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说他们是高产高效模范配偶。
这样的婚姻,实在让人羡慕。
他摸着良心自问,也努力地做好了一个alpha该做的事:接管家族,给小家庭创造良好的生活条件,帮助照顾孩子,定时安抚他的omega。
本以为会这样无波无澜地一起慢慢老去。
谁想孩子上了幼儿园,有一天,苏麟毫无征兆地离家出走了。
只留下一个不着边际的纸条:
永别了,黄金囚笼。
厉骞整个人都懵了。
一时间甚至没有办法感觉到伤心。
只是想着先把事情压下来——这么大的事,传出去,厉家颜面无存不说,苏家就更不好看。
厉骞的手腕很凌厉。
除了两个家族内部比较亲密的亲戚之外,连他们圈子里,都几乎没有人知道。
大家都以为苏麟是生病,住进疗养院疗养。
其实那整个疗养院都是厉骞个人的产业。
里面专门有一间vip病房,虽然有医生和护士出出入入,但并没有病人。
苏家私下联络他,要再“赔”给他一个omega。
这算是家族之间的惯例。
也有熟识的知道内幕的朋友,想要给他介绍新的omega。
父亲更是让他尽快续弦。
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为此,还破天荒地和父亲起了争执。
吵得很凶。
久违地被罚在列祖列宗的画像面前下跪。
他跪了整整三天,不吃不喝,直到晕厥过去。
却到底没松口。
至于为什么这么坚持,他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
只是深夜容易被噩梦惊醒,伸手去捞身旁的人,总是捞个空,呆一会儿,发现噩梦成真。
很快,厉骞就无法面对两个人一起生活过的空间。
只能锁了房子,带孩子回本家住。
私下里,暗自开始漫长的寻找之旅。
厉家的势力非同一般。
他是下一任族长。
可以动用的人脉和资源
就算只是身边那些愿意帮助他保守秘密的下属,也足够帮他把整个首都和周边的地方都翻过来。
但哪里都没有苏麟的消息。
两三年过去,孩子都上小学了。
时常问他,爸爸什么时候能好呀,我们什么时候能再见到爸爸。
他无言以对。
这个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宛如被冰冷的海水没过一般,令人窒息的难过。
他怎么也想不明白,日子明明还不错,苏麟为什么要走。
这样一个被标记过的omega,又能被藏到哪里去。
现在,他终于又看到了苏麟。
他的omega。
在咖啡厅的落地玻璃窗外——隔着两幢低矮的建筑,是陈旧的贫民区,因为正在改造,隔开贫民区的广告牌被取下来,从这个角度看去,可看到改造中混乱的工地,工地的边角上,一个拖着巨大垃圾车的瘦小工人正被几个穿着管理人制服的壮汉围着……
那是苏麟。
他的omega。
就算隔着两个街区,就算看不清面孔,他还是一眼就认出,那个瘦小的工人,就是他的苏麟。
第三章
因为是“救命恩人”,尽管知道厉骞是alpha,可苏麟对他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防备。
很快互通了姓名,又在厉骞巧妙的询问下,把目前的居住地、从事的工作、收入水平等各种私人情况都说了——他还说自己叫“苏麟”,这倒让厉骞有些意外:“其他事都忘了,名字却还记得?”
“其实原本连名字也不记得的,”苏麟眯着眼睛笑,“但我不知道为什么,带了一本日记本在身上,扉页写着名字。”
他这样坦诚、没有心机,厉骞开心又焦虑。
能多接触自然是开心的。
但看他这么不设防,又担心他一个独身的omega在外,这样……容易被人欺负。
苏麟却并不在意:“我是有标记的omega了,而且标记我的那个alpha好像特别厉害的样子,顶级大a,永久标记,终生相伴,稳得一匹,”他大大咧咧地竖了个拇指,如此表示,“对其他alpha的信息素没什么反应的。”
厉骞听得心里酸酸的。
心想我不是其他alpha,我就是你的alpha。
但这话厉骞现在还不敢说。
在还没搞清楚苏麟为什么走之前,他不敢打草惊蛇。
苏麟实在……太出乎意料。
厉骞原本他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出轨事件——这样的事,在圈子里并不少见。
何况苏麟在学校时,颇算得上是风云人物,暗地里喜欢他的alpha和beta、甚至omega都不少,只是苏麟本人尽管和谁都像是能谈得来,可其实外热内冷,除了厉骞之外,还真没有和谁关系特别铁。
厉骞就想,是不是有哪个对苏麟念念不忘的alpha,趁着婚后自己忙得像无头苍蝇的那段时间,暗度陈仓,把他的omega抢走了。
让人追查也主要是向着这方向去。
还十分疑惑,究竟是哪个alpha那么强悍——厉骞自己已经算是顶级alpha了,那家伙居然能覆盖他的标记,和他的omega在一起?
