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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川 第47节
    因为运动裤的款式不是那么修身,以至于他们看起来都冲动又唐突,滑稽得很。

    许靖枢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抬起眼睛,也看见许蕴喆笑得窘促。

    许靖枢喘着气,试图缓和气氛,往他的肩头握了握,声音却沙哑:“你真结实,明明看起来那么瘦。”

    他还搂着他,闻言道:“你在发抖。”

    许靖枢发窘,耸耸肩膀放松身体。

    许蕴喆舔了舔嘴唇,轻声问:“去吃饭吗?我怕我妈等太久了。”

    “嗯。”许靖枢乖乖地点了点头,把干净的衣服给他,又轻轻地推他的肩。

    许蕴喆连忙让开,让他从桌上下来。

    “我先下楼,拿点儿东西。你走到西边走廊尽头的门,门外是户外楼梯,下了楼就是院子了。如果你不想和我爸爸告别的话。”许靖枢说着,先一步离开了。

    才走出房门,许靖枢立刻把手放进口袋里调整顶起内裤的东西,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幸好来到楼下时,许靖枢已经恢复常态了,否则见到坐在吧台后研磨咖啡豆的许砚深,还得一阵尴尬。

    许靖枢假装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打开摆满点心的冷气橱窗,看了又看,问:“我要去许蕴喆家里吃饭,想带点儿甜点去。阿姨喜欢吃哪个?”

    许砚深仿佛早已知情,不作挽留,漫不经心地说:“葡萄西柚布丁。”

    听罢,许靖枢看向橱窗里剩下的两个葡萄西柚布丁,想了想,从一旁翡翠抹茶牛奶布丁的货架上拿出三个,道:“那我拿这个。”他不能专挑许芸婉喜欢吃的,因为许蕴喆会看见这种“巧合”,而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小子,想得很深呐。”许砚深意味深长地说道。

    许靖枢撇撇嘴,找出一个点心盒子把布丁和叉子放进去,说:“我走了。”

    “哎!”许砚深叫住匆匆的儿子。

    许靖枢回头。

    “晚上尽量回家睡吧。”他交代道。

    闻言,许靖枢愣了愣,半晌点头,说:“好,我走了。”

    许靖枢出门果然看见换好衣服的许蕴喆已经把车推在路边等了。

    远远地,许蕴喆对他微微笑了一笑。

    他连忙跑过去,把点心盒挂在电动车的挂钩上,说:“带了三个布丁,我们吃完饭当点心吃。”说着,他上了车。

    “嗯。”许蕴喆往前挪了一些,回头问,“坐稳了?”

    他应道:“嗯!”

    因为耽误了一些时候,回家的路上,夜幕已经完全降临了。

    晚风也因而变得格外凉爽和温和。

    入夜后的古镇随处可见灯盏,昏黄的灯光将镇子笼罩在一种甜腻的温馨当中,人影参差、嬉笑游冶,好不热闹。

    许蕴喆载着许靖枢穿梭在人群当中,车轮在青石板路上轱辘轱辘作响,颠簸出一种平常。

    待回到“江南庭院”,家门口的红灯笼也亮了。

    许靖枢先下车,拿上带来的点心等许蕴喆把车开进院子里。

    他们遇见从外面回来的客人,彼此见面,问了声好。

    “是老板娘的儿子?”对方好奇地问。

    许蕴喆点头,也问:“吃过了吗?”

    “吃过了,回来休息休息,晚点儿再出去。外头人太多。”客人的笑容里夹杂着无奈。

    “嗯,现在是人最多的时候。”许蕴喆和对方寒暄了这一两句,带许靖枢往厨房走。

    还没有走到厨房的门口,他们已经闻见了饭菜的香味。

    许靖枢闻见土豆的味道,顿时更饿了。

    正巧许芸婉往外走,看见他们,吓了一跳。她拍拍胸口,笑道:“正想看看你们回来了没。饭做好了,咖喱牛r_ou_和越南春卷,洗了手,赶快吃饭吧!”

