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小孩儿”,觉得这个备注有种说不清的亲昵味道,他挑了挑眉,暗含着不怀好意接通了电话:“喂?”
接通时间短的好像只有一秒钟,电话那头就只剩下“嘟嘟嘟”的忙音。
如果不是场合不对,男人几乎要乐了,啧啧称奇,怀疑对面是什么被包着的小白脸,这胆子也太小了,怎么连查个岗都战战兢兢的。
稍微感叹了一下之后,他看手机已经因为没电关机了,就随手甩到懒人沙发上,自己走过去用力把黄椋架起来。黄椋实在是懒得动弹了,胃里一阵强过一阵的绞痛不但没让他清醒起来,反倒觉得立马昏迷过去离解脱还来得快些。
他的太阳x,ue一抽一抽地疼着,随着男人搀扶他的动作,呼吸时酒气喷洒在他的颈项间,搞得房里的气氛有点暧昧起来。
男人好不容易把他架到床边往床上一丢,刚被撩起了点意思,衬衫扣子才解了三颗,就见床上瘫着的人撑着一股劲儿挣扎着爬起来靠到床头,中指和食指揉得眉心那块位置发白之后又翻起红来。
“你先走吧,我今天没心情。”
男人解扣子的手停下了,觉得有些c,ao蛋,他看得出来黄椋不是硬不起来的那种不省人事,就觉得他这样有些捉弄人。毕竟都是喝了酒的人,刚刚黄椋在楼下灌了自己两个多小时,他陪了不少,现在也有些上头,不自觉也冒出了点火气,又不太敢发作。
这个人本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但转念一想到刚才那个电话,心眼三百六十度滚了一圈,觉得还没准吃亏的是谁,随即在床头穿上大衣,心里头有几分玩味地带上门走了。
很久之后,黄椋像是被抽空了力气,慢慢地又滑回床被上。
室内没开暖气,他可能是有点冷,蜷起宽阔的肩膀和高大的身子,把脸埋到枕头上,捕捉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味,微微地颤抖起来。
大城市的夜晚,天空都没有机会明明白白地暗下来。
落地窗外的城市灿烂得有些吓人,临江大道上高高竖立的路灯从高处看去,在午犀的眼里成了两排整齐的白色光团。西面的满觉陇在夜色里显得异常静谧,环山路上的灯光坠在山间,幽幽的一点亮,偶尔有车开过便会掺进一点蒲公英黄。
午犀离玻璃太近了,不一会儿他面前的那块地方就起了雾气,他眨眨眼,感觉看不清东西,用手背随意抹了下。
还是看不清。
原来水汽不在玻璃上。
他没开灯,就着落地窗透进的一点光给小灰倒了猫粮,放了猫罐头,甚至还饶有兴致地喂它吃了一点儿营养膏,蹲在那儿看它追自己的尾巴玩儿。
最后小灰累了,午犀觉得有些脱力,仔细想想应该是蹲太久了,低血糖难受,于是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牛奶糖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嚼得连舌头舔不到的时候慢慢扶着茶几站了起来。
小灰跳上自己的猫爬架在二层盯着他瞧。
午犀走到玄关处从衣架上拿下自己的夹克往身上穿,刚蹲下身从鞋柜里拿出鞋子,身影顿了顿,又绕回来,把餐桌上摆着的一堆东西仔细地收好,提拎着打开了家门,出去了。
黄椋推开家门的时候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把自己沾满了烟酒味的大衣随手抛到沙发上,又解开了两粒衬衫的扣子,往卧室走过去,觉得自己都快臭了。
经过餐厅的时候他随意往餐桌上一瞥,脚步却停住了。
餐桌上放着一些打包盒,是黄椋熟悉的款式,上头印着午犀特别喜欢的华盛十三层的那家港式早茶店的签。他走过去用手试了试温度,已经冷透了。
“喵”——
黄椋往脚下看去,小灰正对着他的裤脚又啃又挠的,他这才想起来昨晚出门到现在十点多了还没喂过猫,连忙走到猫窝前正打算往里头加猫粮,却看见旁边有个还没吃完的猫罐头。
