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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柴子皓脸色阴沉:“你还知道回来,你还知道我是你阿哥。”

    柴子然老老实实地看自己的脚尖,做好了挨训的准备。这时,一身粗衣衫的老汉颤巍巍地跑出来,蹲在柴子然脚边仰头看他,两人大眼看小眼。柴子然受不了他一身酒味,骂了句:“老叛徒。”

    老汉不以为耻,反而引以为荣:“有酒就是娘,无耻就无耻!老头子已经给你提示两回了,谁知子然公子这般蠢,你可赖不得我。”老汉从地上站起,额头险些撞到柴子然的下巴,柴子然猛地朝后一缩,被老汉一脚踹到地上,苦海深仇地盯着老汉:“你个老头子,过分了!”

    老汉把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发髻弄得乱蓬蓬,还顺势在地上打几个滚,哈哈大笑:“你若是有我一半的聪明,也不用落得如今这般下场。”站起踱步往小门里头走,路过柴子皓,道:“我已经教训子然公子了,请侯爷不要置气啊!”

    见柴子然狼狈地滚落在地,柴子皓心里的火气确实灭了些,不管柴子然如何不成器,那也是他的亲弟弟。扭头喊了句:“远航!”

    远航从小门探出半个头,毫无意外见公子跌落在地,双手用力一拉,从小门深处牵着一只蠢驴子。驴子身后驮着一个大包袱,见柴子然落魄地倒地,当即嘴一歪,不屑地吐出一口浊气,仿佛是嘲讽。

    被人看不起,被狗看不起,还有被驴子看不起。柴子然气愤地从地上爬起,弹了弹红长衫怎么也弹不尽的灰尘,理了理乱洒的黑发,翻了翻白眼,鄙视地盯着一头驴。

    驴子没理会他,低着头,仿佛多看柴子然一眼都是耻辱。

    柴子然一口气差点上不来,撸起袖子正想好好教训教训驴畜生,当场被柴子皓喝住:“你还不快滚,是要等天亮后,那一群世家子弟过来,把你抓起挂在卿华门倒吊鞭打吗?你看看你的样子,居然还跟一头驴计较,你是不是没长脑子?”

    柴子然本想跟他辩解几句,他怎么说也是一个人,不能让驴畜生看不起。信悟侯府邸里已三三两两亮起了不少火把,嘈杂的声响全往小后门集聚。一道妇人之音,如钟如鼓,人未至声先道:“柴子然,你个遭天谴的,居然敢打人,还打你阿哥,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看老娘敢不敢砍了你的狗腿子。”

    柴子然吓得跳上驴背,催促道:“远航远航,快快快,走走走,黑面煞星在此,若是再来个白脸胖星,还让不让你家公子我活了。”

    远航淡定的脸也出现了丝丝裂痕,他从不怕侯爷,因为侯爷虽然凶,但他讲理,也很少因为子然公子的事情迁怒于他。可老夫人不一样,她不仅蛮横泼辣不讲理,还喜欢提着两把杀猪刀胡乱砍东西。

    远航牵着驴子,恨不得跟驴子一样生几条腿,好让他跑得快些,谁知道老夫人会不会忽然冲过来,看到他们的背影,手里的杀猪刀给他俩来一个飞刀砍人。

    柴子皓很不中意柴子然给他和母亲起的两个名字黑面煞星和白脸胖星,还未来得及训斥他,他人已跑得剩下一个小黑点,拐了几个弯,人便彻底消失了。他母亲怒气冲冲地从小后门冲出,手里提着两把锋利的杀猪刀,冲着看不清的黑夜喊道:“柴子然,你别跑,老娘今晚就跺了你喂你的那头蠢驴子……”

    柴子皓制住母亲肥胖雍肿的身体,脑袋滑下三条黑线,无奈道:“阿娘,您就别添乱了。”

    老夫人怒道:“我如何是添乱呢!”她挥舞手中的杀猪刀,气势汹汹道:“我是替你教训柴子然那个混账玩意儿,把他砍成十块八块,拿他去喂他那蠢驴子吃。”

    ……

    两三天后,风平浪静的苏虞县,忽然来了一群身穿银色铠甲的侍卫,训练有素的步伐拿着一张画像在街道上寻人,逮到人就把画像往那人手里一搁,一板一眼地问:“见过这个人吗?”

    寻了一日,侍卫们甭管问的是谁,被问者只有一个动作,摆手;只有一句话:“没见过。”随后,被问者如遇到土匪流氓般,连滚带爬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群寻人的侍卫们也不恼,行着军步,拿着画像,跑去问下一个。

    站在那群侍卫不远处的青衫女子,气得脸色发红,大步跑去抢了一个侍卫手里的画像,认真地揪着画像上的人,气道:“你们这样寻人,就算给你们一百年的时间你们也寻不啊。”

    侍卫们面无表情,认真地听着挨训,认真地答话:“是,郡主!”

    “你们……”风小小气得把手里的画像摔到他们脸上,怒而转身,见刚与自己站在一处的阿爹如今独自一人在豆腐小摊子那儿乐呵呵地吃豆腐花,喉咙卡着一把火,转而来到阿爹面前,纤长白皙的小手怒地一拍桌子:“阿爹,你可真是逍遥。”

    昌平侯一张嘴塞满了豆腐花,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崇高品质,招呼寻人的侍卫们道:“来来来,你们都辛苦了,坐下来吃一碗豆腐花再继续干活!”

    众侍卫一听能休息,面上终于露出久违的笑容,有秩序地寻了个空位子坐好,一人点了一碗豆腐花。

    昌平侯看着阿女,笑得把一双本就不大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阿女,乖乖乖,如今咱们一块儿逍遥。”拍拍身旁的空板凳:“坐啊!甭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