    又在家里闻见咖喱的香味,一晃像是十几年前的事。许蕴喆一时恍惚,可看妈妈和许靖枢的心情都很好,他也变得轻松了。

    第七章 -9

    晚餐的气氛和乐融融,因为有许靖枢在场,许蕴喆和妈妈聊天的话题也变得广阔了很多,不再像平时那样,只问一问学习有没有压力,在学校里吃得好不好。

    这与家里常年的气氛有关系,以前外公在家时,他们之间能聊的几乎只有这些话题。当然外公会提起别的事,可因为妈妈不答话,许蕴喆夹在当中很难自处,偶尔答上两句,也因为观念的隔阂,话不投机。

    因着这样的关系,哪怕只剩下许蕴喆和妈妈,两人也因为常年的习惯而没有办法像很多正常的母子那样聊天和交流。好在有许靖枢在,像是搭起一座桥梁,在他和许芸婉之间,很多新的话题都可以随意地说出口了。

    如果说,他和许靖枢在一起,有什么别的贪图,或许这是其中之一。这算是利用了许靖枢吗?看着他们愉快聊天的样子,许蕴喆不由得怀疑,又怕真是如此,心情因为愧疚而变得沉重了几分。

    吃过饭,许芸婉没让两个孩子洗碗,让他们自己玩儿去。

    许靖枢跟着许蕴喆回了房间,瞧出他有心事,问:“怎么了?”

    许蕴喆不知如何向他解释,摇摇头,推门进屋。

    不料,许靖枢竟突然从身后抱住他。许蕴喆吓了一跳,正要扯开他,很快发现这家伙把全部的重量压在他的身上,重心也往他的身上贴,根本没打算自己站稳。

    他只好硬着头皮把许靖枢拖回房间里,关上了门。

    “哎、哎!别发神经!”许蕴喆才说完,许靖枢已经跳到他的背上。

    许蕴喆无言以对,趁着耳朵被他咬以前,把他背进屋里,命令道:“下去。”

    “哦。”许靖枢乖乖地从他的背上下来,仍关心道,“为什么突然不开心了?”

    许蕴喆想告诉他,却又不知从何说起,说:“看见你和我妈相处得那么愉快,我挺开心的。”

    “嗯?”许靖枢不明所以,贱兮兮地笑道,“你该不会是吃醋,气我抢了你的母爱吧?”

    许蕴喆闻之哭笑不得,捏了一下他的脸蛋,说:“不是。但……你猜,如果你和她相处得不是那么好,我还会喜欢你吗?我喜欢你,是因为你这个人,还是因为你可以和她开心相处,让我们家的氛围变得比以前轻松一些?”

    许靖枢想不到他会想得那么细,顿时又惊又怕。许蕴喆不但心思缜密,对待感情——甚至对待自己的感情,也那么苛刻,真让许靖枢惊讶得说不上话来。

    这个问题实在太难了,许靖枢听着,甚至有些晕乎。不过,重点他听见了,凑上去笑问:“你喜欢我?”

    许蕴喆愣住,随即面颊生热,避开他笑盈盈的目光。

    “你喜欢我,是不是?”许靖枢笑得更开心了,凑得也更近,鼻尖往他的脸上嗅,像一只小狗似的。

    许蕴喆既紧张又害羞,别扭地推他,不耐烦地说:“是是是,别凑那么近。”他心道这人搞什么鬼,他问的重点根本不是这个。

    “不行、不行,你让我凑一下。”许靖枢挣扎间,他的手松开了,许靖枢顺势抱住他,笑道,“我不管你是为什么喜欢我,你喜欢我就够了。”

    许蕴喆微微怔了怔,立刻问:“真的?如果我和你在一起,只是为了逃避现在、逃避过去,只是想过新的生活,也可以吗?”

    “当然可以!”许靖枢不假思索地回答,“像我们在这个年纪,如果有什么不堪回首的回忆,那已经是非常痛苦的事情。大人们结婚,不也是为了开始新的生活吗?假如过去很痛苦,现在也艰难,我们就一起抛弃过去,奔向未来好了!”

    许蕴喆怔忡地听着,看见许靖枢说完以后,眼睛始终明亮地睁着,如同刚刚在台上演讲完毕,等待评分的选手,忍不住扑哧笑了。

    许靖枢不明所以,好笑道:“你笑什么?”

