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有些烦,却见我身旁的邵合耿转过身笑眯眯地朝那进门的人摆了摆手:“顾,这边。”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两个人能认识,我好像在某个环节遗落了些什么十分重要的东西,这个想法跟猫爪似地在我大脑跟胸腔里挠刮着,我抬头看了邵合耿一眼。
邵合耿视线跟随者那进门的人,那个人不急不缓地走到我们这边,笑容可掬得像是某种不带任何攻击性的动物:“哥,好久不见啊。”
我盯着他看了片刻。
顾衫撇了撇嘴,十分无辜的模样:“哥,你不会又不认识我了吧?”
不出意外的话晚上还应该有1点点~
——
我看了他两眼:“你谁?”
顾衫微微翘起了嘴角,他朝我眨了眨眼睛,嘴角一个小小的梨涡若隐若现,自顾自地问我道:“坐在这里等人吗?”
我想了想:“你认识陶荆吗?”这个跟了我这么多年的人像是人间蒸发了般这么长时间我竟然没有找到他一点踪迹,而且在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他把这个人带到我面前的。
顾衫笑意又深了一些,慢条斯理地回我:“认识呀。”
他这幅装模作样的样子突然让我觉得有些眼熟,我好像在谁那里见过,也是这幅样子,但是应该没有这幅让人见到就想挥上一拳的恶心笑容,那个人应该更端着一点,二五八万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应该为他服务的,我一时没忍住了声:“你认识周殊锦吗?”
刚问出来我就想——他妈的,他当然认识,他怎么可能不认识?
果不其然我眼见顾衫笑意越来越深,最后竟像是有点藏不住了般地嘴角都扯开了,他盯着我缓慢地开口道:“认识啊。”随后尤嫌不够般地补充道,“太熟了。”
他说:“我跟他实在太熟了。”
我转头看了眼邵合耿,邵合耿十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他伸手拍了拍顾衫的肩膀然后往别的方向指了指:“顾小少爷不打扰你们叙旧了,我先去那边,一会儿来找我们啊。”
顾衫笑眯眯地看了他一眼,没搭腔,邵合耿又对我比了比:“唐哥,走了啊,有空联系啊。”
他说完转身走了。
我有些烦,弄到最后都他妈要背井离乡了我可能还不知道到底是哪个傻`逼在弄我。
顾衫站在我身旁微微垂着头看我,他一副居高临下面带笑容的模样让我深感嫌恶,才拧了拧眉头,他突然抬起手捏了下我的脸,我往后躲了躲还没张嘴骂出声滚开,他的手又伸过来抚上我双眉间,我伸手抓下他的手,拧过他的四指,他指头弯曲成了些略显夸张的弧度,他嘶了两声,对我眨了眨眼说:“好疼啊,哥。”
“你在学谁?”我看向他。
顾衫抿了抿唇,手指被我掰着却不抽身,甚至还再次往我的方向靠近了过来,他躬身垂头在我额头落下了个吻。
这让我觉得有些恶心,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滚。”
顾衫后退了两步站在原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指,看向我的时候微不可见地噘了噘嘴:“好狠啊。”
他惺惺作态的样子让我觉得十分反感,我从沙发上站起来欲走——严格来说我跟他除了见过几面外根本没有任何的交集,我跟他应该完完全全不熟才对。
顾衫在那边揉了揉自己的手指后又垂头吹了吹自己的手背,他一边吹着一边抬眼看我,他眼睛瞳孔部分较正常人来说像是要大了一些,这幅看着我的样子更加像是一个什么变态。
我深感反感,就见他放下自己一只吹着的那只手,抬起头微微朝我笑道:“唐项哥喜欢谁我就是谁啊。”
——我应该没有招惹过任何一个像他这样的人才对,我甚至在脑子里反反复复地过滤起任何一个可能让我跟他沾上任何关系的人。
我看他半天,等酒店大堂门再次被打开,有人在门口喊了我一声我才从跟顾衫的对视中退了出来,宋益从大门的方向朝我走了过来。
站在离我不远位置看我的顾衫伸手拍了拍自己被弄皱了的衣服下摆,他还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头发才转过身去看向正朝我们方向走过来的宋益。
我站在卡座附近见宋益着了身黑色的呢子大衣风尘仆仆地迈步走近,他在见到顾衫的时候十分明显地愣了愣,然后跟他打了个招呼:“小顾,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跟我说回老家了吗?”
