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张约就爬起来了,准备吊嗓子,但他发现有个人起得比自己还早,那就是齐涉江。
齐涉江也是起来练功的,他的摄影师都难以置信,本以为跟着齐涉江拍摄应该很轻松,谁知道他居然起那么早。
等张约走出去时,齐涉江已经坐在屋子外边拨弦子,他前头练完相声基本功了,现在轮到子弟书,三弦是子弟书的伴奏,当然一天都不能放下。
齐涉江听到张约的动静,回头看他一眼,“早。”
张约挺惊讶的,走了过去,两手揣兜里,“……你在练习?”
“白天要干活,趁这个时候练一下。”齐涉江平静地道。
张约在惊讶之余,又有点难怪的感觉,听过齐涉江唱曲,他早该想到才是,那肯定不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能出来的效果。
齐涉江又看他两眼,忽然笑了一下,手指拨弦,只一个小节,张约就听出来了,这是自己的歌,就是之前晚会时,齐涉江在厕所夸过的那首,他的代表作《秋水》。
“只听了一遍,弹得不大准。”齐涉江还道。
张约却有些吃惊,“你就听过那一遍?”
要不是齐涉江脸上写满了真诚,张约会以为他在骗自己,他的原曲甚至不是三弦曲。而且如果齐涉江真的只听过那一遍,那他在厕所里就不是故意挑衅?
张约看齐涉江,齐涉江却是低头在按弦。
也许张约觉得惊讶,但是对他们那些靠手艺谋生,真正演不好就要饿死的老艺人来说,他这不算什么。
齐涉江还记得,那时候因为观众喜欢新奇,看各种反串戏、滑稽戏。为了招揽观众,他父亲唱戏的园子老板尝试把西洋戏剧改成华夏戏,找来会西洋乐器的乐师伴奏,来个大杂烩。
父亲大字不识,也不会看曲谱,那乐师还说这不好排演。结果父亲只叫他演奏了两遍,就完美地演唱了出来,令其佩服得五体投地。
齐涉江的手指在弦上轻拨,恍惚间就像时空从未变换,就连身体也存在肌r_ou_记忆一般,与琴弦的每一次接触,都是熟悉的手感。
张约不禁跟着齐涉江的三弦,把自己的歌低声哼唱了一遍,他的声音就像冰层下荡漾的湖,既有穿透力又通透,既含着微妙复杂的情绪,又带着距离感与空间感。
这样的音色,和圆润饱满的三弦声像在同一个高度上的互补,弦声完全把他的歌声托了起来。
“……秋水从春流到冬,海面高低好像没有任何不同……你数过青山飞起的三十九片梧桐,只是满面酒借红。”
齐涉江侧头去看张约,弦子贴着他的调。
余音袅袅,张约和齐涉江对视了三秒,忽然异口同声说道:“你长得真好!”
两人旋即哈哈一笑。
这是什么奇怪的心有灵犀一点通。
齐涉江随手把三弦放下,“我去烧点热水,待会儿大家洗漱。”
张约“嗯”了一声,仍蹲在原处,半晌又觉得有意思,埋头低笑了两声。
他俩的摄影师暗想,刚才那即兴合作倒是很不错,可惜根据节目的设定,至少在头几期,他俩注定要被剪得针锋相对,否则也对不起观众的期待。
这个画面,也不知道以后有没有机会放出来。
……
谢晴爬起来,穿着拖鞋晃晃悠悠走出去,就听齐涉江招呼他打热水洗脸。
他走过去,看到张约也在洗脸,齐涉江在旁边拿个水瓢,往里面倒热水,还问:“好了说。”
张约过了会儿,就“嗯”一声,“行了。”
齐涉江把剩下的水倒进另一个盆,递给谢晴。
谢晴端着盆有点愣神,他怎么觉得这俩人和谐了很多啊!虽然这对话也不是特别亲密!
