意见当回事了?!
“小儒,”老爷子目光锐利的眼睛盯着他看,“我想你不会不知道,历代华氏家主都是会联姻的吧?”
这个历代,包括华显杰,也包括老爷子本人,自然更包括下一任的华氏继承人。
这样沉甸甸的责任压下来,让华语儒沉默了一会儿。
他对老爷子和父亲感到抱歉,因为现在的他,必定无法再遵循这样的传统。
坚定了内心的想法,华语儒开口说:“爷爷,您知道前段日子的新闻吧?”
话题的转折往往意味着新的信息点。
“你想说什么?”老爷子手下把书帖又翻过一页。平淡的语气让人无法揣测他心里的真实情绪。
反而让听者更加惴惴不安。
华语儒说:“我有一个喜欢的人。男的。”
空气静默了一瞬。
意料之中的震惊和斥责没有。
老爷子像没有听到一样,脸上的表情不变。他手中的毛笔在手腕的带动下,继续笔力苍劲又缓慢地把“铁马金戈”的戈最后一个“点”完成了。写完甚满意似的,放下笔,把纸捧起来,抻了抻,等笔墨干些,才又放下去,慢慢地平铺好。
华语儒饶是定力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的折磨。
正要重新开口,对方的话语传过来:
“那你猜猜看,”老爷子把紫檀镇尺重新压在纸上放好,轻轻的“啪嗒”一声,“我知不知道他是谁。”
华语儒如坠冰窖。
他以为媒体都并未知晓他的“男朋友”的身份,老爷子也不会知道,却忘了老爷子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如果他知道自己和淇淇的关系......
华语儒的心飘在冰冷的空气里裹了层冰渣子,仍尽量维持着面上的平静。
他没有忘记考虑,这个时候对方也有可能是在诈他。
而老爷子的下一句话,却让他仅存的希望也落到尘埃里。
“的确,那个孩子并不是我们华家的血脉。”
“但你以为这样,你们就可以没有负担地在一起了吗?”
“……”
华语儒惊讶于老爷子的通透,可也仅仅是惊讶而已。
他低眉垂目,把手心翻转过来,看着掌心里的纹路:“爷爷你知道我的,”看似恭顺,却说着最大逆不道的话语:“决定了的事情,我就不会改变。”
“——啪”
毛笔被老爷子狠狠地掼下,浸染的墨点把刚写的大字都糊掉了。
“华语儒!你父亲教导你这么多年,从来没教过你身上有什么责任吗?”
“是我的责任我会担着。”华语儒说,“但这和我选择什么人度过今生无关。”
“——你糊涂!!”老爷子气疯了,手掌高高举起,狠狠挥下。
青年英俊的脸上霎时出现一个红印,表情却一成不变,背脊挺得更直。
“爷爷,”他朝老者深深鞠了一躬,“如果您没什么别的事,那我就先出去了。”
说完,他转身,毫不犹豫地往外走去。
手指刚触碰到门把,却再次被叫住。
“小儒。”老爷子的声音已经冷静下来,甚至隐隐透着丝冷酷:
“你别忘记,你是我的亲孙子,”
华语儒握着门把没动,等着对方的下一句:
“——可他不是。”
华语儒眉峰一聚。与此同时,他的手机响起。
是江牍的来电。
想了想,当场接起来,对方焦急的声音响彻在耳畔:
“华少。小少爷不见了!”
青年眼里的光芒徒然一厉,整个人如一柄宝剑出鞘,寒光凛冽。
骤然转身,看向案台后那个目光锐利神情冷酷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