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嫣然替他贴心地挽好袖子,笑道:“是我家阿弟的如玉胳膊,比姐姐的胳膊还好看。”
“错。”柴子然摇头道:“是我手臂起了无数的鸡皮疙瘩。”
柴嫣然:“……”
午后的太阳像长在头顶,圆圆的红红的就像一只大大的圆鸡蛋。容凌和柴嫣然住的那间棚子空间虽格外地大,却很是简陋。而容凌与柴嫣然睡觉的地方更是简陋,仅仅是打扫干净的地面上铺一张破破烂烂的草席,又在破破烂烂的草席上横着一张垂挂的破烂草席,均挡住了男女两人的视线。若是男女双方睡在悬挂的草席两旁,严格来说,也算得上是同床共枕。
柴子然抱着容凌“好心”分给他的草席,往柴嫣然身旁铺了铺,把柴嫣然赶去睡自己的地方。他枕着手,轻轻掀开垂挂的草席,侧头看向容凌的后脑勺,恨得咬牙切齿,谁知道容凌这厮是否是装正经,他不在的时候有没有趁机占阿姐便宜。
柴子然清了清嗓子,喊了句:“容哥哥。”
容凌浑身一震,枕着后脑勺的手转去环住自己的胳膊,明显是被柴子然恶心到。
柴子然继续恶心他:“听说容哥哥喜欢花,喜欢草,喜欢马粪,喜欢牛屎,还喜欢男人和女人。”
容凌依旧背着柴子然,留给他一个孤高冷傲的后脑勺。
柴嫣然道:“阿弟,你别胡说。”
柴子然不愿意对着臭烘烘的容凌小人,转身对着自己美丽温柔的阿姐,笑嘻嘻道:“我可没有说错,容哥哥不喜欢花,不喜欢草,不喜欢马粪牛屎,不喜欢男人女人,难道喜欢畜生,不喜欢人?”柴子然话音刚落,便转头看了眼容凌。
容凌的后脑勺仍是黑兮兮的,依旧没有说话。
柴嫣然道:“阿然,你不要欺负容凌公子,他是个好人。”
柴子然瞥瞥嘴:“该让他照照镜子。”
“阿然!”柴嫣然略略责怪地看了眼柴子然,胳膊撑着地面,支起半个头看了看被撩开草席后的容凌,见他没有动作,想必是睡着了,心里松了一口气,道:“容凌公子并非愿意长成什么样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轻视。”压低了声音:“容凌公子不喜别人拿他外貌说事儿,你别再说了。”
柴子然不屑道:“长那样子还不许别人说,真真是没道理。”见柴嫣然面色不愉,柴子然只好撇撇嘴,讨好道:“阿姐不喜,我不说就是了。”
柴嫣然一笑:“这才乖。”
简陋大棚外传来锣鼓敲响的打更声,更夫喊道:“午睡!午睡!午睡!”
柴子然眼珠子骨碌碌地转了转,道:“阿姐……”
柴嫣然把食指放在嫣红水嫩的嘴瓣,轻轻嘘了声。打更夫在帐篷外敲了几下重重的锣鼓,喝道:“午睡时间,不得私语。”
柴子然蹙眉,这群草寇还挺自律的。见柴嫣然轻瞌了眼眸已经习惯了草寇生活正要睡午觉,便轻轻翻身看了看容凌的后脑勺,这厮还是不肯回头。他便瞪大了眼睛盯着这厮,一动不动。
一刻钟过去了,容凌小人没回头。
两刻钟过去了,容凌小人没回头。
三刻钟过去了,容凌小人还是没回头。
四刻钟过去了,容凌轻侧了侧僵硬的四肢,慢慢地转头,与柴子然目光四对,恶寒地转头继续恢复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
柴子然心里冷哼,这厮倒是挺能装的,那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见他不理人,又戳了戳。大棚外催人午睡的更夫那健硕的身影消失后,容凌才回头,无奈地笑了笑:“不知子然公子想作甚?”
柴子然欠扁地抽动着嘴角,道:“你猜。”
容凌张了张嘴,丝毫想说些什么,但顾忌到柴子然身后的柴嫣然,面色讪讪地还是闭嘴不语,转头继续枕着胳膊睡觉。
柴子然压低音量警告道:“你可别打我阿姐的主意啊!”
半响,容凌瓮声瓮气地“嗯”了声。
柴子然提高了警惕,这厮定是不怀好意。
一众草寇午睡时间过后,柴子然拉着容凌出大棚四处转转。草寇窝虽为草寇窝,除了劫人却也不干别的草寇干的事情,反而还有隐居高人的三分淡薄之意,居然开荒种地,一条淙淙流水缓缓从高山灌出,流水两旁均是青葱小稻,三三两两从水田里冒出来,风景煞是美丽。
柴子然瞥了眼身旁的容凌:“你们草寇还挺有兴致的。”
柴嫣然提着蔬果篮子的手掐了掐阿弟的胳膊,佯怒道:“阿然不许胡说,容凌公子是读书人,日后是要做大官的。”
“大官我已不奢望了。”容凌目露祥和:“若是能在这里生活一辈子,那也不错。”
柴嫣然会意一笑,脸色有淡淡的粉色爬过:“我也愿意。”
容凌獐眉鼠目的脸满是期盼:“真的吗?”
“假的,你想都不要想。”柴子然冷冷地插足在两人中间,看看阿姐,看看容凌小人,觉得两人越看越是不般配,再三告诫容凌:“我阿姐日后就算不嫁个大富大贵之人,也绝不是那种到处满地爬的死耗子可以痴心妄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