晃了晃脑袋,谢晴觉得是自己的错觉,明明昨天张约还有点别扭。
等到吃饭的时候,不止谢晴,肖潇维和周动都觉出味儿来了。他们跟张约认识那么久,哪能看不出张约和齐涉江话不多,但张约那刺刺的劲儿没了。
“哎,你俩怎么回事,你认他做大哥了?”周动小声问张约。
“去你妈的。”张约随手把馒头塞进周动嘴里,走开了。
周动把馒头拿出来,嚼了一口,“哈,我知道了,肯定是昨晚一个房间,jesse把他睡服了。”
肖潇维和谢晴闷笑:“哈哈哈哈哈可不是么,网上现在管他叫张妃。”
张约:“……”
这些家伙知道他听得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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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白天,他们都是干导演派的其他活儿,像是采收水果、牧羊之类的,这个村不少人家都放养黑山羊。
结果齐涉江又是最如鱼得水的一个,放得比其他人都开,搞得导演都嘀咕了,这为了口碑够拼的啊。
到了晚上,又到其中一组嘉宾家里去吃露天烧烤,还邀请了一些村民,包括借他们农机的老大爷,现场相当热闹。
吃得差不多,就有人起哄表演了,唱歌的,跳舞的,弹吉他的。
“jesse也来啊!”认识夏一苇的嘉宾嚷道,“你来首一苇的歌!”
齐涉江自己也没什么作品,都觉得当然是唱他妈的歌。
肖潇维他们因为和齐涉江一起住了一天多,还记得他那个笑话,都道:“哎,说段相声也行啊!你不相声艺人吗?”
齐涉江一听,拿石头在地上画个圈,随手拿了个锅盖,倒过来往脚下一放,“那我给各位说一段,您觉得听着不错,就多捧了。”
众人哈哈笑起来,觉得他在搞笑。
倒是张约还思索了一下,齐涉江看起来怎么怪熟练的。
刚开始学艺时,齐涉江就跟着他师父,给师父挑笼子,就是打杂,师父卖艺,他就拾掇道具,收钱,伺候茶水。
再往后,自己白天出摊卖艺,晚上还要串窑巷,就是上夜间娱乐场所,尤其是妓院之类的地方继续卖艺。
所以要说起卖艺的经验,齐涉江实在太丰富了,一点尴尬都没有,这都是为吃饭练出来的。
刚才他在地上画个圈,就叫“画锅”,过去撂地的一种,没固定地头,随在哪表演,画个圈就演出,这赚来钱是吃饭用的,所以才叫画锅,也是希冀能赚到钱吃饱饭。
齐涉江这些日子也琢磨了一些适合这时候的垫话,一边说着小笑料,一边观察众人,好想使什么活儿,心里头已敲定了《错身还魂》。
这一篇他之前在茶楼里说过,在场的人却是都没听过。
这里多半是同行,说好了看表演的,注意力还算集中,齐涉江也没念定场诗,直接就入了活儿。
“……杨昊山给噎得啊,说您这叫和糊涂县官不一样吗?就不能给我安排一个男人身份吗?可是他做小鬼的,怎么和阎王斗。最后捏着鼻子,心说我好歹还是做个官夫人吧。县官,今儿就轮着你倒霉了!”
不知不觉,现场是越来越安静了,都在听齐涉江说故事。
要知道在场的嘉宾,基本都是吃过见过的明星艺人,就是这样,都浑然不觉间被带入了齐涉江的故事。
连墙头上,也不知什么时候也趴了一帮村里的半大孩子,在那儿听故事,齐涉江声音传得远,他们也听得清清楚楚,不时发出一阵笑声。
“杨昊山急了,他一扒衣襟,将县官掀翻在架子床上,连哭带喊地说:有本事你就来啊,看我今天不弄死你!”等到二十分钟以后,齐涉江掐断了话头,众人还意犹未尽。
“等等,这个故事还没完呢!”
“我靠,后头不会是拉灯了吧?”
