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笑棠拉开车门把手径直坐了上去,他没再分给傅琅一眼。
“开车。”黎笑棠面无表情地说,驾驶座的姜利下意识地看了眼后视镜,心下犹豫,黎笑棠再度冷冷开口。
“开车,你聋了?!”
姜利不敢再耽误,踩了油门就往前冲。车轮卷起车尾气绝尘而去,而傅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拦都拦不住。
姜利一直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黎笑棠,黎笑棠不开口他都不敢再开口问。刚才那个竟然是傅成安,这叫姜利暗暗心惊。黎笑棠这时掀了眼皮,他盯着姜利的后脑勺,突然丢下几个字。
“送我去陈琛嗰度。(那里)”
“好嘅黎哥。”
姜利将黎笑棠送到陈琛家楼下。黎笑棠挥了下手示意姜利走,他按了门铃,陈琛替他开了门。陈琛诧异来的人是他,黎笑棠大步走了进去,然后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你点嚟了?”(你怎么来了)陈琛关了门,走到黎笑棠对面坐下。黎笑棠的双手搭着沙发把手,他抬眸深深地看着陈琛,陈琛被他看得心头一沉。陈琛不动声色地搓了搓手指,然后等着黎笑棠先发制人。
“我问你,你几时(什么时候)发现巩粤清有问题嘅?”
陈琛皱了下眉头,他摊了摊手说:“太久了,我点(怎么)还记得住?”
黎笑棠双腿交叠,他人往前前倾着,目光可谓是能灼伤人。锐利又尖刻。
“陈琛,其实底单唔系(不是)最主要嘅原因吧。你一开始就想杀佢(杀他)了。”
陈琛若有所思地望着黎笑棠,他突然勾了勾嘴唇说:“你点(怎么)和我翻起旧账嚟了,和你嘅傅sir嗌交(吵架)了?”
黎笑棠那一刻闪过的神色叫陈琛确认他动了杀心。两人都屏住呼吸,手都在做着准备。黎笑棠的一只手几乎要把扶手揪烂,他慢慢松开手指,然后让杀意在空气中消磨。
“陈琛,记得你当年应成(答应)我嘅话。”
“否则,陈霆嘅命你也保唔住。”这句话叫陈琛变了脸,黎笑棠站了起来,他根本没打算久留,转头就往门口走。
“黎笑棠。”
“我讲过了,你替我坐了牢。呢(这)份情我欠你嘅。我记着。应成你嘅我唔会食言,除非佢(他)再做回警察。你也唔使(不必)威胁我。”
黎笑棠转过身,他剐过陈琛,那句话像句重锤最后挣脱吊绳砸了下来。
“就算佢(他)做回警察,你也唔得动佢。(不能动他)”
说罢,他拉开门就走了出去。
外面天又黑了,冬天就是这样,天黑得快。黎笑棠手c-h-a口袋在路上走。他那句话没说错,他现在的确一无所有。成竹帮早就换了话事人,他连回去都不得。惊是一出现多少人就又算计着要他死。
黎笑棠觉得累了,没想到最放松的时候竟然是在牢里的时候。他走着走着竟然不自觉地走了一个多小时,他又重新走回了姜利接他的那条路上。
他的脚步像被迫踩下急刹车的轮胎,发出刺耳的声音。傅琅就坐在路边,他穿一件那么单薄的衣服,脸埋在膝盖里,浑身不断地抖。
黎笑棠的眼睛瞪大了,似乎一下子都迈不开腿了。傅琅似乎有心灵感应似地,他把头从膝盖里抬起来,然后看向一旁。
他的眼睛蓦地亮了,那一瞬间地明亮叫黎笑棠的心哇疼。傅琅站了起来,不带犹豫地奔向黎笑棠,然后一把把他紧紧抱住。
黎笑棠整个人都震了一下,他感觉自己像被一块冰块抱住了。这块冰块在汲取他的热量。黎笑棠的手都僵了,他的手犹豫再三,最终落到了傅琅的头上。
第六十六章
黎笑棠跟着傅琅回了珠海。他什么都没拿,本来也没什么东西。傅琅在珠海买了间小屋,也就一室一厅的大小。黎笑棠是第一次来,他脱了鞋走进去,发现收拾地很干净。
“黎哥,你要饮乜?(喝什么)”傅琅拉开冰箱门侧头问黎笑棠,黎笑棠摇摇头说不渴,他拍了拍一旁的沙发说:“木头,过来坐。”
傅琅关了冰箱门,还是从桌上顺手抓了把糖才挪过去。
“你呢度(这里)还有糖啊?”傅琅剥了颗塞到黎笑棠的嘴里。黎笑棠咀嚼着,一股香浓的牛奶味满满包围口腔。
“啊……嗯。”傅琅低头卷了卷糖纸,他把糖纸的四个角抚平。黎笑棠盯着他的动作,心口突升一股苦楚。傅琅根本不吃糖,连甜都很少碰,从前都没见他吃过糖。
黎笑棠把手伸过去,捉住傅琅的手。傅琅反手握住他的手,黎笑棠又把傅琅的手拿起来端详。他很难不去注意他的断指,看一次便戳一次五脏六腑。
傅琅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大概也猜到他的心思。他把手抽了出来,改成拦着黎笑棠的肩膀。黎笑棠顺势把脸靠在傅琅的脖子处,傅琅抵着他,收紧了力气。
“点(怎么)想到要开饭馆?”黎笑棠动了动脸轻轻地问,傅琅摩挲着黎笑棠的手臂,他的思绪也在飘忽。
“可能咪嘅(别的)工作……总仲系(还是)要面对人,我唔想。”
“你呢,喺(在)牢里……喺嗰度(在那里),点(怎么)过嘅?”傅琅的牙齿都咬到了舌头,一阵酸痛的感觉叫他皱眉,他更为他一时吐露出的某个字眼而暗暗后悔。
黎笑棠倒是没什么反应,他依旧靠着傅琅,声音不咸不淡。
“还好吧,其实挺好嘅。唔使(不需要)c,ao心,作息都很正常,比我从前过嘅好。黎笑棠的话叫傅琅愈发坐立难安,他垂眸,还是说:“……你点(怎么)会……”
黎笑棠捏了捏傅琅的手背毫不在意地说:“呢(这)和你唔紧要(没关系),我唔系(不是)因为你才坐牢嘅。”
哪里可能是说得那么轻巧,这其中定有很多原因。但是黎笑棠不肯说,这才叫傅琅心焦。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当年做卧底的时候,根本就没料到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巩sir是我的直属上司,也是我这几年来唯一的朋友。他以前和我讲过,卧底不可以动真感情,因为我们是出卖人的,动感情会有负罪感,最后会把自己逼疯。”
“我问他,信仰究竟有多高?高到违背人性,让自己都不配当个人吗?”傅琅边说边笑,那轻笑声带着的苦痛远远超过他r_ou_体所受的酷刑。
“黎哥,如果再让我选一次,我宁愿从唔(从不)认识你。”傅琅看着黎笑棠,黎笑棠摸他的眼睛,他眼底也微潮,他用手肘击了下嘲笑道:“嗰唔得。”(那不行)
“就算失去,也仲系(还是)想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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