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都痛,还头晕。
华淇仰头45度看天。恰是日薄西山,孤雁盘桓。
有点委屈,可是没人心疼。
还好晚上是破冰的篝火夜谈,比白天的管理松了许多。可以让他缓一缓。
例行公事的15分钟军姿后,就可以进入一天里最让人期待的放松环节。
小黑组织的放松方式,就是大家围成一个圈坐下来,击鼓传花。被传到的人唱一首歌或者回答上一个人一个问题。
很老套的游戏,可活跃气氛的作用却很明显。
在问题被歪得越来越严重的时候,哄笑声也越来越大。
终于,被当成花用的教官钥匙链传到了华淇手里。锣声再次停下。
唏嘘之声四起,吹口哨的,打节拍的,都兴致勃勃地等着看戏。私下公认的班草,一定要挖出点料来。
前面一个刚唱了歌的是一个编着独羊角辫的女生。她似乎没想到能传到华淇这,脸上在昏暗的灯光下可疑地带了点红。
“咳…”华淇清了清不舒服的嗓子,说到:“我回答问题吧。”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斜对角一个高高的男生站起来,双手做成喇叭状,扬着笑脸冲他喊话。
众人目光怀疑,发出不怀好意的“哦嚯”声。男生见吊足了胃口,立马往旁边的一个女生一指,“——我帮她问的。”
“哈哈哈...”众人哄笑起来。那个高个男生自然收获了旁边女生欲盖弥彰的暴打一顿,还乐在其中的贱兮兮地笑着。一看就是对欢喜冤家。
不过他说的自然是不作数的。
之前的羊角辫女生和身边的同伴低头商量了一下。终于抬头问道:
“你和你现在最喜欢的人,做的最让你印象深刻的事是什么?”
这问题问得很有技巧,既能旁敲侧击一下华淇有没有喜欢的人,或许还能探听到更多的事情。当然,如果被问者不想回答敏感问题或者没有对象,也可以把“最喜欢的人”理解成其他意思。也算是留了余地。
众人心照不宣地拖长音调“哦~”了一声,似乎感叹姜还是老的辣。一双双期待的八卦目光便纷纷投向华淇。
包括坐在华淇对面,仿佛置身事外地看着书的周介,也抬起头来,看向华淇。
华淇却沉默下来。
嘈杂声慢慢低下来,站在中间的小黑以为他不想说,连忙递台阶:“不行就唱首歌吧。”
“有一天晚上,”华淇却缓缓开口,路灯投影下,他的侧脸一半在y-in影里,一半暧昧模糊。
他继续说道:“那天s市有英仙座的流星雨,西山上的栀子还没谢,我和他一起去西山上,守到半夜两点……”
华淇逐渐陷入回忆里,身后是那个人温暖的体温和低沉的话语……那是什么时候了?一年?两年?好像又没有那么久。
“然后呢?”
“流星雨来了吗?”
众人都被他的叙述带入了场景。自动把“他”代换成了“她”。虽然帅哥都已经名草有主有些可惜,但是听听他的八卦,还是勉强可以赚回来的嘛。这样想着,大家连声催促华淇交待后续。
“来倒是来了,”华淇回忆着后来的情形,摸了摸鼻子:“不过后来我睡着了。”
“……”
“……”
众人想象了一下华淇陪着女生看流星雨结果最后自己睡着的情景……实在有点惨不忍睹……
“所以你们现在还在一起吗?”有人笑了,逗乐地追问了一句。
毕竟怎么看这位仁兄都是注孤生的节奏呀。
突如其来的问题,让华淇玩着钥匙扣的手一顿。
还在一起吗?
他们之间隔着整个亚欧大陆,或许还隔着一条英吉利海峡。
还在一起吗?
上次通话是什么时候?
开学前一天那不足1分钟的算吗?
再上一次呢?