“哈哈哈哈哈哈少儿不宜,把小孩赶走咱们继续听。”
“噫,不会和我想的一样吧,县官那啥不成反被那啥……”
“这个故事说完得个把两个小时。”齐涉江说道,他倒是说得下去,但不确定这些人有没有j-i,ng神听啊。
也是,不知不觉这都快九点了,得洗漱睡觉呢。
大家惋惜地站了起来,“那明天吧,明天晚上你接着说啊!”
“等等!”齐涉江突然一嗓子喊道。
众人顿住,疑惑地看着他。
齐涉江把那锅盖捧了起来,“列位,家里等着开锅呢。”
“噗哈哈。”大家都笑起来,可是他们来这儿身上也没带什么钱啊,都是现挣的,扣扣索索地挤出五块十块地放到齐涉江的锅盖里。
来做客的村民也是一样,投个三五十块的。
齐涉江这么转了一圈收下来,看看也有个七八十块呢,挺开心地收了起来,“谢各位,明天有r_ou_吃了。”
……
乡村日子过得快,不知不觉剩下三天一转眼也过去了,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其他组一个嘉宾惋惜地说:“在这里也没什么遗憾,唯独有一点,前两天jesse那故事没说完啊。我这几天老想到他断在那儿,心痒痒得很,他还老不肯直接说后头究竟怎么样了。”
其他人都赞同起来,可不是怎么的,他们当时本来说第二天再接着听,可架不住节目天天的有活动啊,得拍够素材。于是,根本没有再像那天一样坐在一起听故事的机会了。
就像之前在茶楼听了齐涉江说上半截的那些观众一样,心里痒痒啊,想知道后头怎么样。
这段子,可算是把他们给坑住了!
齐涉江也不是不想说啊,只是单口相声确实就是一个有点坑人的玩意儿,都是撂地卖艺时研究出来的,主要就是要情节刺激,包袱劲爆,把观众给吸引住。
等观众听着入迷,想知道下头结果了,就给他断住,讨赏钱,钱到手了才往下说。
但正因为追求故事,很多文本其实逻辑不是特别圆满,需要艺人用表演来弥补。
如果他三言两句说了后头发生的事,没有完整演绎,单说情节发展,人家听了会特别失望,甚至觉得虎头蛇尾。
就连一直指导他们的老大爷,也特意在告别时握住了齐涉江的手,带着口音颤颤巍巍地说道:“小齐啊!”
“哎,大爷。”齐涉江对大爷笑。
老大爷语重心长地道:“新社会以来,我好多年没看过你这样吊人胃口的了!”
……
别说老大爷了,等到后来第一期播出去的时候,除了齐涉江和张约那被剪到针锋相对的矛盾剧情,观众议论最多的就是齐涉江说的那段相声。
毕竟节目组非常缺德的把主线和重点包袱都保留了下来,还在官网花絮里放了完整版……
看完后观众纷纷崩溃:“说好的佛系种田综艺呢,为什么我要在里头追相!声!的!连!载??”
第十三章
回程的时候因为都到京城,关山乐队和齐涉江不但是一班飞机,连座位都在一起,这真的很巧合,因为他们都是随机的,没特意选座位。
虽说能感觉到两人在节目录制过程中关系有所好转,周动还是半开玩笑地道:“老张要和我换座位吗?”
张约瞪了他一眼,率先入座。
齐涉江:“我能坐里边儿吗?”
张约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似乎想等他说理由。
齐涉江也很直白地说:“想看一下云。”
他自己真正坐飞机,也就两三回,还处于新奇得不得了的时期。他们那时候,最多就坐坐火车,哪能想到有一天,普通老百姓也能随便上天飞。
就这景儿,他还没看腻呢。
张约嘴角抽了一下,他觉得齐涉江又在开玩笑,他憋着没笑出声来,换到了外侧,“你看,你好好看。”
齐涉江坐在内侧,从起飞后,就一直盯着外头看,甚至到了有些专注的地步。
张约觉得很奇怪,今天的云是有多漂亮,至于这么一直看吗?他其实有点想睡觉了,但是齐涉江那莫名的认真让他心里有些异样,向来肆无忌惮的一个人,却有点不愿意打扰对方了。
没有带眼罩,张约随手把毯子抽了出来,随手一披,半掩着脸打起盹儿来。
张约睡得特别香,中途都没用餐,一直到降落了,才被齐涉江推醒,他头发支棱着,有点木地站起来,又后知后觉地问齐涉江:“你不会看了几个小时云吧?”
