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恨自己的口不对心----心里愧悔难当,面上还要装作无辜地探听。
炸雷劈到心上,杜清紧张地收起牵着郑杨的手,暗自攥拳,在郑帆窥不到的层面,激荡起惊慌。
“怎么了?”郑杨直觉不对,探出手搭上她的。
杜清咬了咬舌尖,吃痛,镇定了些,压制慌乱,缓缓答:“我联系过小六。”
郑杨手上不自觉施了力,偏头听她说。
杜清在犹疑的片刻已然编排好合理的善意谎言,“就在昨天……她的手机是通着的,可你当初非要把手机塞给我,还说断绝联系之类的……她接了电话,我缠着她问,她才说了你在这。”
她自诩这一番话合情合理,隐去郑帆的惊险经历,更抹掉了靳言的痕迹。
郑杨垂下头默然不语。
杜清想了想,攥住她的手臂,决意打破砂锅问到底:“你前些日子去哪了?为什么还要去找他们,伤成这样!”
郑杨豁然抬头,显然被惊到了,正要开口,不经意偏了偏头,远处有响动,她应该没听错,心里忽而翻涌出渺茫的期待。
杜清顾不上那些,急着追问她,“她们都没告诉我,你都伤在哪了?”
有脚步声归往别处,唏嘘之余,郑帆拨正心思,浅浅摇头,压着嗓音笑对她,“就这几处,再没有了。”
“不可能!”杜清拔高音量,不依不饶,“你一定是骗我呢!骨折哪里用打点滴啊!”
“那是因为……”郑杨下意识摇头,又一阵不可控地晕眩,低头缓了会儿。
“怎么了?头疼了?”杜清也急了,“我们回去吧。”
“我想再坐一会儿……”郑杨抽出手,按了按额头。
杜清揽着她,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我们要不要叫大夫?”
郑杨摇头,拦不住人拔腿跑远。
杜清沿着走廊边跑边打量,穿过半边走廊,如见救星,冲向护士台。
问过之后径直向走廊尽头,气喘吁吁敲开医生办公室的门。
门被敲响几回,靳言拧了拧眉,脱离沙发站起。
门豁然敞开,刮出几许开门人的不耐烦。
“你、你怎么在这儿?不是走了吗?”杜清惊愕地捂住嘴巴,身子后倾。
靳言无所谓地抬了抬嘴角,满面冰霜,“你来干嘛?”靳川出去买午饭,好容易落个单聚精会神,她还没等想出心头缠绕的疑惑,就被这个娇气包打扰了,怎么能不恼?
“我、来找大夫。”杜清张了张嘴,出口的话莫名矮了半截气势。
急着来找大夫。沉眸,想通前因后果,快步走出。
“哎!”杜清向门里瞟一眼,空荡荡的再没别人,快步跟上她,急着问,“大夫呢!”
“她怎么了?”靳言睨一眼过去。
“头疼。”杜清老老实实回复了,紧接着,在那人蹿出之后,发觉不对,跑着追上去。
走廊里,阳光所不及的地方,阴影散布。
有人枯坐在阴影里,躬身,蜷在长椅上,曲臂抱头,死板地掩盖所有表情。
靳言想也没想扑了过去,半跪到她跟前,伸手,强制扳起她的脸,亟不可待地质问:“谁让你乱走的!”
郑杨猛然一惊,抬头,难以置信的脸对上迸发怒气的,不可自持地弯了弯唇,空荡荡的掌心探向虚无,临空描摹她的脸,
日光里的再见,又隔半年,她满心的欢喜,在不知不觉沉入沧海桑田物是人非的怨咒……靳言递出手,和归来时初初对着屏幕时相仿地,想摸她的脸,感受她的温度与内心……
半张的唇裹紧诸多难言,那些或疯狂的想念或偏执的爱恋,理智倾轧之下,破碎难辨。
靳言狠狠咬住舌根,赶到锈涩蔓延之前,裹拾那些没用的过往生生吞咽,淡淡注视郑杨虚弱模样下道不清真心或假意的怅然失落。
“四姐!”杜清赶到跟前,推开靳言,扑到郑杨怀里,委屈地呜咽,“我没找到大夫。”
“没事的。”郑杨挤出笑来,探到她头顶,摩挲几下。
靳言端起手臂冷冷旁观,瞧着她曾经贪恋的却从未贴近过的或许永远隶属别人的那个她此前最在意的人奉献出的脉脉温情,自以为麻木如死灰般的心底,须臾间撩动愤懑不平,不给她压制的时机,蔓延成灾,滔天的热浪骤然席卷,蒸腾的热气上脑,铡断所有理智相关的意识。
由喷薄的恶念操控,上前,摆出尖锐的攻势,势要毁掉这碍她眼的所谓温暖深情。
“你还真是偏心啊,顾了眼前的,就把其他人都忘了。”靳言笑着,倒出尖锐的刺,“冷心冷情……我果然没看错你。”
身形僵住,郑杨愣愣地偏过头来,“你说什么?”
转眼间将人打量个遍,她右手手背的淤青针孔,她被石膏绷带围困的左臂,她脑后,厚厚一层纱布……压抑着所有无端冒出的废物情绪,冷冷笑开,“云祎她们你不在乎就算了,毕竟,玩弄之后再舍弃,你很熟练……不过你亲弟弟你总不能……”
郑杨没等她说完,如她愿抓住她衬衫衣摆,惊惧地站起来,“他、他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