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行舟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亲妈:“没骗,还在追,就是觉得应该先跟您报备一声,还想找您帮个忙。”
“什么忙?”
霍行舟把手机收起来,然后尽量简便的从头开始讲。
——
洛行吃完饭,想着上次误会叶俏俏,很不好意思,最近到她生日了,应该买个东西跟她道歉,就跟冯佳说让他们先走。
自己去买点东西。
结果他绕过拐角的时候,忽然撞到一个人,洛行忙不迭道歉:“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为首的那个人,染着暗黄的头发,枯草似的蓬在头上,衣服穿的乱七八糟,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善茬儿,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他们好像,就在这里等着他一样,看见他就笑了。
“哎哟,这不是霍行舟的小跟班儿吗,对不住对不住。”
洛行蹙眉。
“哎~~走什么,哥们儿跟你聊几句。”男人一伸手,拦住洛行,眉角朝身后的人一抬,紧接着几个人便将他围在了中间:“别走呀。”
“哎铮哥,今天您运气挺好啊,没逮到霍行舟,抓着个小跟班儿,揍他一顿消消气?”
为首那个叫铮哥的男人冷笑了一声,抓着洛行的衣领,笑道:“我听说,你是个聋子是不是啊?哎一般都是聋哑人,聋了他也没法学说话,那可不就是哑巴吗,哎你能说话吗?”
洛行甩开他手腕,抬脚便跑,被他狠狠的抓回来,掐着脖子抵在了墙上。
铮哥掐着他的脖子,发狠似的说:“霍行舟简直是个傻逼,我保护一下同学们,是好意啊,特么的被他看见了就揍得掉了三个牙,我逮不到他,就拿你换。”
洛行掐着他的手试图挣扎,然而给旁边的人死死的压住手脚,脖子也被掐着几乎缺氧。
“给他打电话。”铮哥伸手要去洛行口袋里掏手机,被身后一个人握住了手指,声音低缓的说:“放了他吧,你要钱的话,我给你。”
洛行艰难的睁开眼,看着面前来的人,薛笺?
他仍旧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抓着铮哥的手却丝毫没松,慢条斯理的从口袋里掏出皮夹,把所有的钱都给了他。
“放了他吧。”薛笺看了洛行一眼,说:“他跟霍行舟不熟,只是同学。”
铮哥迟疑了一会,忽然冷哼一声,“滚开小白脸,不然连你一起揍。”
“你要的是钱,给你了就应该收手。”薛笺看着铮哥的眼睛,眼皮一掀:“滚。”
“放你一马,下次别让老子看见!”
那人一松手,洛行脱力的半跪在地上剧烈咳嗽,脑子里一阵阵的缺氧发黑,急促的喘着气。
“你没事吧。”薛笺抬手,拍拍洛行的背,温声道:“刚才那些人,以前跟霍行舟有过过节,收保护费的时候,被他撞见过,揍了一顿,没想到他们会拦你。”
洛行摆了摆手,“没、没事。”顿了顿又说:“谢谢。”
薛笺笑了一下将他扶起来:“没事,我也是恰好路过,这些人都是最好逞凶斗狠的,下次看见他们要远远地避开,霍行舟也不一定每次都能保护你。”
洛行听见他提起霍行舟,眉角一蹙,从他手里抽出手腕,道:“你给了他们多少钱,我还给你。”
“不用了。”薛笺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不缺这点钱,就当做是交你这个朋友吧,上次是我说话有问题,我跟你道歉,你能原谅我吗?”
洛行一直不是很喜欢薛笺,总觉得他身上有种无法明说的、让人觉得压抑的感觉,可又说不出什么来。
后来霍行舟说他害死了闵谣,才真正知道,这个人身上有什么可怕的地方。
“谢谢你救我,但是你没有对不起我,不用道歉。”洛行差不多缓过劲儿了,动了动刺疼的脖子,说:“你总是这么,一厢情愿的寻求别人的原谅吗?”
薛笺一怔,原本温和沉静的表情好像忽然裂了一块,皱眉问:“你什么意思?”
洛行不想跟他多说什么,闵谣他不认识,也没接触过,没有立场去责怪薛笺,但他也不想和他有什么瓜葛。
“是不是霍行舟跟你……说过闵谣的事?”薛笺艰难的张了张口,问道。
洛行静静地往校门口走,薛笺跟上来,低低的苦笑了声:“我知道,你和霍行舟一样,都觉得闵谣的死是怪我,是,她是我害死的,可我也不想啊!”