齐涉江道:“你还睡了几个小时呢。”
张约:“……”
“jesse,你们有车来接吗?要不要送你一程啊。”周动探头来问。
“没事,我妈安排了,她回京城了。”齐涉江说道。
就这闲话间,走出了机场,和关山的四人道别,才刚上了车,助理就跟他说:“jesse,你看这个。”
齐涉江接过助理的手机,万万没想到,他这刚下飞机才半个小时,新闻都出来了。
【点点娱乐:网友爆料,飞机偶遇关山乐队与齐涉江,张约、齐涉江被安排同坐,全程黑脸,不发一语,甚至不愿意面对对方。】
附小视频一个,整整三分钟,齐涉江一直转头盯着窗外,张约则半盖着头脸,歪向另一边,全程别说一句话,连个对视都没有。
【这怕是录完《归园田居》,节目组搞事情啊,把这俩人安排坐一起。】
【从把他们俩一起找来就在搞事情了吧,录制不愉快的实锤了,不会真的打起来了吧?】
【emm公众人物这点素质应该还是有的,怎么可能打架。我觉得他们应该对骂了。】
【张约太不像话了!区区一个嫔妃,怎么也敢对陛下耍脾气!】
【可能被陛下又怼了五天吧……自闭了。】
……
齐涉江愕然失笑,“这不是胡编乱造么。”
他也是没想到在飞机上还被拍了,再考虑一下也是,他一直看着外头,估计这样被误会了。就这个猜测能力,让他想到了八十年前的某些报纸,还真是没变过。
但这个误会是没法解开的,不可能跑出去声明jesse和张约真的没什么深仇大恨,已经相逢一笑泯恩仇了,谁信啊。而且《归园田居》那边估计就想要这个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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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看,儿子,在那边累不累?”夏一苇捧着齐涉江的脸啃了两口。
齐涉江有点尴尬,虽说不是第一次,也有这方面的记忆,但他总归有点不大习惯夏一苇偏西化的动作。
“嗯……挺好的,不累。”齐涉江实话实说。
他一开始还以为多少有些辛苦,可是后来发现,农机那么发达,不知道多轻松,至于日常那些摘菜、砍柴、生火、煮饭之类的活儿,完全不值一提。
他虽然没学过农活,自小家里都是卖艺的,但这一类的活儿完全属于基本生活技能了,当然谈不上累。
“在家休息几天,咱们又给你找到一个好节目,这回你肯定喜欢。”夏一苇笑眯眯地说。
齐涉江心里一动,难道是……
果然,下一刻夏一苇说道:“你在录节目,孟老师他们就没联系你,是我们一起策划的,让孟、曾两位老师,带着你一起上曲艺台,这回你们一起说一次三口相声。”
齐涉江先是乐,随口纠正道:“那叫群口相声,不是三口。”
夏一苇:“咦,是吗?好吧,反正争取到了这么一个机会,孟老师说你回来了就到他那儿去,要跟你琢磨一下怎么说。”
齐涉江甚是欢喜地应了。
转过天来,齐涉江就到曾文家里去了,孟静远也在。
曾文招呼一声,说道:“我们正说着呢,这次还是使块老活儿。”
如果是普通演员,演些新节目也就罢了,但是齐涉江要是创新,再加上他海青腿儿的身份,就更不合适了。
齐涉江点头,“您看说什么。”
这就是录电视的不方便之处,像齐涉江他们那会儿的艺人,很多其实更习惯“把点开活”,把指的是看,点说的是观众。
过去表演,是没有报幕的,都是根据当时的观众,他们的反应、情况,来决定在垫话后要接哪一段相声。这样一来,能够达到最好的效果。
但现在规矩不一样,尤其这类正式的电视演出,就得提前琢磨了,也得格外注意选哪段,才能保证演出效果。在这个方面,显然是孟静远他们经验更加丰富了。
孟静远说道:“《扒马褂》你拿得动吗?”
