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没有外人,无需多礼。」
傅千裳本来也没有下跪之意,于是见好就收,偷眼看看聂琦,很明显,他发现了自己偷懒的事,却似乎并没生气,依旧一脸淡淡的笑。
「皇上千金之体,又日理万机,若需要药材,只吩咐一声便好,特意前来,莫累坏了身子。」傅千裳打起官腔。
他不特意过来,又怎能看到有只懒猫窝在高梯上打盹呢,还真像只猫儿,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居然无事,倒把他吓了一跳。
昨天将傅千裳斥责过后,那双略带受伤的目光让聂琦一直无法释怀,于是今早在下朝后,便换上便衣,来到太医院。
询问之下,才知那个小随从叫傅千裳,随郑太医见习医术,平时最喜欢窝在御药库里,聂琦来到药库,随行内侍小五被他遣在门外,只独自一人进来。
本来是打算看看这个见习医官是如何用心苦读的,没想到看到的却是只正在打瞌睡的猫儿。
「朕只是随便走走,并非为寻药。」
聂琦随口敷衍了一句,傅千裳哪里肯信,眼神飞快瞄向他的下身。
「皇上不必客气,您想要什么药,尽管说便是,如果是那种药的话,我会顾全皇上的龙颜,不做记录。」
太医院的人要取药,必须由院判认可,再经司药官做详细记录,不过现在的司药官就是傅千裳,他自然不会多此一举。
见小药官一脸诡笑,眼神还在自己身下扫来扫去,聂琦有些摸不清头脑,不过见他没因自己的斥责而消沉,心便踏实下来。
这是他喜欢看到的面孔,虽极普通,却透着灵慧聪颖,毫不做作,不似他身边那些人,个个脸上都像挂了张面具。
嘴角不经意流露出微笑,道:「朕还以为经昨日一事,你会惧朕。」
这举动若换成旁人,定会落个不敬之罪,偏偏在傅千裳身上,却感觉正常之极,若他说些谢主隆恩的阿谀之词出来,聂琦想,自己会不适应吧。
又随口说了些勉励的话,聂琦这才转身离开,恭送他出门,傅千裳摸摸下巴,开始琢磨他的来意。
皇上亲自来药库,当然不会是为了捉正在偷懒的见习医官,不用说,一定是为了补药,该不该善解人意一点儿,配好药给他送过去?呸,想要药,自己来拿好了,皇上就了不起吗?还让他亲自服侍?当晚,聂琦还真又来药库了,他当然不是为取什么补药,而仅仅是出于对这个小药官的好奇。
这次傅千裳没上梯子,而是躺在药柜旁大睡,一本医书覆在脸上,发出猫般的小鼾声。
聂琦忍不住好笑,又有些嗟叹,看来日间自己的提携之辞小药官没听懂,能进太医院做事,本身就是一个莫大机遇,普通人巴不得奋力苦学,以求将来出人头地,哪有人会像他这样,逮着机会就拼命大睡。
未带侍从进来,倒无须拘礼,索性撩起长袍,在睡得正香的人身旁盘腿坐下,低声问:「这么困,难道是晚上没睡好?」
「昨晚熬了个通宵,不困才怪,都是那家伙的错……」
傅千裳呓语一声,身子动了动,自动自发将头靠过来,以聂琦大腿为枕,睡得更香。
医书从他脸上滑落下来,聂琦看得真切,却是一本房中术,周围地上也凌乱放了不少书籍,图片香艳,尽是些房中要术。
「皇、皇上?」
本能在作祟,傅千裳眨眨眼,醒了过来,当看到自己枕在聂琦大腿上时,大脑有一瞬间的断弦。
这里是御药库,又不是太上皇的寝宫,皇上不需要晨昏定省,跑来请安吧7慌忙移开身子,脑袋却不小心磕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再看到聂琦的眼神落在旁边一幅春宫图上时,傅千裳也顾不得脑门痛了,捂着脑袋急急解释:「我不是在偷懒……」
这次他没说谎,为了日后能向聂琦大肆推销自己的补药,他正在很努力的翻阅房中术。希望能对症下药,让聂琦感兴趣,食色性也,他就不信这位新皇真的一点性欲都没有。
很可惜,在聂琦看来,傅千裳的话又欲盖弥彰之嫌,他忍住笑,道:「你已成年,看这书倒也无可厚非,只是业精于勤,与其把时间消磨在这种书上,倒不」什么事啊?「傅千裳皱皱眉,一脸莫名其妙。
见他不记得,聂琦也没再提起,道:「以后若要打瞌睡,莫再去高处,跌下来会受伤的。」
「在高处大家才不会注意到……」
这倒是实话,御药库里遍是高立的药柜,干凉晦暗,若无事,没人会到这里来,更不会注意到窝在梯子上的人,所以这里是偷懒最佳场所。
一不小心吐出了真话,傅千裳忙偷眼看聂琦,见他神情平淡,看不出是喜是怒。
「朕听说你随郑太医见习医术,郑太医医道高超你若用心去学,将来必有所成。」
聂琦口中颇有期许,只可惜反应不佳,傅千裳只是点头称是,眉眼间仍是慵懒猫儿的模样,连个谢恩的动作都没有。
这举动若换成旁人,定会落个不敬之罪,偏偏在傅千裳身上,却感觉正常之极,若他说些谢主隆恩的阿谀之词出来,聂琦想,自己会不适应吧。
又随口说了些勉励的话,聂琦这才转身离开,恭送他出门,傅千裳摸摸下巴,开始琢磨他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