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仰岚漫不经心地问,“我,好看么?”
这下,雪虎没敢吭声。
季仰岚细长的眼睛瞟了他一眼,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你都瞄了我大半天了,我以为我好看,你才盯着不放的。”
雪虎仍是未抬头,声音轻得像蚊蚋般吭唧道,“是……好看……”
季仰岚看他窘迫的表情,像是在看很好玩的东西,一个身高体壮又英俊无比的男人居然像个小媳妇般脸红了。
“我前些日子病了多日,蒙你照顾,好像还一直未曾郑重地谢过你。”
雪虎这才羞答答地抬起头,脸上的红潮还未褪去,“不,不用谢……”其实,我喜欢照顾你!
季仰岚把一个卷轴放在桌上,轻轻一推,“这个,送给你!”
雪虎双手拿过来,解开扣绳慢慢展开,是一幅极为精致的工笔人物画。
他看了半晌,起初觉得画上之人颇为眼熟,数息之后,猛然发现,原来这是自己。
不知是作画之人画功太好,还是他本身就这么英俊,居然把他画得英姿勃发、顾盼神飞。
雪虎默默地看着,似乎有些不认识这个人。
难道在季仰岚眼中,自己不是粗俗浅薄的武夫,而真的是这样俊朗么?
可是,再英俊无俦,比起解羽,仍是天地云泥!
“怎么,画的不好?”季仰岚用盖子拨了几下浮茶,笑着问他。
雪虎猛地抬起头,“不……不是,太好了……画得太好了……”
雪虎忽然有些悲伤的表情,颇为耐人寻味,季仰岚瞧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睛,拨了半天的茶,居然忘了往嘴边送。
屋角的铜鹤滴漏声,忽然变得声音好大,在书房内安静而暧昧的气息中,一声一声,像砸在二人心上,不痛,但是,异常沉重。
雪虎还好,他早就心生爱慕,而难以言述的是季仰岚。
他忽然感觉,在雪虎的目光中,连呼吸都变得生硬起来,心跳不受控制地乱蹦了几下,倏地一种似松似紧的悸动像电流一般扩散开来。
他募地想起,病中某夜,迷迷糊糊的似乎有根手指轻柔地流连在他的唇角,像在抚摸一件精美的瓷器,他甚至可感到手指的主人那心有不甘又惴惴不安的心情,可,只是一瞬而已,他又坠入梦中。
事后想起,怕是梦境。如今,看雪虎的眼睛,滚烫又压抑,和那日给他的感觉一般无二,莫非,真是他?
此时,一人忽匆匆地跨进书房,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王爷”,左源道,“府外来了位道长,说咱们王府里有鬼魅藏身,非要进府捉鬼不可。”
季仰岚眉峰一挑,余光扫了一眼雪虎,发现那人早将卷轴收好,不动声色地收敛了那种眼神,漆黑的眸子静水无波。
他略一踌躇,“请进来吧!”
转头又问雪虎,“贺暄先生回来了么?”
雪虎道,“回王爷话,贺先生会友未归。”
季仰岚有些失望,本想着贺暄见多识广,可以帮着听一听,没想到他说去会个朋友,竟然一直未归。
他想起了贺暄的书童,“阿虎,你去把阿九公子唤来。”
鸣呦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一个白眉白须仙风道骨的老道一手拿着拂尘,一手拿着个罗盘,上面有根针还滴溜溜转个不停。
他哧笑,这甘渊,扮得还真像那么回事!
季仰岚对鸣呦道,“阿九,这清玄道长说咱们王府里有鬼魅盘踞,你跟着贺先生日久,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看法?”
鸣呦跟甘渊对了个眼神,回过身来恭敬地说道,“回王爷话,我与先生游历之时,对鬼怪之事也曾见过一二。可是,按理来说,王爷是皇帝的亲生兄弟,皇帝是真龙天子,王爷应该也是被福泽庇佑的仙身,魑魅魍魉之流应该近不得身才是”,他转向甘渊老道,“不知道长是否看错……”
甘渊将拂尘往臂弯一搭,捋了捋三尺长髯,装模作样地掐指算了算,然后翻了翻黑豆眼,“不知王爷最近是否王体违和?”
季仰岚点了点头,这清玄还真是有两下子。
甘渊看他点头,这才摇着头道,“这就难怪了,王爷生病期间,浊气上扬,阳气虚弱,自是镇不住府内邪祟……如今那邪祟侵占人体日久,不久必成祸害啊!”
季仰岚微微错愕,虽是不太相信这鬼神之说,然则此事没有个说法,阖府上下,恐怕都会惶然不安,“那依道长看呢?”
甘渊道,“我观这股鬼祟之气盘于西北一角,不知是何处所在?”
季仰岚略一思忖,“那是本王的侧王妃宁真的居处。”
老道煞有介事的眯了眯眼,问道,“不知近日这位王妃可有何不妥么?”
季仰岚看了看左源,示意他答话,左源会意,答道,“侧王妃十数日前在城外西陵湖不慎落水,被救起后一直卧床不起,延请过数位名医,均是瞧不出病因。”
老道皱眉点头道,“是了……”,他一挥拂尘,“侧王妃的症状正是鬼祟入体,烦请这位小哥带路。”
左源看了看季仰岚,季仰岚起身道,“本王亲自带道长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