齐涉江心下一松,这活儿他拿得动,点点头。
孟静远也宽慰一笑:“那你就腻缝儿吧。当然的。”
《扒马褂》这节目由来已久,可说是经过时间考验的。打齐涉江那会儿就有了,多少名家演绎过,经久不衰。
这段的梁子是改自《笑林广记》里一个圆谎的故事,也融合了其他文艺作品像是《续金陵琐记》《降桑椹蔡顺孝母》里的桥段,历来是三个人说的。
仨人的群口相声里,除了捧哏和逗哏,还有一个叫“腻缝儿”的角色,顾名思义,就是像腻缝一样,配合逗哏与捧哏,将不足的地方补上。
《扒马褂》里的腻缝,又是其中非常重要的角色,很吃功夫。
孟静远和曾文一直都是捧逗搭档,观众都习惯了,加上这里头的腻缝见功夫,当然是留给齐涉江来展现。
虽然是老段子,以齐涉江现在的情况,也得琢磨一下合适的新包袱,这才见本事。三人便对着本子讨论了起来。
加之他们拿的本子,又是这几十年里更改过一些桥段的,和齐涉江原来学的略有不同之处,他还得和两位请教这些地方如何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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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涉江在家悉心准备,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去曲艺台录节目的行程也传出去了。
因为有中秋晚会上的表演打底,加上他还在参加别的综艺,大众只以为是又一场跨界而已,毕竟上次齐涉江表现得也挺好。
这一次不但和孟静远合作,还加上了个曾文,其实还挺让人期待的。
到了录制当天,齐涉江带上自己的大褂,就去了录制现场,孟静远他们也算是常客,老早就在了,介绍他认识了节目组的人,沟通了一下待会儿的录制事项。
齐涉江也算是沾了另外二位的光,和他们一起坐在单间里准备。
中途曾文出去抽了根烟,回来时脸色就变了,“杰西啊,你要做好心理准备,观众席有很多你的粉丝。”
“什么?”齐涉江震惊了。
孟静远也吓得不轻,“杰西的粉丝?你的意思,都是年轻小姑娘?”
曾文一捂额头,“可不是怎么的,不知上哪弄来的票,这票都是赠票,估计找黄牛买的,得坐了有半场多的粉丝。”
孟静远喃喃道:“没料到这茬儿……”
他们演出经验丰富,但没想到这个情况,向来曲艺台录节目,下头坐的多是曲艺爱好者。
所以之前,他们研究的部分包袱,也是针对那些对相声曲艺有一定了解的观众。
换了批受众,效果势必有些许影响。虽说电视相声还要面对广大电视机前的观众,但是现场氛围有时候也是表演的一部分。
再有,播出去叫内行看了,他们可不管观众怎么样,只会觉得你现场有些包袱抖得不够好。
这下不妙,点都把错了啊!
倘若是寻常演出也就罢了,可这是齐涉江迈出去的头几步,步步得走稳了,孟静远和曾文这才有些急。
齐涉江面色难看起来,他看了看时间,距离导演说的大致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不到,立刻拿来纸笔,说道:“我来改包袱,咱们边改边对。”
孟静远和曾文对视一眼,只能这样了。
齐涉江临场改包袱,直到上场前一分钟,他们都还在对词。
“……走吧。”齐涉江闭了闭眼睛,放松表情,迈步走出去。
……
今天的录制现场,观众席上不少都是特意来看齐涉江的。
齐涉江出道以来,也就三档节目,第一档综艺到处录制,很多时候还是室外。第二档别提了,晚会。第三档就是《归园田居》,也是围观不到的。
这次发现他来曲艺台录节目,粉丝都兴奋死了,奔走相告,从各种渠道弄到票来录制现场。
等了许久,还看了不感兴趣的戏曲,终于要到jesse上场啦。
我们jesse,真是偶像里最会说相声的了!
