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赵方带吉吉上飞机,去棉城了,以后不会再回来。”
“……”
徐灿哑声了。
“他没告诉你吗?”
沉默了一会儿,徐灿说:“说了啊,我只是忘记了。我还忘记了,他跟我说去了棉城哪儿,你发个地址给我。”
赵光景察觉到异常,“他没跟你说?”
“说了,你烦不烦!”徐灿突然大吼,猛地收线挂断电话,将手机摔出去,力气之大,将电池也摔出来。他还不解气,冲过去踩踩踩,“踩死踩死,骗我骗我!”
他把买给吉吉的一套衣服用力扯烂,丢进垃圾桶!往上“呸”了一口。
那个盯着他的保安神情更加警惕,徐灿路过时,竖起一根中指。走啊走,走了很远。过了一会儿,那个保安看见徐灿走回来,在草坪上捡起破手机,捣鼓了一番,隐约听到:“国产机就是耐摔,用啥劳什子苹果。”
“你老看我干嘛?”徐灿抬头瞪了那年轻保安一眼,凶道:“你喜欢我啊?”
保安翻了一个“有病,变态”的眼神给他。
徐灿先是打了赵方电话,还是没人接。
然后打给赵光景。
“您好……”
“好尼玛,喂,姓赵的,发来,赵方在棉城的地址。”
“你自己问他要。”
“我这不是联系不上他吗?要得到,老子用得着低声下气问你?到底给不给,痛快点。”
“我也不知道,你去问方悬。方悬的联系方式你有吗?”
“你不知道,怎么做人弟弟的。没有,我跟方悬不熟。”
“137xxxxxxxx。”
“等等,137啥?”
赵光景重复了一遍。
“挂了。”
赵光景听到徐灿说了这两字,电话“嘟嘟嘟”挂了。他想,难道他们吵架了?他忽略掉心里闪过的一丝窃喜,埋头工作。
晚上回到别墅,黑乎乎,冷冷清清,也没人给他做饭。他开了灯,关上门,上楼洗漱,换一套休闲家居服。
冰箱里有赵方昨天买的菜和r_ou_,他先去厨房淘了一个人的米,放电饭煲里蒸煮,摘菜洗菜,捞起来沥干备用。菜篮是赵方买的,还有许多调味料,碗柜里赵方的碗筷、吉吉的小碗小勺也还在。
他做好饭菜,端到沙发边的矮桌吃,打开电视,正在播放的,还是赵方一直追着的七点档剧场。他拿遥控器换台,调到体育频道。
饭菜做得不好,他扒拉几口,勉强饱腹,便不再吃。收拾好碗筷,关掉电视和客厅的灯,上二楼。
如往常一样坐在办公桌后,打开电脑,处理今日公司遗留的事,今后需要考虑和拿决定的事。他忽然觉得屋子太安静了,安静得有些瘆人。以往赵方在的时候,一楼总会隐隐传来电视声,偶尔还会传来赵方走动或搬动东西发出的声音。后来,有吉吉的哭声,赵方哄小孩轻软的声音。
他不太习惯忽然变得过于安静的屋子,这让他感觉到陌生。
他放下手头的工作,环顾四周,打开音乐软件播放了一首轻音乐。
他感觉到孤独。
手机在桌面震动,他用手指拉近一看,是林思源。他摁掉了。
林思源发来信息追问:“景哥,不方便?”
他看见了,没回。
他忽然不想说话,好像回到了好多年前,总是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在人群中永远站在最边边角落的位置,不太爱说话。
他在心底埋藏着与赵方的事,是不能与别人交流的。
他站起来,拿起手机和耳机出门。耳机里播放着一首粤语歌,一位已故的香港男歌手唱的冷门歌,过去他常常听。
夜灯照亮前路,旁边公路有车辆不停驶过,身边也常有不认识的路人走过。以前他就喜欢这样戴着耳机在夜晚走路,因为周围人不认识,认识的人可能认不出,一般不会有人打扰。
他一遍一遍循环着那首歌。
其实他就喜欢那两句歌词。
“决意远去他朝不再返,
决意带了一切闷烦走进了夜阑。”
他想到的是当年赵方决定离家出走的那晚,他是以怎样的心情出走。有时候,他能凭此体会到赵方的心情,心里能够生出几丝同情,几分谅解。
路边绿化带新种了一行小树,只到他肩头那么高。
他去附近便利店换了一枚一元硬币,回来在其中一棵下面挖了一个坑,把硬币埋进去,掩上土。看着那片新泥,他轻声说:“愿方方和吉吉,在远方平安……幸福。”
他站起来,重新戴上耳机,原路走回去。
歌词正唱到:
“无尽陌路岁月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