“……”我盯着宋益看了一会儿。
然后听见顾衫凑到宋益身边,他的手指动了动,抬起手顺了顺自己的头发对宋益笑道:“宋益哥好久不见啊。”
宋益看了他一眼,视线越过他又十分疑惑地看着我,完全不明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一样。
我朝他耸了下肩,顾衫突然朝后退了两步,他双手交握着放在自己后背,继续笑道:“宋益哥我朋友在那边等我,有空来找你啊,先走了。”
宋益点头“嗯”了声,顾衫转回头看了我一眼,他勾了勾嘴角朝我眨了眨眼睛:“哥,再见。”
宋益在顾衫走后皱着眉头走到我身边:“他怎么回事?”随后又问我,“今天晚上几点的飞机?”
我问:“什么东西要我带走?用来睹物思人啊?”
宋益c,ao了声,他走上前坐在我对面的沙发上,莫名其妙般地沉默了半晌。
我在他对面坐下看他:“这个顾衫,你很熟?”
宋益拧着眉头看了我一会儿,回忆般地开口道:“我记得当时是在你手机里看见了这人的照片。“
“嗯。”我应了声,是陶荆把照片发给我的,我当时正对突然变成了周殊锦的唐冬冬避之不及让陶荆给我找个人一起出去玩玩。
宋益伸手捂了捂额头,突然苦笑了下:“我有一瞬间真的特别想他真的是他。”
我知道他说的后面那个“他”是谁,但是我现在实在没有闲心跟他去感慨人生无常,不耐道:“你怎么找到他的?有段时间他真的住进你家去了不是吗?”
“他在我店附近瞎晃……”宋益看向我,突然c,ao出了一声,“别说了c,ao!”
“……”我实在莫名,“发什么神经?”
宋益伸手撑了撑自己的脑袋:“我他妈觉得自己当时是个傻`逼,我找到他,他看着我叫了声‘宋益哥’把我给弄懵圈了。”
“……”我看着宋益。
他捂了捂脸,再抬起头看我的时候整张脸一改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竟然看起来有些沉重。
我可实在受不了这种沉重,一副要跟我促膝长谈聊人生理想的模样,抬手看了下表,朝他比了比:“我时间有限,不要给我装成一副深沉的模样跟我讲什么让人恶心的话。”
“你他妈……”宋益骂出了声,随后低头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拿出给自己点着,深吸了口看我,“老头快不行了。”
我实在忍不住讥道:“关我屁事,早死早超生。”
宋益敛下眉眼又抽了口烟,声音中像是带着叹息:“我当时真的有点希望他是唐朝。”
我想让宋益赶紧闭嘴吧明明是自己傻`逼还弄得一副情有可原的样子,实在让我想笑,但是宋益抬眼看我阻止了我的嘲笑,他叹息说,“你让自己太累了,唐项。”
我啧了声。
宋益说:“我爸快死了,你原谅他原谅我也原谅你自己吧。”
我有些反感这样的交流,好像我真的真的不管走了多远,不管长到多大的年龄都永远要被自己的过去所束缚一样,我讨厌任何人给我这样的感受。
“这个顾衫到底怎么回事?”我压下心里强烈的反感问他。
宋益说:“我问过,别人拿他妹妹威胁他,要他去接近你,至于为什么接近你以及干什么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哦?”我看顾衫刚刚那副模样可不太像是宋益说的这么无知。
听见宋益又道:“他无父无母也是挺可怜的。”
我没忍住笑了声:“行啊,圣父啊。”
宋益抬眼看我骂了声后又道:“他没地方去我让他在我家住了个把月的时间,今年我离开沛市之前他跟我说他老家的爷爷生病要回去,我给他点钱他就走了。”
我啧了声,对宋益这幅拯救苍生的情c,ao十分不屑,抬手看表表示自己要去机场。
宋益动了动准备起身。
我的眼角见到本来略显空旷的酒店大堂突然好像有些热闹了起来,有人从外面走了进来有人从内间走了出去。
人群在大堂正中央交汇,宋益站起身低头看我:“走吧,送你去机场。”
我伸手整了整自己因为久坐而有些褶皱的衣摆,我还是比较喜欢自己穿戴整齐的样子,拿起自己的行李包转身见两队人在大厅中间相视着。
我一看站在两队最前的人没忍住想乐,伸手拍了拍宋益:“你刚刚说顾衫是个什么可怜巴巴的穷小子?”