7月中旬?他打了他的电话,一个女人接起,当他是外人一样细致询问,又亲密地叫着他最在意人的名字,说他在厨房做饭?在家里,和一个年轻女人?做饭?那人何曾给别人做过饭?自己都因为照顾不好自己常犯胃病的人,和别人在家里做饭?
他们上一次心心相印的交谈是什么时候?
抵足而眠呢?
明明离对方离去只是隔了五个月,却像是过完了一生。所有的心动表白都蒙上了一层迷蒙的雾气。甚至让人怀疑它们是否真的存在过。
“分开了。”华淇捏着钥匙环,目光垂到了地上。
“啊……”此起彼伏的惋惜声。
“没事,哥们,你看我们班的女生,还有很多的机会不是吗?”
旁边一位哥们拍了拍他的肩膀,皮了一下。众人连连嬉笑怒骂。
华淇笑了笑,没说什么。
锣声响起,钥匙扣又传了下去,华淇却再没从那种情绪里出来。
以至晚上睡觉以后,他再次回到了那个地方,那个场景。
山顶上黑漆漆的小亭子,摇曳晃动的树影,晴朗明丽的夏日夜空。那个人靠坐在亭廊的柱子边,闭目小憩。
他凑近了,心跳狂想,想去吻他。
他睁开眼。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次华淇没有退开,而是就着这呼吸间的距离,凝住对方星华暗蕴的眸子。
第一颗星光划过的时候,对方主动结束了这无趣的对视,探过头来,衔住了他的唇,温柔试探,辗转碾覆。
他终于失力,跌进他的怀里。
对方把他接住,嘴唇找到他的耳朵,轻轻开口:
“华小淇,你是不是喜欢我很久了?”
……
华淇睁开眼,窗子透出外面微亮的天光。
屋里的景象一片昏黑,所有的物体都只有一个轮廓。
瞳孔逐渐适应了屋内的光度,华淇就看到,有一个人影挂在自己床边。
恍惚的神思一下子被吓到九霄云外。华淇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
“你做什么?!”
认出枕边凑过来的人头是周介,华淇才平复了一些,但心跳仍蹦蹦跳的清晰。
“对不起,吓到你了。”周介退开了一点,把室内的灯按亮。他已经穿衣齐整,一副准备出门的样子。
“没事。”华淇应了一声。缓过来劲儿就好了。没想到对方的话还没完。
“我只是听到,”周介说,他的目光平静又带着点儿好奇,语气试探,又带着几分玩味:
“你在哭。”
第73章 教头
“我只是听到,”周介说,他的目光平静又带着点儿好奇,语气里几分试探,几分玩味:“你在哭。”
华淇一愣。
他在哭?
不相信地抬手,擦过眼睛,果然是s-hi的。
自己都愣了。
“你一直在喊‘哥哥’,你有一个哥哥吗?”周介从桌上抽了一张纸递给他。
“嗯。他大我十一岁。”华淇把纸接过来,说道。
“他……”周介有些犹疑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华淇想了想,大概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问,他把纸扔进床头柜下的垃圾筐里,笑了笑说:“没有。他在欧洲,我很久没见他了。”
“亲兄弟?”
“是。”华淇犹疑了一下,没否认。
否认就需要解释很多东西,没必要。
“那你们感情一定很好吧,你哥肯定很照顾你。”
“对呀,他对我很好。”华淇站起身来,顺了顺睡乱的头发,看向周介:“你这是要出去?”又看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么早?”
周介把桌上的书包抄起来,直接告诉他:“5点10分。”
“去做什么?”
周介扬了扬手里的书:“出去背单词。”
得嘞,好像遇到一个学霸室友。
“那你去吧,”华淇挥了挥手,“我再收拾会儿。”
周介翻个白眼回了一句:“也没想等你。”
“……”
真是个忽冷忽暖捉摸不定的人。
“走了。”周介招呼了声,带上门出去了。
华淇去洗漱换衣。
第一天看来还勉强过得去的军训服变得如重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