洛行脚步一顿。
薛笺抬头看了看天,又垂下来看了看自己的脚尖,似乎很怀念的说:“那个时候,我和霍行舟、叶俏俏陆清和他们是最好的朋友。”
洛行不说话,反倒像是激怒了薛笺一样,他总觉得洛行的眼睛里都是不可一世,因为被霍行舟宠爱着,所以看不起自己。
他泄恨似的冲到洛行面前,再也维持不住原本清淡的形象,目呲欲裂的盯着洛行。
“可是这么多年,他们只知道责怪我,恨我!有谁能知道我的痛苦,我每天……每天都沉浸在噩梦里,我看见闵谣……浑身是血的问我,为什么把她扔了,问我强j,i,an她的那些人里有没有我……”
“闵谣呆呆的看着我,她说,我喝醉了,我没有看见那些人,不知道有谁,一个……两个……十个……你为什么不救我。”
“三年了,我每一天都活在噩梦里,几乎不敢睡也不敢闭上眼,只要我一闭眼,就会梦见她来找我。”薛笺死死的攥着手,痛苦的蹲下身子,“她不会喝酒为什么不拒绝,我怎么知道她酒量这么浅。”
“我根本不知道她不会喝酒,如果我知道……”薛笺忽然住了口,脸色惨白的闭上了眼睛,痛苦的呢喃:“我的痛苦霍行舟知道吗,他统统都不知道!”
洛行略微皱眉看着他,觉得薛笺已经魔怔了,见着人就想要别人来告诉他,你是无辜的,你也是受害者。
“你是不是觉得闵谣的死,霍行舟、叶俏俏甚至连陆清和都有责任?”洛行皱眉:“你找我,是想让我给你认同感吗?”
薛笺不语。
洛行看着他的痛苦的闭着眼睛,脸上的痛苦几乎将空气都染得更凉了,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磨:“难道没有吗?他们难道就比我干净吗!”
“薛笺。”洛行觉得跟他说不进去了,直直的看进他的眼睛里,问:“你有哪怕一刻,觉得对不起闵谣吗?后悔过不该叫她去那种地方,给她灌酒羞辱她吗?”
薛笺一怔,忽然嘲讽的笑了:“我对不起她,她私自闯进我的生活,一厢情愿的说喜欢我,她就没想过我喜欢她吗?自从她一出现,霍行舟就开始疏远我,甚至跟冯佳那个傻逼一起玩,都不跟我一起了,我对不起她?”
洛行这下算是看明白了,薛笺始终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从心底看不起闵谣,觉得她配不上自己,又觉得她的存在,让霍行舟疏远了自己。
“你以为霍行舟对你疏远是因为闵谣,你意难平,所以故意找闵谣过去戏弄羞辱她,让她死心以后别再烦你,是不是?”
“不是,不是!”薛笺猛地抬头,腾地一下站起身,攥住洛行的手腕,双目赤红的否认:“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我也没有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是,你也许没有想到是那样的后果,但是事实就是闵谣死了。”洛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腕,又抬起头冷笑了声,头一回用词尖锐的说:“你承受不了一条人命,所以你从始至终没有去见过闵谣,在她死了以后,你才开始觉得“良心不安”,所以你一定要从一中回来,你想让霍行舟原谅你,你才能心安理得的活着,你喜欢霍行舟,是吗?”
薛笺像是被人突然点燃了的炮仗,轰的一下就炸了,“不是!”
“你是。”洛行向前一步,不自觉的感染了霍行舟的习惯,逼近了他说:“你为什么不找叶俏俏道歉,明明她才是闵谣最好的朋友,你为什么不找闵谣的父母道歉,明明他们才是最大的受害者。”
“你在意的根本不是闵谣的死,你在意的是霍行舟的不原谅。”洛行抽出手,实在不想和他纠缠了,直截了当的说:“你第一次来我面前的时候,就暗示你和霍行舟关系很好,你觉得我是你的敌人,所以你来宣誓主权。”
“刚刚那几个人,是你找来的吧。”洛行抬手摸了摸脖子,些微的刺痛让他有些难受,那个人掐的很狠,像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如果薛笺不出现,他可能真的就死了。
“我没有!”薛笺矢口否认。
“你有。你很清楚,霍行舟不是那种会在背后嚼舌根的人,你以为他没有告诉我闵谣的事情,所以你让这些人来吓我。一是让我害怕以后离霍行舟远一些,二是救我,施个恩,对吗?”
