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子然见阿哥不搭理他,也不恼,跟在他身后屁颠颠地进去,谁知还未进门便让阿福撵了出来。话里话外的意思是,若是他让柴子然进去了,他这辈子就甭在信悟侯府呆了。
柴子然知晓白夫人和阿哥恼了他,他为难阿福也无用,便想去丞相府看看热闹。转头就见墨九君站在他身后,柴子然脸皮厚,本还不觉得委屈,可一见墨九君便觉得心里头难受得紧。
“阿然,我们回苏虞吧!”墨九君的话如春风般吹拂到他的心坎。
柴子然目光看向柴嫣然轿子失去踪影的尽头,眼眶红了红,道:“好!”
因前朝的繁华世家联姻一箩筐,一堆堆的大臣成群结队,一块儿勾心斗角,导致皇权的败落,最终让前朝最后的昏君作为一根导火线,葬送了大好的江山。当今圣上继位后,汲取前朝教训,将官宦之家与世家子女的婚配盯得甚严。超过三品以上的官员子女要联姻,必须由圣上颁布圣御方可成婚。
柴嫣然阿爹早去,其兄官衔不及三品,无须像圣上汇报。可蓝家乃是世家大户,丞相官衔又位居一品,且得圣心,联姻之事得事事小心,早已派人叮嘱信悟侯府。双方成婚,女方兄长不必来观堂,他们定会按足规矩,不会怠慢柴嫣然。
墨九君蹲着柴子然身前:“上来,我背你。”
柴子然一夜没歇好,此刻有个后背代步,他乐意至极,啪嗒地爬上墨九君宽大的后背,缓缓地瞌上了眸子。他想了想,又睁开眸子,喊了句:“墨九君。”
墨九君的步子微顿,道:“放心,我已让随书去丞相府寻嫣然,她如有事,定会来苏虞寻你的。”
“谢谢。”柴子然不知该作何心情,他阿姐出嫁了,他一点儿都不开心。回头看了眼门庭若市的信悟侯府,心里累极了,便把头埋在墨九君宽大的背上,眼眶微红:“如我不是那般无能就好了。”
“阿然,或许嫣然嫁了蓝浮初才是最好的归宿,这些非是你我能定夺的。既然是她所选,我们能做的便是希望她能好。”墨九君的话很轻柔,每个字都能敲到柴子然心中。
夏季的烈日很大,柴子然伏在墨九君背后被晒了一会儿,便抬起头看看周围有没有给他解暑的东西。眼眸刚抬起,便见一道蓝衣颓然坐在一处不起眼的墙角处,脚步放了两个歪歪斜斜的空酒罐子。
柴子然捉着墨九君领子的手忽而一紧,又慢慢地松开了。
苏虞县的一间小院子外,头顶挂着一块烫金的牌匾“朱府”。每日风雨不改蹲在朱府墙角处的两个小乞丐,今日又实行了例行公事,瞪大了眼眸等着这户人家的施舍。听说这户人家本住着一对两父女和一个雇佣来做家务活的乡下婆子,数月前府里的姑娘被草寇劫上了八仙过海,便是一去不复返。
可怜了姑娘的阿爹,白头人送了黑头人,每日哀哀怨怨地渡日,还派雇佣了好些人去寻姑娘的尸体,说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更可怜的是,连具尸体也找不回来。
丧心病狂的草寇害了一个可怜的姑娘,也害了一个家,更是害了苏虞县的百姓。
之所以影响这般大,是因为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个屠夫,卖的猪肉是自己家养的,鲜美好吃,价格低廉。屠夫的唯一阿女一走,他便无心养猪,亦无心卖猪肉,整日关起了大门,浑浑噩噩地渡日。本亲人去世,是要做法事的,得买口棺材回家,可他阿女连个尸体也没有,买了棺材也无用。
也不知朱屠户是悲痛欲绝神经错乱,还是被鬼扰了心头,悬挂在朱府头顶那两个可怜的白灯笼,只被他挂了一日便取了下来。此后,他逢人还说:“我阿女没死,她福大命大,还寻了个如意郎君,她还活着,我家阿女还活着。”
邻里可怜他,便报了官,让好心的县太爷照顾照顾这个可怜的孤家寡人。奇怪的是,县太爷亲自问他:“你家阿女在何处?”
朱屠户哆嗦了半天也哆嗦不出来,吓得哇哇地跑回了朱府躲了起来,一连好几日都不敢见客。
有个神算子说:“县太爷九君公子阳气旺盛,鬼见了也得退避三舍。”
这一说法一出,众人惶恐。朱屠户那活见鬼的样子,像极了被鬼附体。但他被县太爷英明神武阳气十足的样子吓了吓,十天半个月都不敢出门了。偶尔出个门,也不过是拿着东西到门槛招呼门外两个小乞丐来拿东西吃。小乞丐的手刚拿完东西,朱屠户便‘哐当’地把关上,顺便锁上几个大锁。
因这鬼心得善良,苏虞县的乡里,倒也没有人为难他,有时见了朱屠户就是绕了个远路,倒也相安无事。
直到这一天,夜半三更无人敢敲门的朱府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那客人浑身雪白,头顶一个宽大的斗笠,厚厚的白纱挡住她的容颜,从身形看,依稀能辨认出是个女子。
第79章 反寇一
“扣扣扣”的敲门声断断续续,不久后有一婆子来看门。徐风吹吹,女子的白纱飞飞。婆子顿时睁大了眼睛,“啊啊啊啊”地狂叫!
左邻右舍亮起了几盏灯,有人骂骂咧咧地准备开门。白衣女子着急地掀开头顶的白斗笠,压低声音道:“张婶子别怕,是我。”
张婶子一见是早已宣布离开人世,跌落悬崖的朱珠姑娘,眼睛一翻,重重地吓得倒地昏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