顾衫站在从酒店出来的那群人最前面,以我的距离能看见他朝对面的人伸出手,甚至能看见他脸上挂着的笑容,那副游刃有余的样子可实在不像个什么爷爷重病因为妹妹而被人威胁的穷酸小子。
宋益在我旁边愣了半晌,突然c,ao出了声,我转头看他:“你他妈还是先把自己给关心好再去关心别人的吧。”
我说完抬步往酒店大门外走,在经过进门的那群人身边宋益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他凑在我耳边犹豫地问道:“那个……”他指了指人群最前的那个人,“是唐冬冬?”
我侧头看了眼,周殊锦头发长了肩膀的位置,戴着眼镜一脸冷漠地看着他对面伸出手的顾衫,在我拎着箱子在在离他数米远距离经过的时候我见他似乎微微侧了侧头。
我收回视线跟宋益说:“是个j-i`巴。”
谁说我周末不更,我就更!
——
21.
宋益在送我去机场的路上罕见的啰嗦了我两句,我还没不耐烦的骂出去,他自己怪没意思的啧了声,临到快下车的时候突然又语重心长十分莫名地说出一句:“如果可以走就走远些别回来了。”
我看了他一眼,还想笑这人得多不待见我,车靠边停下后宋益递给我一个包好的信封,我当即准备拆了:“什么玩意儿这年代还有人写信吗?”
宋益按住我拆信的手,越过我把车门给打开让我出去:“我就送你到这了,不看你登机了。”顿了会儿他又道,“上飞机再拆吧?”
“……”我看他,“写什么东西了需要弄得这么神秘吗?”
宋益把我推出车内:“我跟你多多少少算起来也认识二十几年了,几乎从来没有分开过。”
我跟宋益认识二十多年了,他替我挡过一刀,那刀疤现在还横在他后背处,也是他跟着我背井离乡,我俩最穷的时候在一间二十块就能住一晚的酒店窝着睡过一阵子。
床边有铁锈味甚至上任客人留下来的j-i,ng`液的味道,毯子s-hi漉漉的像是从来没干净过,我们在夜里互不说话捡别人丢弃在门外的烟头分着抽。
这并不是些什么值得被反复提起的记忆,我躬着身子从车内出来,从开着的车门看宋益坐在里面朝我笑道:“滚吧。”
我低头从自己口袋里掏了根烟,在嘴上点着深吸了口随后从敞着的车门递给了他,他接过含进嘴里吸了口,吐了口烟后探过身子准备关上车门。
我在那愈来愈小的车门缝里看他叼着根烟仍旧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即将关上的瞬间听见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走吧,离这里远一点。”
好像还听见他说:“离你的过去远一点吧。”
我看着宋益的车从我面前开走了,我拎着自己的行李包在原地站了会儿,低头看了看他给我的信封,伸手撕开了这信封的封口,我还以为他写信要他妈跟我说些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呢,信封撕开后我就见里面放着张银行卡,一个字都没有。
我还真当他妈个文盲能给我写出篇小作文来,我把银行卡从信封里倒出来——这个银行卡挺眼熟的,今年过年的时候他到我家来找我说要买房还是什么的,隔了段时间我给了他这张银行卡。
里面有二百万,至少足够我在外面活成个人样了。
我拎着自己的行李包转身把空信封丢进了垃圾桶里,银行卡塞进口袋里没忍住c,ao了声。
我不想任何人对我有亏欠,也实在一点也不想亏欠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