黄椋的头更疼了,这时候他那被自己身上的烟酒味麻痹了的鼻子,终于嗅出了空气中隐隐的那股味道。
午犀身上常年有一种油彩味儿,不难闻,但是他自己不喜欢。就因为这样,他常常会在衣柜里喷点宝格丽的大吉岭茶,想要让香水把自己身上若有若无的塑料味儿遮盖掉一点。
黄椋和他在一起之后,对这种味道简直是烂熟于心。
他遂意识到那个人可能还在家里,不由自主放轻了脚步,走过去推开卧室门,果不其然发现床上那凸起的一小块儿,和随意地丢在房间沙发上的那件大红色夹克。
午犀略微有些神经衰弱,睡眠一向很浅,黄椋在大门外输指纹的声音就把他弄醒了。
可在这个早上,他并不想去询问或面对什么,他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该怎样处理感情中突如其来的反复和危机,只能躺在床上,把脸埋进被子里,随着呼吸的动作汲取床被上未散的黄椋的味道。
那味道里带点黄椋家中薰衣草沐浴露的气味,但更多的还是他r_ou_体上本身的气息,这沉甸甸的雄性荷尔蒙让午犀觉得很安心。
可明明该松一口气的,他的眼泪却就那样流了下来,午犀觉得特别没面子,虽说自己喜欢男人,但他也是个男人,怎么能够跟女孩子一样蒙在被子里伤春悲秋偷偷掉眼泪呢。
午犀不知道的是,他还太小了,他二十岁了,可是他身边一切的一切从他很小的时候开始,就是按照成年人的标准配备的,从来没有人跟他说,你还只是个男孩儿呢。
没有人告诉他,在一段感情当中,有时候坦白是真的可以获得谅解的。
这个极端漂亮又幸运的男孩子,就这样一动也不敢动地埋头在被子里,假装自己是一只鸵鸟,听着他伴侣的脚步声从玄关到客厅,听见他们的猫叫了一声,听见他轻轻地打开房门,走了进来。
都说夜深人静最适合挖人的心。
而除了夜色深浓时,一个人心理防线最脆弱的时候,恐怕就是当他埋头在柔软的被子里,吮吸着周身爱人的体味的时候。
午犀感觉到黄椋走到床边站了两秒,随后坐了下来,身后的床榻凹陷了一块,他登时摒住了呼吸,心脏“砰砰砰”的躁动起来。
黄椋伸出手去想掀开被子看看午犀的脸,马上就要碰到被子的边缘了。
“哈... ...”
他捂着脸闻了闻自己嘴巴里的味道,转身去外间的浴室冲澡了。
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午犀整个人团成一团窝在被子里,柔软到极点的心脏开始反弹,逐渐在冰冷的被窝里变得坚硬苦涩起来。
他觉得自己昨晚留宿的举动十分愚蠢,凌晨两点半提着一堆东西站在别人家门口却再也迈不开步子,最后灰溜溜地返回来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躺到床上的举动,简直不敢再想。
没有谁能陪谁到最后,在彻底厌烦之前合该好聚好散的,何必呢。
黄椋在浴室里充上了手机的电,打开昨晚的来电记录一看,果然是午犀。浴缸里的水声“哗啦啦”的流着,他双手抱胸靠在盥洗台上,神色莫名。
出来时,床上被子乱乱的,本该在那里的人却不见了,那件显眼的大红色夹克也消失了。
黄椋隐约觉得自己错过了什么。
他走出去坐在餐桌上,一个盒子一个盒子打开午犀打包回来的虾饺,蟹黄包,萝卜糕和皮蛋瘦r_ou_粥。
华盛十三层晚上九点就歇业了,午犀的电话记录是凌晨两点零四分。
黄椋掰开一次性筷子,夹了个硬的跟石头一样的虾饺,一口咬下去。
黄椋苦笑着摇摇头,原来不论几岁,人都要傻乎乎地为爱情苦恼。只可惜他不再是个小年轻了,也经不起这样打一木奉子给个甜枣的欲盖弥彰。
他的神情逐渐冷淡下来,把嘴里那走了味的东西吐出来,统统倒进了垃圾桶。
那天以后全国便迎来一场大降温,连着好几天的凄风苦雨,午犀在这种冬日沉郁的氛围里却一反常态,给黄椋打了好几次电话。
这天晚上他走到学校门口,风里飘来一股烤肠的味道,他脖子上围着厚厚的羊毛围巾,但是香味还是无孔不入地渗透进来,尽管他很努力地把整张脸都埋到围巾里,还是不停地闻到那股孜然味。