“啊啊啊啊jesse!”
“齐涉江——”
“老公我爱你!!”
人影还没出现,观众席已经小小沸腾了一下。
主持人正儿八经地说了一套串词,最后介绍道:“好了,下面是传统相声《扒马褂》,由相声表演艺术家曾文、孟静远,及青年相声演员齐涉江为您演出!”
现场掌声、尖叫声雷动。
但是很快,这热烈的动静里就后知后觉产生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她刚是不是说青年相声演员来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次不卡相声啦,留到下章写完。感兴趣又没听过的,可以去搜一下《扒马褂》,很多经典版本,文字的表述肯定不如真正说的。
ps:前面的相声像《错身还魂》都是瞎编的,其实是怕大家代入现实才硬着头皮写,在文案也提过,结果评论区还是想到谁的都有,真的让兔感到头大。所以这次要写到真实相声了,不禁再说一下,我的主角都是才貌双全的纸片人,如果一定要说像谁,那也是崔栖潮和小白!
第十四章
和老艺术家跨界合作一下相声,那叫多才多艺,娱乐大众,但是作为一名青年相声演员,被电视台正经八百的介绍,这就是另一回事了。
别的不说,在场这么些粉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粉的是个相声演员!
直到齐涉江三人走上台来,有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现场导演赶紧道:“等下,观众反应再拍一遍,这都什么表情,不要讲小话。”
他们也不会整场领着鼓掌,甚至很多鼓掌片段开头就拍完了。只是这演员上台,下头都在s_ao动算怎么回事。
粉丝:……这就是迷茫、不解、呆滞的表情啊!
她们带着疑惑又鼓了一次掌。
……
齐涉江三人在台前站定,鞠了一躬,捧哏站进场面桌内,其他二人在外头。
曾文和孟静远穿的一套黑色大褂,齐涉江还是那套鸦青色大褂,但外头还套了一件深蓝色的马褂,这属于这一场的道具。
曾文功力深厚,见观众先头的反应,上来也不慌,不疾不徐地开口道:“怕大家认错,刚才报幕时说的青年相声演员齐涉江不是我,是我身边这位,我是曾文。”
他指了指齐涉江。
孟静远一笑,“行了,没人会认错!”
观众发出一阵笑声,这个开门包袱效果不错。
少数曲艺爱好者观众,也是熟悉曾文二人,又看得清齐涉江长什么样,这倒是一下让他们对齐涉江的印象也变深了。
但这个年轻人,水平到底怎么样呢?敢演扒马褂,不能太差吧。可看这长相,又让人心里没底。
曾文一笑过去,“再给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搭档,孟静远,这个大家肯定不会认错。以往都是我和孟老师合作,今天多出来的这个青年相声演员呢,是我们之间的第三者……”
观众心领神会:“yoooooooo~~~~~”
一瞬间,齐涉江的眼睛不易察觉地睁大了一点。
……他明白了!原来“yooo”是这个意思!!
“等会儿,怎么之间,不是右边呢吗?”孟静远笑呵呵的,故意把这句糊弄过去了。
曾文也装傻状,“对对,右边。”
孟静远:“您再等会儿,早我就想说了,前边儿您介绍这位是相声演员?这个不大对吧?”
提到这茬了?没错,别说他,现场粉丝都觉得不大对啊。
曾文笑道:“怎么不对,你俩不还一起演过?在一台晚会上。”
孟静远摆摆手:“那都娱乐性的。”
曾文又道:“现在不是娱乐性的了,杰西,来,你给孟老师说说。”
齐涉江这才开口,“是这么回事儿,上回说完相声,反响还不错。我想往这方面发展,就找到曾老师,曾老师人真好,他说可以呀,你跟我一起来演出呗。”
“这么随便?”孟静远对曾文说,“你知道他多大能耐,就管他叫青年相声演员了?”
曾文美滋滋地说:“你不知道,他特别优秀。”
孟静远看齐涉江:“是吗?”
