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向来警惕、刑警出身的钟鑫先一瞬留意到她,自然也注意到,她进门伊始,目光灼灼盯着的是病床上的人。
钟鑫掀个白眼过去,靠着窗台默不作声地冷眼旁观。
杜清毫不犹豫地上前,横伸出手拦人,“这不欢迎你。”
云祎留意到郑杨搭在被单上的手收紧,再一抬头,靳言伸手搭在杜清臂上,不声不响地施力,“杜小姐这是什么话,等我们结婚了,好歹咱们也算亲上加亲吧……”
杜清被禁锢地手臂打颤,嘴上还强硬地辩驳,“没人是你亲戚,你走!”
云祎和钟鑫俱是一愣,小五这强势的样子,头一回见。
“小五。”郑杨低喃了一句。
杜清懵怔地回头,“四姐。”
钟鑫真切看到杜清撤手被钳制的过程,她正要上前,却见那被她怒视中的手渐渐松了力道,由杜清挣脱。钟鑫这才放松身板,倚回原处。
“四姐。”杜清到郑杨身边坐下。郑杨使力抽回被郑帆限制在掌心的手,摸到身边的人,从她臂上轻轻抚过,落到手背,捂住她的手。
是愧疚还是疼爱?杜清不愿细想了,转身藏进郑杨怀里,无声啜泣,只要她还愿意对她们敞开心,就够了不是吗?
靳言当即垂下了眼,这房间里什么都是带着冰寒冷硬的,叫她无所适从;这房间里又到处是夺目耀眼的东西,稍稍凑近就会被伤得体无完肤……
低垂的眼,落到床前近乎不彰显存在感的人身上,靳言蹲下,双手扶住他肩膀,凑近他低声问:“你没事吧?”
话音够清亮,在整个房间里肆意响彻;
话音也够低沉,低到只有近在眼前的郑帆听出她问候的寡淡。他倒也无所谓,对于他不在意的人。
郑帆冷冷瞧她一眼,恍若未闻。
“我们先走吧,等你伤好了再来。”这句关切足够温柔,暖心的音符就快要溢出来。
钟鑫扯扯嘴角,索性闭起了眼,不见不烦。
靳言貌似不经意地抬眼,与云祎一同注意到搭在杜清背上的不待蜷起即刻僵住的手指。
感受最清楚的还是当事人。杜清收紧手臂,与郑杨之间不留缝隙。
沉默的人这时发声:“我等,等到你原谅你为止。”郑帆说完,攀着床边横栏,咬紧牙关站起来,在横栏上借力支撑的手暂时没收回,说出的话还是底气十足:“但我一定会查清楚,你那一个月去了哪,还有靳天案背后所有的事!”
郑帆擦肩而过,靳言反而定在原地,掀起惊疑。
一个月……是否就是她私下从大龙、阿三那了解到的庭审结束到郑杨带伤出现在靳家那之间的一个月?
所以那中途一个月她去了哪,去了哪弄来一身伤?!
靳言惶然追出了门,真相,在场的人不会告诉她,郑帆也不会,她只有自己去找!
“四姐……”杜清再出口的话明显颤抖着,她感觉到脚步声渐弱的时候,有什么,濡湿自己脖颈。
“难受就哭出来,”云祎坐到床另一侧,从身后抱住郑杨,语调温软,“在姐妹面前撑什么……”
钟鑫无声叹气,悄悄退出房间,带上门,坐到长椅上仰头,闭目惆怅着。
走廊那头,远远地,有争执声敲打耳膜。
钟鑫压低眉梢,放空心思,仔细地探听。
一男一女的对话,音色都称得上熟悉:
“你站住!”
“你还要干嘛?”
“你不是想查那一个月她失踪的事么,刚好,我也有点兴趣,不如我们一起?”
“哼,不劳费心。我宁愿你对我姐没兴趣……劝你一句,别想再折磨她,我不会再给你机会接近她,也不会再默许你利用我伤她!”
“郑律师是打算违背协议了?别忘了、录音为证。”
“我是答应你听你的骗你家人,可从没答应过被你利用伤害我姐!我姐三年为你家付出多少?为你舍弃多少?你、你们怎么对她的?就算她的伤不是你们动的手,非法拘禁总不为过吧!我姐那一身伤,谁知道你们没有雪上加霜添一笔?如果你再不怀好意靠近她,我告诉你,我一定亲手、送你弟弟进去,让他陪你们那“伟大”的爹,待上个十几年。”
嗤笑之后,女声继续:“如果我将你今天的话和协议内容曝光,你不妨猜猜,是个什么后果?”
“能是什么后果,顶多被送个不讲诚信、没有职业操守的帽子……能怎么样,大不了我不当律师……对了,不妨多说一句,其实,无论是我姐当警察,或是我当律师,都是为给我爸和千千万万被你们这种人任意践踏的生命讨回公道!我姐连不顾脸面混场子当混混都不畏惧,你当我会怕你的流言么?”
靳言盯死眼前的男人,将他强撑的倔强、发自内心的狠绝及嘲讽式的不屑仔细看了个明白。郑帆举步要走,走之前又凑近,对她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不看好你俩,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们的相遇本就是错的,从一开始就是假的,她是警你是匪,你再遮掩也好,从来没变过……一旦相遇,只会是无止境地纠缠,就像我爸和你爸一样,到最后,逃不开死伤……我爸栽在你爸手里,我姐栽到你手里,是我郑家倒霉……我不打算争了,名利算个屁?如果你再纠缠,我会让你见见从我姐那没见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