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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累 第3节
    房间里的赵方一脸惊讶,轻手轻脚去拿镜子,掀起上衣往后照。从镜子里,还真看见三颗围成三角形的痣,惊得心里一寒。为什么这种连他本人都不知道的事赵光景会知道?

    他环顾一圈乱七八糟杂物乱堆,还散发一股异味的小房间,急得抓耳挠腮。他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团团转,恨不得两脚也用上。赵光景把耳朵贴在门上,听见里面一阵脚步声和各种东西相互碰撞的声音。于是又敲了几下门。

    “你等一下,我马上开门!”赵方大声说。

    赵光景看着手表,又等了十分钟,门才吱呀一声含羞带怯地打开一条门缝,赵方就从那条门缝里泥鳅一样钻出来。赵光景眼速手速超群,伸手把门用力一推,门哐当一声砸在墙上。

    赵光景看见房间情形,笑了一声,带着点不太瞧得上的意味,说:“收拾半天,你就收拾出这幅样子,还有你本人……”

    赵方已经把自己最好的一套衣服穿上了,还认真梳了一分钟头发。如果不是衬衫扣得有点紧,西装外套肩膀处也紧绷着,裤脚稍微有点长到曳地,他以为这一身能上得了台面。

    他局促地站着,仿佛一个暴露在聚光灯下的小丑,从赵光景那对眼睛里能看见自己的滑稽模样。他看了一眼赵光景就羞愧地移开目光,落到他的胸口领结,下落到他手腕戴的表,低到脚上那双干净锃亮、样式时髦的皮鞋。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回身把门带上,用钥匙锁了两圈,才睁大眼睛看着赵光景说:“去哪里?你要说什么?”

    赵光景实在瞧不上他眼带怯懦的窝囊样,径直走在前头,“跟上来。”

    赵方走路像鬼魅,不带一点声音,赵光景有时觉得赵方已经偷偷脚底抹油跑了,回头一看,赵方很没j-i,ng神地驼背走着,眼睛垂下盯着地面。赵光景慢下脚步,想等赵方走上来。可是赵方疑惑地抬头看了看,也放慢了脚步,始终保持着六七步的落后距离。

    赵光景始终等不到一个并肩前行,心底多了几分感慨。

    十几年分离,不仅情谊淡如虚无,连差距也如鸿沟。

    在大厦二楼的咖啡厅坐下,赵方坐在对面,一直没放松过。侍者端上来一杯白开水,赵方手抖了一抖,玻璃杯“噔”一声倒在桌面,水流向桌沿。

    赵方低低地叫了一声。

    侍者走了两步回头,过来说:“对不起。”拿纸巾吸桌面的水,防止流到赵方身上。赵方往旁边座位坐去,抬头对赵光景尴尬地笑了笑。

    赵光景看着他,喝了一口咖啡,想了想,露出一个友好善意的笑容。

    赵方见赵光景对自己笑,好像吃了一颗定心救命丸,没那么紧张了,再回以一个更友好无害的大大的笑。

    两人相视而笑。

    旁座一个全身黑衣戴着墨镜的男人嗤了一声,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阳刚坚毅的俊脸,取花瓶一枝花丢过去引起对方注意:“赵光景。”

    第2章 落难

     赵光景看着花枝落下桌面,收起笑容,侧头看去。看清对面那人和脸上挑衅的表情后,目光收回来,端起咖啡又喝了一口。

     装不认识。

     徐灿“啧啧”两声,打量赵光景对面的小情儿,“眼光太差了,赵总是不是眼神不太好?这怂货儿跟朱圆差了十万八千里,你看那皮肤、发质、眼神儿、气质,呸哪里来的气质……”

     赵方瞪大眼睛看着他。

     赵光景心底忽然泛起一股郁气。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就这样,每次看见赵方想顶嘴不敢,顶了嘴只会来来去去几句话,他就浑身憋屈。

     赵光景转头问:“请问你哪位?”

     徐灿哈哈大笑,“年纪轻轻,眼神不好,记性也差。我们见过几次面,我叫徐灿,朱圆男朋友。”

     赵光景纠正他,“前男友,我想起来了。”

     赵方张大嘴巴。

     徐灿嗤了他一声,“你不也是,被人甩的滋味如何?”

     赵光景客气地笑,“同是天涯沦落人,想必个中滋味徐少比我更清楚。”

    赵方嘴巴张得老大了,原来是情敌狭路相逢。怪不得赵光景一副看着好高深莫测好可怕的样子,原来失恋了。他端起杯子喝了几口水压惊,没人关注到自己了,总算能放松一些。他舒出一口气,背靠椅子,舒适到嘴角微笑起来。

     他想起十几年来的噩梦,都是赵光景在棉城夜街恶狠狠地说要捅死他。他跑了,赵光景一直追在身后拿着一把猛闪寒光的水果刀,大叫我要杀了你!

     他快不记得赵光景那时候的样子,但是记得那时的赵光景很可怕。

     赵光景瞥了一眼赵方,发现他正若无其事地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心不在焉,显然也没在听他们两人说了些什么。

     赵方现在虽然是不忍直视了点,但这性格,确实是真~赵方无疑。他已达到确认目的,低头看了看表,“对不起,徐少,这都快两点了,我得回去上班,失陪。”

    “你走可以,把他留下。”徐灿指着赵方。

    赵光景起身,对赵方说:“我先走,你自己回去。”对上徐灿时,表情淡淡地点了点头。

     “哎?”赵方见赵光景要先走,连忙也起身,被徐灿拦住,“你跟他什么关系?”

     赵方推了推他:“不关你事,你让一让,我要过去。”

    “就是你打了朱圆?”

    “朱圆是谁?”

     赵方顿时眼神飘虚,缩了缩肩膀。他昨天确实打了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朱圆。

     徐灿低头笑了一声,让开一条路。他惊异地看了徐灿一眼,立刻夺路而逃。出了咖啡厅,出了大厦,赵方走在通往员工宿舍的一条比较僻静的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几乎跑起来,眼看宿舍大门就在眼前了,忽然颈后一痛,眼前一黑,嘴里塞进一块破布,一个麻包袋套在头上。

      他被几个人扼住脚腕,拖在地面走了一段路,后背和后脑勺被水泥路磕得火辣辣地疼。他摸到柔软的草,紧接着无数拳头落在身上。他呜咽着喊救命,眼泪疯了一样掉出来。他不停地扭着身子躲,却换来更重更疼的拳头。

     忽然有人说话:“徐哥说,人已经长得丑了,就不打脸了。”

     他昏过去的时候,拳头和疼痛仍未停。人醒来,已经是在医院,周围是白色的墙。他想坐起身,却牵起浑身的疼痛,尤其是右肩,痛得他倒吸凉气,维持着怪异的姿势不敢再动,眼泪在眼眶里转圈。

     隔壁床的一个老大爷听到声音转过头来,“小伙子你醒了?怎么被人打成这样啊,真作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