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此次竟然受了如此重的伤,实在叫人意外。
“如何了?”梵离问。
“我为他渡了些灵力,先稳住他的心脉。好在长生龟一族天生要比他人能扛,他如今缩进龟壳里养一两日,应该不会出什么大问题。只是方才去的时候他启开了身体里的天罡罩,恐怕这次要损不少修为。”
“天罡罩?”
“这是长生龟一族与生俱来的,同你们天狼族见血生狂的特性一般,天罡之术能为他撑起一方护罩,除非灵力耗尽否则不会被打破,只是这护罩对修为的损耗极大,他给整个龙宫都下了天罡之术,我去的时候也不知他支撑了多久,竟连站都站不稳了。”
“元音仙君似乎对龙族格外上心,此次为了回护龙族竟然只身犯险……”
听到这,白泽忍不住叹了口气。
“龙族……当年他飞升成仙时闹出了不小的风波,彼时是那位堕身成魔的龙君保下他的。这份恩情,恐怕他是打算还一辈子了。”
梵离听得心里有些难受,平时总见元音一副笑呵呵的模样,仿佛永远瞧不出点愁苦来,原来竟也有这么段不为人知的过往。
两人安静了下来,过了片刻,白泽这才鼓起勇气小心翼翼地问道:
“你……身子好了吗?”
“嗯?”梵离抬头,这才想到他指的是什么。
白泽方才回来的路上心里就有些忐忑,等安置好元音之后,这份忐忑就更盛了。
梵离竟然已经看透他的身份了?他什么时候知道的?那他为何一直叫自己十方呢?
“其实我一早便知道了。”梵离对上白泽惊讶的表情,不禁有些失笑,“你们做神仙的,是不是觉得我们魔族人十分好骗?”
“我也不是要骗你,我以为这样你心里头会好过些。”
梵离沉默了一下。
“我知道你是好心……姒夕从前和我说,你们仙族人都爱普度众生,我还取笑过她,说白泽仙君怎么看都不像是个乐善好施之人,看来的确是我看错了,你还是……很乐于助人的。”
白泽听完他的话怔了一下。
“不是的。”他说道。
“我这么做,是因为你。”
这回倒是轮到梵离吃惊了。
“如果你心中更在意的,是当年那个十方,我变成那个样子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愿你再受伤害,我希望你知道,我永远都会在这里。”
“梵离,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梵离的心里冒出来,震得他有些发愣。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因为你在我心上。”白泽盯着他说。
三界之上的上古仙君,一向眼高于顶对谁都不屑的白泽……这是在向他剖白心迹吗!
可是……可是他还连自己的真心都尚未瞧清楚啊!
梵离脑子中乱做了一团,他别过头有些生硬地说道:
“其实不管你变作什么样子,是从前也好现在也罢,不都是白泽吗?干嘛说得好像……我要将你当做谁的替身一般。”
他想起这两日都管他叫十方,想必是让他误会了,于是又解释道:
“我这两日浑浑噩噩,灵台时常不清明,有时候恍惚了还以为自己回到了从前尚未离族的日子,看见你,就下意识管你叫十方了……但我心中清楚得很,我知道你是谁。”
他被白泽那股子炽热的目光瞧得越发心虚,只觉得自己像个玩弄他人感情的负心郎,臊得脸都要烧起来了。
“你……”
“我……”
两人同时噤声,皆是在等着对方说话。
等了半晌,也没有人知道该如何打破这眼前的尴尬。
“上次你说要进入我的身体瞧瞧轩辕大帝的元神在不在,可是因为清渊的事情被打断了,你现在……要确认一下吗?”
白泽长松了一口气。
“倒是将这件事忘了,确实该确认一下的。”
第三十一章
四周一片漆暗。
白泽在梵离的元神里走了一会,他不敢燃掌心焰,恐伤了梵离的元神,因此只在手上捧了个夜明珠。
夜明珠的光亮微弱,照不了多远,他只能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朝前面挪。
耳畔是梵离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就好像他在外头同自己说话一样。
白泽忍不住抿嘴笑了。
走了一会,终于是见到了料想中的场景。一团微弱的金光躲在一角,若不是白泽此次目的明确,把每一寸地方都仔细扫过几遍,几乎要忽略它了。
白泽小心地朝金光的方向走去,在离它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有些怔然地站在那里。这都有多少万年了?连他自己都记不大清楚了。虽说他心中始终坚信着轩辕有归元的一天,但这家伙居然当真就在这十几万年里将自己的魂元一点一点地聚起来了,叫他时至今日想到这都觉得不可思议。
他站在那里望着那团金光,一时间竟有些紧张。
不等他在原地把这份紧张消化干净,金光已经盈盈绕绕弥散开来,逐渐变淡的光亮中凝出了一个有些透明的人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