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音瞧着他的神色登时便紧张了起来,仿佛下一刻天就要塌了,三界都要重归混沌了。
“梵离生狂了。”
“见血生狂?这不是天狼族与生俱来的吗?”
“不一样。”白泽皱着眉解释,因为着急甚至有些磕绊,“今日清晨,他感应到了清渊结界的异动,可惜我们去时,结界已被青竹毁掉,他还当着梵离的面,将你当初造的那个傀偶毁了。”
“那个傀偶百年竟也未腐烂吗?”元音感到吃惊。
“我也以为梵离将他带进潭底不过是为了好生敛葬,没想到还保存着他的肉身。”
“那如今……”元音担忧地看着白泽,“小殿下是因此生狂的?”
白泽点头。
“我想应该是这样,那时他差点同青竹打起来,我看他的神情便觉得不妙,担心他因此出了什么差错,只能先将他打晕带回来了。谁知他醒来后情况却无好转,现在连我也认不得了。”白泽说到这里的时候,沉默了一下,“我怕他这股子戾气没有泄出来会伤了元神,只能先将他困在内殿里头了。”
仿佛是想起他方才的模样了,白泽的眉皱得更深。
“仙君……”元音伸手扶了下白泽的肩膀。
“我不曾经历过这些,不知该如何叫他冷静下来。元音,或许你能懂他一二?”
“若真如仙君所说,小殿下将十方的肉身护了这么久,一朝痛失,已在心中生成执念。若是执念,恐怕没有这么容易解开。”
“执念……”白泽低声念了一遍。
“明白了。”
白泽转身正要走,听见元音在身后问了他一句:
“小仙当日问过仙君的问题,仙君如今可想通了?小殿下可是仙君心中所属之人?”
白泽的脚步停下,像是回忆起什么,眼神有些失焦。
“元音,你曾同我说过,终有一天我会遇上那么一个时刻。”
“那时我看着他生狂的模样,我……”他突然神情变得激动,“我就想,此生我都无法忘记他当时那个眼神了。”
“这一世,我再不愿见他有这么绝望的眼神了。我记得你从前问过我,为何自魔界回来之后便不再以原身示人,那时我还同你说,觉得变来变去的实在麻烦……如今我似乎想通了,这十几万年的光阴过得太久,许多事都忘记了……若是重回原身,大概曾与他相处的这短暂数日,终有一天也会如同可有可无的记忆,说忘也就忘了。”
“可我不愿意忘记。”
待白泽走了许久,元音还呆呆地站在原处。
“所谓执念,有时候或许是永远也无法从心头抹去的。”他在心里叹气。
已是深秋,想必桂花都开满枝头了吧。他用力吸了吸鼻子,仿佛这样就能闻到些自遥远的凡间飘来的桂花香。
真想念桂花的香味啊。
作者有话说
给我们另一位情感导师小龟龟拉个票,或许有人喜欢元音吗?
第二十九章
内殿被结界护得严严实实,梵离一道术法打出去,里头虽然损毁了,但罩在外头的封印依旧严丝合缝,不给他半点能逃出的机会。
这里往常都是他熟悉的陈列,如今映在他眼中,却统统蒙上了一层红布,他什么也瞧不清楚,看什么都像只张牙舞爪的鬼魅,恨不得一把火烧尽。
殿门口一个白色的身影穿门而入,他没有认真看来人是谁,一道术法率先招呼了过去。来人身形灵活轻松避开,也不还手,只一步一步朝着他走近。
“滚开!”他吼道,烧得通红的眼眶里只能够看得见眼前的一团影子。
一个接一个的法焰打过去,来人只管闪避,不过片刻,那团影子终于到了他的跟前,一把拽住了他施法的手。
“梵离……”
一个声音轻唤着他,带着少年的澄澈嗓音,还混着一丝独特的低沉。
这个熟悉的声音像一道裂口,撕开了他被蒙住的神智。
梵离眨眨眼,有一瞬间似乎在记忆的深处将某些深藏的名字重新打捞了起来。然而下一刻,他的心被另一股更深的戾气占据了,仿佛是从心底里被激发出了某些不愿面对的沉重情绪,瞬间将他的怒气点燃了。
“我要杀了你……”
他的眼睛仿佛烧得更红了,手上化出的利爪伸向对面之人的脑袋,似乎要将它一爪捏碎方可平息自己心中的怒火。
来人终于有了反应,他伸手一把握住那只手腕,却并没有多用力,被梵离的力道带着一直向后退去。
嘭!
他的身子重重撞在了门上。
梵离的利爪就这样堪堪停在了他的额前,过了片刻,少年轻轻松开了自己握着的手腕,黑得如同浓墨一般的眼瞳,直勾勾地望着梵离。
血红的眼睛眨了一下。
眼前的人似乎清晰了一些,像某个他许久不曾见到,又深深刻在脑中的人。
他忍不住又眨了眨眼,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首先看清的,是额间一道细如伤口的印记,再往下是一双眼睛,瞳孔极大,因为时常不带感情,所以看起来十分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