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日去做什么,刚才的那位……是不是叫元音?”
白泽似是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点点头:
“过几日我需得同他出门一趟。”
“噢……要很久吗?”
梵离觉得自己问这句话的口气不太对,于是尴尬地咳了一声,补充道:
“玉狮尚未修好,你要是走得久了,这起云殿谁来看守?”
“不是还有你么?”白泽不在意地说。
啊?梵离有点懵。他觉得这位白泽……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说话的口吻好似和他认识了许久一般。难道他们仙族都这么容易信任他人吗?
他忍不住提醒道:
“你知道我是何人吗? 就敢擅自把我一人留下来?”
白泽好像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认真地思考了一番,表情十分诚恳地问道:“那你说说看,你是何人?”
梵离一时被他的问题噎住了,他不过随口一说,哪晓得他真会问。
“我……不过是魔族籍籍无名之辈。”
白泽手托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那为何又来我的起云殿呢?”
一阵更长的沉默。
“有一件事情需要确认一下。”
“那现在确认了吗?”白泽继续问。
“确认了。”
梵离抬起头,猝不及防地迎上白泽深思的目光,那目光里好像还带着一丝他看不明白的情绪。
“你伤还未好全,这几日就留在这里不要乱跑了。”
白泽话题一转,他起身走到梵离面前,伸手在他耳朵上揉了一把。
“看你都能化形了,原本还以为恢复得比常人要快,怎么耳朵还是收不起来?”
“可能……可能还没恢复完全吧。”梵离不自在地说道。
白泽笑了:“挺好的。”
梵离摸摸头上的耳朵,心想看来他挺喜欢这耳朵的,权且先留着吧。
玉狮虽已被梵离修补好,但灵智需得重新灌注。于是次日拂晓,梵离被白泽强行拽到院子里,旁观他如何浇灌灵智。
“这玉石原是元音从东海深处特地寻来的海晶石,能抑制灵力的运转。用来镇压凶兽的仙牢,便是以海晶石为原料建成的。当然,仙牢自然比不得你打坏的这两只,我在它们身上加了十四道结界,所以你同它们打的时候,会觉得越到后面越吃力,就是因为触发了它们身上的结界。”
他喋喋不休地说着,梵离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点头附和,心里想:仙族的人当真克己修身,一大清早便起来了,自己从前在魔界的时候,日上三竿也不见得能醒。
他随口问道:“你平日里也起得这么早吗?”
白泽偏头想了想。
“往常都是在睡觉,也没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
“也不出去走动吗?我看你和元音挺相熟的。”
“都是差了不知几万年的小辈,我站在他们跟前都要叫他们觉得惶恐,还是不走动为好。元音也是出了事,才会上我这来的。仙界规矩忒多,他们都得捏着身份呢。”
白泽笑着解释道。
梵离心里嘀咕,说什么仙界魔界的,好似都跟他无关似的。不过转念一想,白泽从上古时期便存在了,那时确实还未有仙魔之分。他这个身份,倒是能够说出这样猖狂的话。梵离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异样的情绪,上古至今有十几万年了吧,他便是这样一个人在起云殿中过来的吗?
“你……”
“嗯?”白泽望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吞吞吐吐做什么?”
“没什么。”
梵离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觉得自己可能想太多了。
“就是……许是我这人性子跳脱,总觉得你这般身份,到底太寂寞了一些。”
白泽原本施法的手顿了一下,那玉狮受了灵力灌注双眼已在慢慢睁开,此时撤了灵力,眼见又要合上。
“喂!”
梵离用胳膊撞了白泽一下。
白泽回过神来,稳住心神继续施法,盯着玉狮对他说道:
“世人都道我身份尊崇无比,当年上古神兽皆坐化,唯独我逃过此劫,得天机庇佑至此,你却觉得我活得太过寂寞?”
“身份、地位不过是他人强加的,今天高兴了就捧着你,明天不高兴了就把你摔下去,有什么值得庆幸的?众生皆爱尊崇强者,以为说几句恭维的话,俯下身子放低姿态,便能受永世恩泽。可我得此修为,靠得是经年苦修,上要承天劫,下要受历练,仙君倒是同我说说,我为何要渡众生?”
白泽品味了一番他的话,笑道:“其实我倒没有普渡世人的想法,我在此,不过是为了守当年同他人的承诺而已。”
梵离正欲再问,外殿的大门却是被人打开了,元音匆匆忙忙地走进来。望见院中的二人,眼神一闪而过的惊诧,但他很快恢复了原样,拱手朝梵离作了个揖:
“小殿下早。”
他又走近了几步,朝着白泽说道:
“事有变故。”
他说完这句话,眼睛便转向梵离,直勾勾地盯着他。梵离与他大眼瞪小眼对峙了片刻,莫名其妙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