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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累 第14节
    二线明星林桢陷入媒体包围,上了头条新闻,受到广泛关注。连赵光景日常出行也受到记者干扰,蹲守在金融中心大厦附近。

    公司上下一片议论纷纷。

    董事局对赵光景的私人形象与名声提出质疑。

    赵方感觉到赵光景似乎变得更忙了,在家时不苟言笑,总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不过他发现赵光景每天回家,不去林桢那儿了。

    赵方不太敢问赵光景的私事,却偷偷给林桢发消息问他们怎么回事。

    林桢回了一个惊讶的表情:丑八怪你怎么了,我们已经分手了,赵光景没告诉你吗?

    赵方:啊?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分?

    林桢丢一个白眼过来:不分难道要我出柜?赵光景没几分真心,我为啥要把我前程赔进去?

    赵方:你也不见得几分真心!

    林桢:唉唉唉,赵光景不值得,娱乐圈值得……

    赵方:再见!

    赵方整日坐立不安,赵光景性向几乎暴露无疑,远在棉城的爸妈用不了多久就会知道。这晚,上秤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问:

    “家里爸妈知道这件事了吗?”

    “知道了,打过电话给我。”赵光景在表上记录最新数据,头也没抬,语气平淡。

    “那他们怎么说?”赵方紧张地问,屏住呼吸看着他。

    “有点生气。”赵光景轻描淡写。

    “那怎么办啊?”赵方语气担忧地说,他觉得肯定是气疯了,而非“有点”。

    “118斤……”赵光景思忖着这个数字,又仔细瞧了瞧赵方脸色,总算是褪去一层蜡黄,染上一点红润,多了几两r_ou_,眼神儿j-i,ng神劲儿也有了,拍板说:“他们拿我没办法,不过过几天可能会从棉城过来,你做好心理准备。”

    赵方哑口无言看着他,露出有些惊恐地表情。他的手和唇都在颤抖,右眼皮不自然地一跳一跳。

    “你不想见他们?”赵光景不动声色地观察他。

    赵方好像呆滞的木偶,过了几秒才摇头,说不出话,紧张得手心都是汗。他想见,因为太过想念,不想见,因为十几年前没脸活在那个家里,如今回来相见,仍是没脸。

    “那就好。”赵光景见他摇头否认,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留了个心眼。他走在前面,路过摆在高处的一个古董花瓶时,弯下了腰,似乎掉了东西在捡起来。

    赵方心不在焉,没有多加留意,接着脚下一绊,踉跄了一步,本能地伸手去扶能够得着的东西。“啪”一声,接着“噼里啪啦”。赵方惊醒,低头一看,眼珠子差点瞪出来:那只传说中价值几百万的宋朝古董名贵花瓶,躺在地上粉身碎骨。他那只闯祸的手犹举在半空。

    赵光景回过身,毫不怜惜地看了几眼地上的碎花瓶,目光一闪,温声说:“一只花瓶几百万而已,不用在意。你去拿扫帚把碎片扫干净了,免得弄伤脚,然后去睡吧。”

    赵方嘴唇哆嗦个不停,眼神充满异样痛苦,“对、对不起……”

    赵光景摆摆手,“赵方,真的不用在意。”

    像印证他的话,他转身就上楼,只留下赵方一个人呆鹅似的站在原地。

    赵方盯着一地碎屑。

    失手间,几百万像垃圾一样躺在地上,却像一座山压在他背上。他的腰背佝偻了一个可见的弧度,像一个老而无力的小老头。

    他蹲下身,徒手将一片片碎片捡起来叠在手心。直到手心装不下,他才小心翼翼地站起来,在桌面腾了一个收纳盒出来,把碎片装进去。他眼前一片模糊,像是完全看不见,泪水和割破手的血迹混在一起,晕染了一大片地板,触目惊心。

    哽咽抽泣声在空荡的客厅低低回荡。

    赵方捧着收纳盒,把花瓶碎片和几排空牛奶瓶一起摆在床下。

    然后是彻夜无眠。

    眼睛哭肿,嗓子干哑,头也疼。

    有一瞬间,闪过死亡的念头。

    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别人总是欢笑与痛苦交替,而他来人间走一趟,三十年了一无所有,脸面全无,已经卑微不堪一睹,竟为何还债台高筑,欠下许多东西,欢乐不见踪影。欠下的债、人情,就算到死,他也还不清。而谁又欠了他,他该向谁去讨债。

    命若无根浮萍,重如压顶泰山。

    真的是贱命一条。

    第9章 加霜

    第二日赵光景没再提那个花瓶,然而赵方一脸憔悴,在早餐时递给他一张纸条和笔。

    赵光景狐疑地接过一看,却忽然眼神一凝,在裹着几张创可贴的手指上停了几秒,然后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纸条上面手写的字歪歪扭扭,却清晰写着:本人赵方欠赵光景______元。末尾落款:赵方,按上拇指红印。空着的横线上,大有几分让他随意填的意思。

    放下纸,用笔压住。

    “什么意思?”赵光景明知故问。

    “就是昨晚打碎的花瓶,值多少钱,我赔,你填金额。”赵方淡淡地说,说完却不够淡定,忍不住本色外露哀求道:“阿景,算我便宜一点吧,打个七□□折怎么样?”

    赵光景考虑了一会儿:“打七折吧,零头去掉,算你两百万。”

    赵方一下子眼神亮起,又暗去。两百万……他早先为什么不说打个五六七折,却只能点头,咬牙:“好、好,你写!”

    赵光景提笔填写,贰佰万。

    笔在桌面一搁发出清脆的一声响,尘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