齐涉江老实巴交地道:“是,曾老师跟我说尤其是脸。”
曾文:“啊对对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对。”
现场一片叫好、附和之声。
好些粉丝都在心里想,难道说,这报幕其实也是演出的一部分,是为了配合接下来的相声剧情?
如此一来,这表演倒是显得非常真实,让大家更有代入感,形象一下就出来了。
大家一时放下了“青年相声演员”这个称号,进入到故事中。
“像话吗?”孟静远啐道,“合着都是看长相。”
“能力也是有的。来,杰西,咱表演一个。”曾文说道,“有什么才艺,展示给孟老师看。”
齐涉江自信满满地道:“孟老师,我妈就是歌手,所以我对唱非常在行,尤其是学唱个流行歌曲,不在话下。”
曾文说道:“那这样吧,杰西,我和孟老师来点歌,你来唱,唱三段,要是唱得上,唱得好,说明还是有一定学唱能力的,这青年相声演员,你就且当着!”
齐涉江点头:“可以!”
孟静远和曾文低头叽里咕噜一阵,抬起头来,俩人冲着齐涉江蔫坏一笑,“你唱首《爱的时光》来听听。”
齐涉江顿时露出了无语的表情,同时台下也是一阵哄笑声。
这首歌根本就是他之前节目里那些同事,组成的组合出的新歌,最近正在宣传期,到处都是。
齐涉江一副羞恼的样子,特意停了一会儿。才道:“我不会!”
语气加上间隔与表情,一看就不是不会,而是不想。
孟静远哈哈笑,“刚还说自己擅长流行歌曲,这首歌最近这么红,你都不会啊。”
曾文也点点头:“哎呀,你这个……当时不是和原唱一起做过节目,他们没教你吗?”
他这一句话,就让少数不明就里的观众也知道了,这是拿和齐涉江不对付的事砸挂,会心一笑。
齐涉江一副被戳到伤心事的样子,“不会就是不会,你们再换别的。”
俩人一阵商量,又换了一首歌,这首歌是孟静远早年帮电视剧配唱的,还算有点传唱度。
齐涉江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干脆地道:“这也不会!”
“这我得批评你了,这首歌你都不会。”曾文严肃地道,“要不你还是回去做偶像吧。”
齐涉江赶紧道:“等等啊,曾老师,这不是还有一次机会,说好唱三段,最后一首我肯定唱上来!”
他话音刚刚落地,孟静远头一歪,迅速报复性地说道:“你唱个《秋水》。”
齐涉江:“…………”
居然点了首关山乐队的成名作,现场观众大多都是粉丝,熟知他们那段恩怨,大笑出声的同时,登时兴奋了起来,一起鼓掌,“唱一个!唱一个!”
按理说很多都是齐涉江的粉丝啊,可相声氛围实在太同化人了,忍不住就跟着一起挤兑爱豆……
齐涉江隐含悲愤,“你们这不是欺负人吗!不说了,我不说了,这个青年相声演员我不当了还不行吗?”
他手一甩,转身就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给人都弄急了!”
“笑死,又有张约的事儿,又拿他砸挂了!”
“回头张约又要疯了吧哈哈。”
没想到又cue到张约了,见齐涉江这表现,粉丝嗓子都要笑劈了,还不忘了小声念叨,“赌气的样子好j-i儿可爱啊!”
“等等!”这时曾文一下扑了上去,抓住要走的齐涉江,开始扒他的衣服,齐涉江也回手反抗,两人在台上动起手来,厮打成一团,登时又引起观众热烈的反应。
两人撕扯间,齐涉江都躺台上了,马褂被解开一半。
这下现场气氛更热闹了,这是什么令人如痴如醉的画面啊?
看看jesse凌乱的头发,微红的脸颊吧,为什么不能带手机进来拍照!
曾文和齐涉江撕扯一番,被孟静远给拦了下来。
“我告诉你,你要走可以,把你身上的马褂脱下来。”曾文指了指齐涉江身上的马褂,“这马褂是我的!”
