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明童交代完事宜,口干舌燥地出来,对着门口昏昏欲睡地等着他的陆豆芽喊了一嗓子:“走,少爷带你喝茶去。”
二人行至凉茶铺,却见一熟悉身影背对着他们,坐在旁边一小摊之上。
“石大哥!”陆明童快步走过去:“你怎么会在这儿,盟内的事务忙完了?”
石惊天讶然回头:“明童?”
他道:“盟主说我这些日子做的事太多了,再下去身体吃不消,命令我休息两天。”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便寻思着,给家里写封信报个平安。可惜我字太丑了,便想着出来找个替人写字的先生帮我写封家书。”
他眼前坐着一白发老翁,笑盈盈地望着陆明童:“这位公子也要写吗?”
陆明童摇摇头,在一旁坐下,好奇地望向那封信。
只见上面寥寥写着:
爹,不孝儿石惊天,在此请罪。
只这一句话,陆明童心下一惊,低声问:“石大哥,你这是请什么罪啊?”
石惊天垂头丧气道:“出门之前,我爹令我振兴石家拳法,我拍着胸脯答应了。可是大会结束至今,我每日除了跟着盟主东奔西走,便是独自练功,从未静下来思考过要如何振兴拳法一道。直到今日要寄信,先生问我要写些什么,我才发现我竟一个字也憋不出来。明童,你说我是不是太无用了?”
陆明童心下感伤,安慰道:“石大哥毕竟孤身在外,力量有限。更何况传承不是能以一己之力做到的事情,石大哥可有考虑过娶妻生子,开枝散叶?”
石惊天恍然地望着那信的一角,良久才摇摇头。
“从小到大,我都是为了石家拳法而活,男女情爱的事情,我从未想过。明童,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形容我这种感觉,我是个粗人,却也懂男女之间要讲你情我愿。我一心挂在石家拳法之上,如果为此娶了个姑娘,岂不是耽误了人家吗。”
语毕,他朝着先生点点头,递上铜钱道:“抱歉,我想不出要和家里说什么,这点钱算耽误你时间的赔偿。明童,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陆明童点点头,他知道石惊天需要找一个绝对安静的地方,去好好思考自己接下来的路。
陆豆芽在一旁听得伤心,正偷偷地抹眼泪,被陆明童抓个正着:“你哭什么?”
陆豆芽小声道:“石大侠太可怜了,为了家人的信念,把自己完全交出去,就要这样孤独一生吗?”
陆明童刮了刮他的鼻尖上的金豆豆,嫌弃地掏出帕子让他擦干眼泪,笑道:“非也,我看石大哥的心,不是不在情爱之上,而是不止于情爱之上。能舍他人之不舍,他以后必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再说了,石大哥也许只是没遇见那个愿意和他一起振兴家族的人,要真遇上了,两个人生一堆大胖娃娃,我就把你引荐过去,给那些胖娃娃当活靶子练拳,你说怎么样?”
陆豆芽气恼道:“少爷!”
陆明童哈哈一笑,拉着他往凉茶铺里走:“别气别气,请你喝茶降火!”
“老板,两碗凉茶!”
陆明童双手撑着脑袋发呆,石惊天的迷茫尚有迹可循,那自己呢?失去记忆后的他,整个人都犹如陷在一团浆糊之中,连该做什么,该去向何方都不知道。
正迷茫感慨着,身后有人说了句什么,散开满座惊呼。
“你们听说了吗?沈淮安疯了!”
第三十九章
陆明童的耳朵竖了起来。
“沈淮安?你说的是那个江湖有名的采花大盗,一页千心沈淮安?”同样有不知情的人混在其中,闻言兴致大起,催促道:“未曾听说过,怎么回事?”
那人点点头,挤眉弄眼做足了卖关子的势头:“正是他,最近他在鹿城可是出名!”
旁人嫌道:“沈淮安名气本来就大,你倒是把话说清楚来,你说他疯了,是怎么个疯法?”
有人幸灾乐祸道:“我猜啊,必定是他寻花问柳多了,报应来了,那活儿出了问题,所以才得了失心疯!”
听热闹的群众立刻嗬的一声夸张后仰。
中间说事那人摇摇头,慢条斯理道:“非也,有医者观他面向,并非身体上的毛病。”
不是身体上的毛病,那……
众人的想法汇于一处,纷纷将目光投向那人,急道:“难道,是脑子出了毛病?”
“也可以这么说,大家都知道,沈淮安仗着自己的一副好皮相,和一根三寸不烂之舌,偷香窃玉多年,皆是挑当地最美丽的姑娘下手。但是最近,他……”停了停,那人露出一副匪夷所思的表情:“他似乎受了什么刺激,性情大变,专挑些老弱病残丑八怪下手。甚至给一位年近八十,脚下子孙满堂的老太递了花笺,气的那老太拿着花笺冲上衙门,要告他调戏良家……咳,良家老妇。”
有人唏嘘:“谁能想到沈淮安纵横欢场这么多年,次被人告上官府,居然是一位八十老太。”
“不止这些。”男人道:“以往他挑选下手的对象,都沉溺于他的好皮相和花言巧语之中,故无人上诉。但这段时间,他挑选的全是江湖中出了名不好惹的主,一个个接到花笺后都气得不成样子,扬言要联合着把他抓起来送押官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