    “没有。”许蕴喆忍住笑,“这位同学,你的发言很鼓动人心,催人向上。”

    “可不是?”许靖枢冲他得意地眨了一下眼睛,可当许蕴喆的双手抚上他的脸颊,他又紧张得笑不出来了。

    他感觉许蕴喆的目光不断地在自己的脸上游走,也不知道究竟看什么、寻找什么。他的目光中有些许忧愁,若有所思,许靖枢越看越紧张,问:“怎么了?”

    “没什么。”许蕴喆回过神,淡淡一笑,问,“吃布丁吗?我去拿。”

    许靖枢听罢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笑道:“好。”

    等许蕴喆离开,许靖枢走到窗台前的书桌旁坐下。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想起记在日记本里的秀宁。

    秀宁只在他的脑海里停留了几秒钟,他很快又想起了许蕴喆。

    原来,许蕴喆对于感情的纯粹有那么高的要求,连其中有一点点杂质,他也会心怀愧疚。这样的他,如果以后知道自己被最爱的人瞒着,会怎么样呢?

    许靖枢不安极了,心想自己是不是该找机会告诉许蕴喆,他知道他们的爸爸妈妈正在交往,连外公被送往医院的事,也是他的爸爸帮忙安排的?如果许蕴喆知道他早已知情,会不会恨他、讨厌他?

    许靖枢越想越怕,心脏跳得厉害。

    许蕴喆以为他和阿姨相处愉快,仅仅是因为他的天真和阿姨的好客,可是,许蕴喆不知道,他和阿姨之间已经说过很深的话,缔结了一个秘密。

    许蕴喆太可怜了。许靖枢难受地抹了一下脸。

    许芸婉有事情瞒着许蕴喆,无论如何也不肯告诉他,把许仲言送走的真正原因。

    他不知道原因,却也帮着许芸婉瞒着许蕴喆。许蕴喆不但不知道自己活在一堆的谎言和隐瞒里,还为自己不那么纯粹的喜欢而忧心忡忡……

    许靖枢感觉自己的心脏负重累累,真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去厨房拿布丁以前,许蕴喆先到院子里,把电动车的充电器和许靖枢的电瓶拿进杂物房充电。

    看见电瓶接上电后,充电口显示正在充电,许蕴喆将信将疑地等了片刻。

    兴许充上一整晚,能把电充进去,这样就能把车从街上牵回来。否则就那样随意地把车丢在路边,等把新的电瓶买回来,说不定车已经被推走了。

    经过院子,许蕴喆往厨房的方向走。

    他不经意间看向那片填了新地砖的区域,想起那里曾经种着一棵桃树,不禁蹙眉。这棵桃树伴着他从小长大,说没就没了。

    或许,现在这般,正是许芸婉想要的吧。

    但是,真的就这样把外公留在医院里,再也不闻不问了吗?许蕴喆不知该如何向妈妈发问,总觉得只要再提起外公,她一定又会愤慨和伤心。如果她自有安排,不需要他多心和帮忙,那么他不闻不问或许对她而言才是最大的告慰。

    许蕴喆把从“晴耕雨读”带回的布丁拿往许芸婉的房间,在门口惊讶地发现许芸婉竟然正在打电话。

    听她的语气,分明不是和客人沟通。她轻声细语,语调里有一种许蕴喆很少听见的温柔——没有忧郁的温柔。许蕴喆讶然听了片刻,敲了敲未关上的门。

    许芸婉回头见到他,面露错愕。她随即笑了,对电话里的人道别,问:“怎么了?”

    许蕴喆这才发现她的房间里多了一个新的绣架,惊讶道:“刚买的吗?”

    “嗯,平时没什么事,绣点儿东西。”许芸婉解释说,“能换些钱。”

    他看着绸缎上的描线,分明是莲叶与鸳鸯。“这个,许靖枢带过来的。”许蕴喆把布丁放在桌上,“我正要给他,顺便拿过来了。”

    “好。”许芸婉捧起其中一个布丁看了看,笑道,“看着很好吃。”

    许蕴喆扬了扬嘴角。

    她坐下,撕开布丁杯上的锡纸,舀了一勺布丁吃进嘴里,皱眉道:“有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