这些依靠着热衷于垃圾食品的学生们存活的小商贩近来十分苦恼,源头是工商局已经给他们发了三次白纸黑字的通知书,点明他们无证营业,恐怕再过几天就要消失殆尽了。
黄椋也就不用再c,ao心了。
这么想着,午犀突然咬牙切齿起来,想着就不让你得逞,双手c-h-a在兜里走过去:“来根烤肠,煎的焦一点,多放点辣。”
卖烤肠的小贩前稀稀落落地围着几个女生,那中年男人的脸上永远带着笑,有时候会让人觉得有些谄媚,但是他实在是生活得非常努力,只是小三块钱的生意罢了,脸上就乐开了花,干劲满满地应了一句“好嘞,马上就好”。
午犀拿着烤肠没进校园,绕着校外的围墙走,夏天时那一蓬蓬的树叶都没了,围墙上光秃秃的,上头的倒刺闪着锋利的寒光。
他慢悠悠地吃完那根烤肠,拿出手机拨通了黄椋的电话,十三声的计数响到倒数第三声的时候电话才被接通。
“我今天事情都做完了,现在过去找你吧!”他声音听着挺快活,完全猜不到脸上是没什么表情的。
“... ...我今天有点事情,恐怕没时间陪你。”黄椋在那头沉默了两秒才回答,声音里也没什么情绪。
一阵风刮过来,午犀打了个哆嗦,在街上笑了笑,随口问道:“嗯好,你现在在店里吗?”
“在的,有点事情要谈。”
午犀又随便扯了两句就挂断了电话,他倚着墙闭上眼睛在心里算了算,第四次了,差不多了,不是说好了好聚好散的吗,他到底瞎几把在犹豫什么。
这么打定主意之后,他拿出手机打车,输入地址的时候,手指头有些颤抖。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黄椋鸟作死预警
原来不论几岁,人都要傻乎乎地为爱情苦恼啊
第15章 第十五章
酒吧里灯光昏暗,不论名声多正,场子多清,人一走进来,脑子被那满场的花花绿绿一灌,总是轻易地就体味出一种颓靡。
“黄老板,来,我敬你一杯!小惜,快,还不给老板倒酒!”
那酒商坐在黄椋对面,五官依稀还能看得出几分端正,只是常年浸润在酒色中,早就坏了底子。此刻他不停地对黄椋身边的男孩儿使眼色,那双手则毫不遮掩地揉上了女伴白花花的胸脯。
那女人是他自己带进场子的,裙子的叉开到了大腿根。
酒商姓乔,对着黄椋,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谄媚,一直不住地劝着酒,还眨着那泛黄的眼珠子跟黄椋说:“这孩子叫胡惜,我看他漂亮,就把他带过来陪陪您。”
黄椋闻言,这才正眼看向身边那骨骼纤弱,肌肤剔透的男孩儿,就算是他也要赞一声漂亮。而这漂亮又并非那种亦男亦女的j-i,ng致,那张皮眉目不动的时候竟然还是冷色调,透着股风月场中因不招人待见于是格外罕见的不近人情。
黄椋掀了掀眼皮,喉结一动,将喉咙里的酒咽下去,带着笑朝那男孩招了招手,待他贴过来才问道:“哦?哪个xi?”
那酒商抢着答道:“胡惜,珍惜的惜,您瞧,这名字多合他呀。”
黄椋一把搂过那男孩子的腰,状似稀罕地看了两眼,笑道:“是挺可人疼的。”
他说完便撩开手,整个人往沙发上一靠,胡惜见了自以为收到主顾的暗示,立马软着骨头贴过来,眼睛还不看黄椋,作出一副羞羞答答的样子:“老板,我喂您喝酒... ...”
黄椋似笑非笑地盯着他那张活泛起来的面孔,心里想这是个什么东西。
他虽说搁风月场里混了这么些年,但早年的家教实在不是轻易能改的,就算是床伴都要两厢合意,更别说地盘里这些不清不楚的人,这酒商... ...倒真是叫他服了。
这人上个月给他供的那批酒一开始只是品质问题,后来就变本加厉,竟然还贴上来试探他场子里要不要“货”。圈内人几乎都知道,黄椋是从来不碰这些东西的,这人敢这么直愣愣地凑上来试探他,背后肯定还有人,黄椋于是不敢轻易就把人打发了,怕将来不好收场。
只是没想到这还是个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