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口很晒,小树木低矮,他把两只手叠在脑袋上遮阳。终于,一辆黑色的车停在面前,车主下车,跟赵方四目相对。徐灿正准备开口,“你……”赵方脸色骤变,拔腿就跑。
他想起来徐灿是谁了!那个徐哥!
徐灿感到莫名其妙,叫住他,“站住!你不是赵光景的朋友吗?我替朱圆拿东西!”
徐灿嗓门超级大,远在几十米外的赵方耳膜一震,将项链挂在矮小灌木上,马不停蹄。徐灿骂骂咧咧走过去取下项链看了几眼,回到车里,递给副座的朱圆:“是这条没错吧?”
朱圆接过来查看,“正是。”
徐灿吐槽道:“那是什么人啊?躲瘟疫都没他跑得快,我有那么吓人?”他凑到后视镜去,左右端详,“一看就是大帅哥,面慈心善。”
朱圆心不在焉地回道:“你不认得他了?上个星期,你派人把他揍得半死。”
徐灿想了想,恍然大悟,“是他啊。”转眼见朱圆不说话,一反常态,酸道:“怎么,见不到老情人,好失望?”
朱圆笑,放松四肢一派潇洒不羁的模样,满不在乎地说:“都说是老情人,早就过去式了,我有什么好失望。”他抽抽鼻子,“闻见没有,忽然好酸。”
徐灿老脸一僵,“哪儿来的酸味。”
车子上路,朱圆口渴,要找水喝。徐灿看着他翻了半天,掏出一支矿泉水,“喝这个?”朱圆摇头,“我要喝阔口阔乐,冰的。”
徐灿骂他,“妈的!我这是车,不是饮料店!”
朱圆皱眉,不满地抱怨,“不许说脏话!”他又瞧了瞧徐灿的衣着打扮,一副大老粗暴发户装束,毫无品味可言,再贵的衣服混搭在身上丑得辣眼睛。他怎么不能像赵光景那样注重一下仪表谈吐呢,在车上准备几支可乐就算不是冰的也让人开心啊,没心没肺就算了,怎么还要骂他?
朱圆“哼”一声,把脸转向窗外生气。偏偏徐灿一无所觉,脸上尤带比七月艳阳更灿烂的傻子笑容。
唉,人生啊。
赵光景好是好,温柔体贴不像话,可是老觉得冷冰冰捂不热,在一起七年了,中间总好像横着隔膜,他根本走不进赵光景的内心。
分手时看见赵光景难过的样子心里不知道多爽,爽得想哭。他朱圆的七年感情!朱圆拉下车窗,发泄似的大喊大叫,“啊——啊——啊——”
徐灿受不了他忽然发疯,用力拍一下他的后脑勺,“别扰民!”
朱圆捂住后脑勺继续“啊——啊——啊——”。
到了分手之后,他才发现,为了赌一时意气,真正放不开的原来他妈的是他自己。
徐灿心烦意乱,朝朱圆大吼,“妈的,别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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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光景傍晚下班回来,客厅没人,倒是厨房传来切菜的动静。他喊了一声,“赵方?”
赵方应道:“我在厨房!你回来了?”
赵光景没回答。
赵方拎着把菜刀,从厨房门口探头出来,瞄了他几眼。
赵光景正在冰箱前找水喝,听到脚步声回头说:“没事,你去忙。”
“哦。”
吃饭时,赵光景忽然问:“你的手恢复得怎么样?”
赵方抬起头,“挺好。”
赵光景点了点头,“骨折该怎么办我不太懂,你遵照医嘱来。”
赵方“嗯嗯”应下。
临睡前,赵光景又下楼抓赵方上秤,在一个表格上记录每日体重。完了,塞了一把现金和一张卡给他,“我的伙食费,卡的密码是你出生年月。”
赵方拿着钱尴尬到极点,简直无地自容,好像一只赖在赵光景家里蹭吃蹭住的癞皮狗,结结巴巴说:“不、不用这么多,我、我也有钱。”
赵光景感到好笑,“你有多少钱?”
赵方眨了眨眼睛,“够我用呀。”
赵方把鸟窝头剪掉后,整张脸看起来清爽不少,加上林桢亲手给他搭配的一套衣服,人跟之前初见时大相径庭。
脸部的线条,眉目的j-i,ng巧,渐渐露出个美好的端倪。
赵方朝他眨眼的时候,眼里还带着讨好笑意,让赵光景想起来很久以前,赵方撒起谎来连本人都骗,眼神极其无辜。
就像现在这样。
赵光景心里莫名一软,右手微不可觉地向上抬了抬又放下,忍住不伸手抓他的卷发,“就当是我给哥哥的零花钱吧。”
赵方愣愣地看着他。
气氛有些怪异,沉默。
赵光景反应过来,眼色沉了沉,咳了一声,一本正经地说:“睡吧,晚安。”
赵方磕磕巴巴地说:“……嗯,晚、晚安、安。”
赵方躺在床上无眠。
心里扑通扑通跳。
想到赵光景那个想抓他头发揉的熟悉动作。
又想到他叫他哥哥,对他说晚安。
态度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