“我这么对你,有什么好处!”薛笺表情一收,轻轻的笑起来,眉眼清俊淡漠,很无辜的摊了下手:“没有证据,你不能随意冤枉我,我刚刚可是救了你。”
“有个人以为我听不见,所以说了一句话,那个姓薛的家伙甚么时候来。”洛行闭了闭眼,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薛笺这样的人。
闵谣死了,大家都很伤心,只有他忙着去责怪别人,忙着去推卸责任。
“霍行舟对你、对冯佳都是一样的,你觉得他厚此薄彼,从这一点你就配不上霍行舟。”洛行说完,抬脚走了,几步之后又转过头,看着他,轻轻笑了。
“霍行舟,是我的。”
薛笺看着他的背影,死死地握紧了拳头砸在墙上,震得他指骨剧痛却仍然不觉,不是!不是!
霍行舟是他的!
——
那天之后,洛行托陆清和把钱还给了薛笺,他没说什么的收了,也没再来找过他。
他不知道薛笺跟他说那些话的原因是什么,也不想去深究,对于这样的人,他连多看一眼都觉得是对闵谣的伤害。
他没有告诉霍行舟,如果他知道了肯定要去找薛笺,他不想让霍行舟再因为那个人起什么矛盾。
洛行抱着霍行舟的衣服坐在体育馆的椅子上,想着就快要寒假了,每个人都在数着日子过。
他也数,只是他和别人不一样,他们期待放假,而他最怕的就是放假。
不是害怕回到赵久兰那里,而是害怕和他分别,能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又少了一大截。
“哎你听说没有,九班的洛行,就是前面那个抱着衣服的,有人说他是聋子哎。”
“真的假的?”
“真的啊,我听说他从初中开始,英语的听力题就从来不做,我们学校的期中考试,那次我室友跟他一个考场,说他听力确实没做。”
“不会吧,我看他能正常跟人说话啊。”
“不信我叫给你听。”这人清了清嗓子,略微大声的叫了一句:“喂,小聋子,洛行。”
他声音一大,众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并非是恶意的嫌恶,只是单纯的好奇罢了,这么一个成绩优异,以来就和叶俏俏一样考年级组第一的人,竟然是个聋子。
学生们对于聋哑人,一向是带有无法明说的情绪的,尽管不歧视,但也会有异样的眼光。
有几句女生已经惊讶的瞪大了眼睛,看着静静坐在前面毫无反应的洛行,小声议论:“不会吧,他长得那么好看,我还想跟他告白呢,没想到竟然听不见,好可惜啊。”
刚才嘲笑的男生听见,嗤笑了声:“聋哑人会遗传的,你还是醒醒吧哈哈哈,到时候再生一个小聋子。”
略微嘈杂的体育馆里,众人肆无忌惮的嘲笑着,也有几个女生蹙眉阻止:“这么议论别人不好吧,听不见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叶俏俏坐得近,也听见了这个议论,眉尖一蹙,下意识的去看了眼洛行。
心里的震惊足足好半天没有消下去,有一瞬间呆滞,怪不得洛行每次跟人说话的时候,都总是盯着别人的嘴唇看。
起初她以为是尊重,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扬眉,看了眼球场上的霍行舟,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洛行听不见的事情。
洛行应该不会主动告诉他,这种事情怎么让他主动说得出口呢,她垂了垂眼想,如果是自己听不见的话,也不希望陆清和知道吧。
她希望,在陆清和的眼里自己是很完美的,尽管不完美,也不希望是残缺的。
尽管他可能并不在意,可她不想,洛行应该也是这样吧。
耳边的嘲笑越来越过分,有些人就是喜欢把别人的残缺拿来当谈资,体育馆里坐了很多人,今天是三个班一块儿上体育课,外头冷,都全聚在这里看他们打球了。
认识的、不认识的学生们都在指指点点的议论,讨论这个年级组第一竟然是个聋子。
叶俏俏看了眼场上的霍行舟,心想,洛行是他捧在手心上疼的人,轮得到你们来欺负?
她站起身,越过一起坐的女生,径直走到几个男生面前,冷冷的踢了一下笑的最猖狂的那个人小腿一下。
“干嘛?”男生吃痛,腾地一下站起身子,恶狠狠的转过头。
叶俏俏冷冷的扫了他一眼,然后轻轻的笑了起来,放软了声音问:“你们刚刚在讨论什么,我也想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