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在右舷下方出现,有可能是在执行常规巡逻任务,就在路易掂量是要躲入云层还是加速逃离的时候,两架
109忽然离开队列,向侦察机扑来。
没有别的选择了,路易往前一推油门,加速向比根山基地的方向冲去。
109紧咬在后面,迫不及待地开火,不过距离太远,与其说攻击,不如说是恫吓。猎人和猎物之间只有两千英尺的高度差,为了不被击中,侦察机不得不保持之字形航线,所剩无几的燃油下降得更快了,但他已经能清楚看见泰晤士河口了,再过几分钟这两架
109就会进入高射炮的火力范围。
那两架单引擎德国战机现在几乎和侦察机平行了,连续向他开火。就像路易预想的那样,地面的防空炮火作出响应,但
109太快了,高射炮毫无办法。他的飞机又挨了一枪,这次打在机翼上,火花四溅。突然之间,就像奇迹一样,四架飓风战斗机从刺眼的阳光中出现,向
109扫射,其中一架被迎头击中了,拖着白烟坠向海峡,另一架笨拙地转弯逃跑,喷火追了上去,迅速消失在视野之中。路易长长地呼了一口气,缓慢降低高度,掠过熟悉的田野,在比根山基地平稳降落。三位等候已久的“企鹅”跑过来,从他手里接管了这架轻伤的侦察机。
“你很幸运,长官,这块钢板竟然坚持到现在。”机械师说,敲了敲布满弹孔的机翼。
“最好也检查一下机尾,罗比,快到家的时候挨了几枪。”
“当然,长官。”
路易绕到机翼下,从相机里取出胶卷,拍了拍机械师的肩膀,穿过停机坪,向指挥部走去,装着底片的暗盒夹在腋下。他进门的时候中队长米尔斯顿正好从里面出来。那是个充满精力的小个子,比路易矮一个头,但是多出三年的飞行经验。
“小粉鸟回来了。”中队长用他一贯的洪亮声音说,“54中队几分钟前截击了一群德国战斗机。”
“我知道。我刚好路过。”
“旅途愉快吗?”
“像野餐一样高兴。”路易掂了掂手里的胶卷,“那些疯子在诺曼底海岸建了新的雷达站,怪不得我们每次刚到加莱,就有一大群
109在等着了。”
“要是美国人能把他们的轰炸机送来,这都不是问题了。”
“我不认为美国人会来。”路易摇摇头,“不过没有他们,我们自己也能对付纳粹空军的。”
后半句话也许是对的,但前半句话稍后就被证明是错的了。那是1940年12月21日,离圣诞节只有四天,离路易和查克的次见面,正好还有四百天。
tbc
第2章
查克是以陆军列兵的身份到达营地的,那是个荒芜干旱的地方,目光可及的地方只有裸露的砂石和刺人的野草----出于保密需要,新兵们甚至无权知道自己目前身在何处。
士兵们都睡在仓库一般的简陋宿舍里,刚开始的几天,这群新来的男孩们还有力气抱怨狭窄的双层床和总是十分拥挤的公用厕所,到后来都懒得说话了,操练回来之后直接瘫到床上,几秒钟就开始打鼾。睡在查克下铺的是一个从德州来的男孩,长着一张圆脸,略微有些胖,只能穿最大码的制服,皮带差点扣不上,像报纸周日连载漫画里那种注定倒霉的老好人角色。他和他父亲一样是个锁匠,因此到军营天就给新朋友们展示了撬开门锁的技巧。他似乎十分崇拜查克,打定主意要当他的跟班,因为“老爹告诉我,像我这样的胖子要找个老大,才能不被欺负”。查克想指出这完全不是正确的生存方法,但最终没说出口,任由锁匠的儿子像只蹒跚的鸭子一样跟在后面。
这批十一月份来的新兵熬了三个星期的重体力劳动,每天清早负重跑步,列队操练,然后在营地后面练习挖战壕,第二天再把这些长长的坑道重新填上,没有人知道这是为什么。圣诞节来了又去,只放了一天假,而且不准离开营地。但退一步说,即使能出去,大兵们也不大可能会在荒野里找到任何消遣的。查克花了一个下午在宿舍里和其他人打牌,他们没有真正的扑克牌,只好把废纸剪成大小差不多的方形,用铅笔画上图案----非常容易作弊,也因此引发了斗殴事件。结果是圣诞节晚上一大半新兵被罚跑步。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查克都觉得自己的喉咙里粘着昨晚吸进去的沙尘。
射击训练在新年后开始,因为枪支不足,发的是木制模型,教他们瞄准远处挂在树上或者藏在草丛里的纸靶。更无聊的是防空训练,主要内容是“听到哨子声之后马上扑倒在地,一动不动地趴在草丛里”,锁匠的儿子动作总是比别人慢一些,不可避免地成为教官的训斥对象。一月中旬的一个星期四下午,就在他们老老实实地趴在地上,躲避想象中的高爆弹时,亚瑟?科莱利上校和另一个陌生军官凭空出现,点了查克的名字。列兵犹豫不定地站起来,看了教官一眼,在教官点头之后才跨过趴在地上的同伴,向上校走去。
在去军官办公室的路上,查克飞快地在脑海里把过去七天梳理了一遍,试图分析出自己做错了什么,以至于要见军营的总负责人。科莱利上校走在他前面,不时和陌生军官低声交谈。守卫替他们打开了门,在查克走进去之后又砰然关上。上校在办公桌后面坐下,陌生军官占据了靠背椅,查克挺直腰站在门边,双手背在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