……
这个节目叫《扒马褂》,马褂当然是最重要的线索,前头说那么多,都是为了把这一出给引出来。
一开始齐涉江三人是按照老本子排的,前面齐涉江要学唱几段太平歌词,再从太平歌词上找包袱。
但是一看今天来了这么多粉丝,可能不少以前根本没听过相声,更别说太平歌词了。怕现场有什么不测,他们将包袱改动,换成了两人反过来考较齐涉江流行歌曲。
齐涉江根本就不唱了,如此也杜绝了可能出现的极端情况,影响演出效果。
这样一来,现场效果愈发火爆。
新观众不提,老观众暗自点头,别看长得好,活儿使得也不差。到现在,他们愣是没有再去注意齐涉江的长相,至少不是全副心神。
……
齐涉江委委屈屈地给孟静远解释,马褂是为了今天演出好看,上曾文家借的,“但是我这马褂又不白穿,那天我去曾老师家,他不在,就阿姨在家。阿姨跟我说,jesse啊……”
“等等!这肯定不是我老婆。”曾文斩钉截铁地说道,“我老婆不会洋文儿!”
“好吧,她说,杰西啊。”齐涉江一副这你满意了吧的表情,“老曾他这人说话总是云山雾罩,没准谱儿,又爱说大话,一说就让人给问住。在外边怄气,回家就找寻我们的不是。你现在跟着他演出,要是他下回再让人给问住了,你就帮着往圆满了说。您说,我这马褂不是白穿的吧?”
孟静远一点头,“这话有道理,穿着还帮你忙呢。”
曾文嘿然冷笑,“帮我忙?我用他帮啊?我这人说话,什么时候云山雾罩了?我哪被人问住过,是我太有文化,太有见识,说出来的话那些个文盲他不懂,我哪能跟他们计较,看上去才像是被人问住。就拿昨儿个来说吧,我夜观天象要刮风,就真刮风了。”
孟静远想想,“是,是有风。”
曾文大大咧咧地道:“那风可大了,刮了一个晚上,我家院子里有口井,一个晚上的功夫,让风给刮到墙外边儿去了!”
孟静远自然是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风还能把井给刮到别处去?
“你不信?不信问他去啊!”曾文指了指齐涉江。
孟静远揪着齐涉江问他,“有这么个事,你知道吗?就是风刮得太大了,把井从墙里刮到墙外去了。”
齐涉江上下打量他,“孟老师,没睡醒就上台了?井还能刮墙外去?没听说过!”
这时曾文冲了过来,又开始扒拉齐涉江的衣服,再次引来粉丝的尖叫声,恨不得他全扒了才最好。
“我家井刮墙外去了,你怎么说没听过?”曾文急赤白脸地道。
齐涉江傻了,支支吾吾地道:“是,是您家的啊……对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回事儿!”
孟静远失笑,“你还真听说过?那你给我说说,怎么刮墙外去的?”
齐涉江用袖子擦了擦冷汗,一脸心虚,“这个……应该是,是这么一回事嘛……”
在孟静远连连追问下,齐涉江好容易编出个囫囵话,“……那墙是篱笆墙,年头也久,风吹日晒下头就糟烂了。那风一吹,篱笆墙鼓进来一圈,曾老师他眼神不好啊,一看就说,我家这井怎么给刮外头去了!”
……
到这里,已经进入正活儿最重要的部分了,圆谎。
也是听到这里,耳力好的老观众连连点头,难掩赞赏,垫话火爆,正活又稳,这出不错!
《扒马褂》的中心就是圆谎,整个故事结构,是由逗哏演员扮演一个信口开河的角色,吹牛撒谎,极尽夸张之能事。
捧哏演员追根究底,要戳破谎言。
而腻缝演员因为借了逗哏的马褂,只能绞尽脑汁帮他圆谎,如此一来,将这缝儿给合上。
刚圆上这个谎,下个谎又来了。如此几问几答,牛皮越吹越夸张,笑料百出,也极见功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