厉骞是豁出去了。只要能把人找到,哪怕面子里子都不要了,和那个拐人的alpha决斗,也把人带回来。
但他断然没想到,竟然完全没有任何其他的alpha。
既然没有其他alpha,苏麟又为什么要走?
厉骞想不明白。
但总归,应该是对他,或者他家,或者以往的生活,有什么不满,所以才会走的。
他生怕一旦苏麟得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又会不辞而别。
可厉骞也不太会撒谎。
最少,面对自己的omega,他是从来不撒谎的。
结果只好对苏麟表示:“抱歉,我的身份不能透露。”
苏麟倒是很能接受:“我懂我懂,议员大人嘛,肯定不能在我们这些平头小百姓面前露出马脚。”
“不是的,我……”
“好啦,好啦,我又没说一定要知道,”苏麟笑着打断他,“大老爷得了空,赏脸来喝个茶,就很好。”
说这话的时候,他们正坐在苏麟的花园里。
说是“花园”,其实就是一块无主的空地,在贫民区混乱的窝棚之间,看得出,原本是生活污水和夜市油垢汇集的地方,苏麟却在上面种上了花。
借着这样的“肥水”,花草意外地生长茂盛。
在昏暗、凌乱、令人窒息的贫民区里兀自鲜艳,仿佛无边的荒漠上一块迷人的绿洲。
愁苦的邻居们——被家务折磨得面色焦黄的主妇,夜市里通宵攒了两块黑眼圈的小老板,工地上一起卖力气累得腿打颤的工友们……都愿意来这草地上歇一刻,在那几把歪歪扭扭的二手旧椅子上坐一坐,喝一口omega从天花板有些不稳的厨房里端出来的茶。
孩子们更是把这里当做游乐场。
一放学,就像一群出笼的小j-i,你推我搡,蜂拥而至。
苏麟很喜欢孩子。
哪怕自己饿肚子,也要给他们藏一把糖;耐心地解答他们的各种问题;陪他们玩耍。
“不觉得麻烦吗?”厉骞每次来看他,几乎都要看到这样的场面。看了几次,终于忍不住问。
“不会哦,”苏麟笑眯眯地回答,“大概这是omega的天性?或者可能是我自己的天性?我很喜欢小孩子的,他们也喜欢我。”
是吗?
厉骞立刻想到家里那个因为长期缺乏另外一个家长,而过分懂事的小少爷——他总是忍不住问“爸爸去哪里了”“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问过之后又立刻说“没有催促的意思,爸爸还是乖乖地先治病比较好”。
厉骞知道他在幼儿园和人打架,因为关于苏麟的各种传言。他打过了,小小的苹果脸上带着伤回来,却还是鼓着嘴,倔强地不承认,半夜却跑到主屋里,对着墙上苏麟和他仅有的几张合照哭:“爹地,你不是不要我,对不对。”
你既然这么喜欢孩子,为什么会忍心扔下自己的孩子呢?
然而厉骞也并不敢问。
事实上,他连光明正大地常来看苏麟都不太敢。
一方面,是怕苏麟起疑;另一方面,也怕被其他人知道了,给苏麟惹麻烦。
他绕了个大大的迂回。
参与了上议院没人愿意负责的贫民区调查委员会,当上了常务理事,以官方调查的身份,出入这里。一周只敢来两次。
截止目前,总共来了八次。
每次,都给苏麟带一点实用又昂贵小礼物——苏麟的生活实在太贫穷了,厉骞根本没有办法想象这种贫穷,就连他泡茶的时候手指上代表劳动的薄茧都让厉骞心酸得不得不立刻偏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