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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你的良夜 第19节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垂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发着呆。

    ?52

    我站了起来,走到了唐泾川身边。

    他不抬头看我,但咬住了嘴唇。

    “泾川,你自己也知道一直这样不行,对吧?”我蹲下来,手搭在他腿上,我尽可能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柔一些,我说,“我陪你一起去,什么事儿我们都一起解决,行吗?”

    他闭上了眼睛,手心覆在了我的手背上。

    我有些惊讶,看着他的手。

    突然,他朝着我扑过来,我毫无准备,被他扑倒在地上。

    我的后脑勺撞在地板上,疼得我直晕,还没回过神,已经被他吻住。

    他的吻毫无章法,这时候的唐泾川像是一头小猛兽,而且是受了惊吓那种。

    他在我身上作乱,乱摸乱咬乱吻,我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时候,赶紧按住他,可是他不停地挣扎,无奈之下,我只能提高音量,对他大声呵斥:“你干什么呢?”

    他被我吓住了,眼睛亮晶晶的,不知道是不是眼泪。

    该怎么说呢,这一刻我又心软了,想跟他说,你不愿意那咱们就不去,你什么样我都喜欢,我就愿意这么陪着你。

    可我能这样吗?

    不能。

    我如果这次不狠下心,最后可能会害了他。

    在有些事情上,逃避永远解决不了问题,甚至可能会埋下更大的隐患。

    我死死地把他圈在怀里,对他说:“你这是干嘛?”

    他有些发抖,靠着我,半天才开口。

    唐泾川声音有些飘忽,他说:“你别把我推出去。”

    我愣了,问他是什么意思。

    他说:“对不起,我只是想让自己看起来好点,我怕你......讨厌我。”

    “大家都喜欢可爱的人,喜欢阳光的人,可我真的做不来。”唐泾川说,“我太累了,这世界对我来说唯一有意义的就是你。”

    他的手抠着我的手腕,继续说:“我怕你讨厌那样的我,所以我才尽可能在你面前表现得开朗。只要我一直合你心意,你就不会离开我。”

    唐泾川还是不懂我,也不懂我对他到底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他的每一个字都变成了致命的暗器,一个不落地扎在了我身上。

    在我愁绪翻涌的时候,他又一次把我按在地上,双腿跪在我身体两侧,手按着我的肩膀,他直直地看着我说:“我不是同性恋。”

    我皱起了眉看着他。

    他说:“但是我可以试试,真的,我知道你还是喜欢我,那我跟你在一起。”

    我觉得我们都疯了。

    他伸手去解我的腰带,我紧紧地攥住他的手腕,终于冷下声音问他:“你当我是什么人?”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过,一片混乱,像是雪崩。

    我说:“唐泾川,你不是同性恋,我是。你不喜欢我,我爱你。你也是爱过人的,所以应该明白爱情是怎么回事儿。”

    我站起来,又用力把他拉起来,我们面对面站着,我的手始终没有放开他。

    “我们认识一年多了,我什么时候逼过你?我承认接近你是我有私心,可我也能坦然地说我从来没奢望过让你和我在一起,因为我知道你不会。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不可能,所以我在你身边根本不图什么。”我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不对,我还是有所图的。”

    他抬头看向我。

    “我图你过得好。”

    他的眼泪唰唰地往下流,头顶的灯亮了。

    我们俩都被晃得眯了下眼睛,屋子亮了,我们离家出走的理智也找到了回家的路,此刻终于冷静清醒了不少。

    我说:“唐泾川,你好好想想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然后再决定怎么回应我。”

    我放开他,往客房走去。

    关门之前,我说:“两条路,一条,听我的,我们一起变好,我一直都陪着你,我们是家人,另一条,听你的,脱了裤子该干嘛干嘛,你愿意和我睡我也不搞那虚的,但我不确定这种关系能维持到哪一天。”

    我关上了门,对外面喊了一声:“你想清楚了就进来找我。”

    我怕极了,关上门的那一刻就开始后悔,我在心里骂自己,然后屏着呼吸听着外面的动静。

    我怕他出意外。

    如果因为我今天的所作所为真的导致唐泾川出事,我就真的没法原谅自己了。

    好在,外面一直没什么声音。

    我贴着门,不敢动,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大概过了几个世纪,我觉得自己等得头发都白了,终于听见脚步声朝着这边靠近。

    我赶紧爬上床,假装自己早就躺下。

    我听见他在门口站住脚,可是迟迟没有敲门。

    我等得急了,心里忐忑得仿佛万鼓齐响,我发现自己因为紧张,手心全是汗。

    “你睡了吗?”门口的人问。

    我翻了个身,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来。

    我轻咳了一下,然后才说:“你想好了?”

    唐泾川推门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我。?

    我躺在床上,房间里没有开灯。

    唐泾川就那么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口,光从他背后洒进来。

    我恍惚间回到了年初那会儿,周晓云刚去世,他满眼红血丝强打j-i,ng神应付我的那段日子。

    其实,看着他这样,我放心了不少,相比于逼迫自己假装开朗,真实一点会不那么累。

    他还在犹豫着,我坐起来,等着他走向我。

    我知道,无论他选择哪一种方式去开始明天,他都会走向我,因为他离不开我。

    这一刻,我像个得志的小人,把唐泾川的命脉攥在了手里。

    果然,他迈开步子,一边朝我走过来一边说:“对不起。”

    “为什么有又道歉?”我想伸手拉他,却不知道合不合适,犹豫之间,他已经到了我面前。

    他像是犯了什么错,微微低着头,抿了抿嘴,泄了气:“我跟你去。”

    我没办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在幻想了无数最坏的结果后,唐泾川却给了我一个惊喜。

    说到底,他还是太在乎我的感受,我猜之所以这么选不是因为他想做这个决定,而是我希望他这么做。

    但不管怎么说,他答应了,我们又为了好好活着往前多走了一步。

    我有些激动,想抱他,可是又不敢,毕竟没多久之前我说了我还爱他,现在我的任何一个亲密举动都可能给他造成压力。

    我还是希望他轻松一些。

    他抬起头对我说:“真的很对不起,我不该那么说。”

    “什么?”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直在道歉,明明是我的态度不好,明明是我逼着他去做他不愿意做的事。

    他说:“我不该把你想象成那种人,是我太小人。”

    我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样的他,喜悦被冲淡了很多,涌进来的又是一波新的烦躁。

    我说:“你那么想很正常,我也真不是什么圣父,你别想这些了,去好好休息,我跟医生约时间。”

    他突然变得像个听话的学生,老师怎么安排他就怎么服从。

    他转身往外走,我想到了什么,叫住了他。

    我说:“你都说了对不起,我也得说。”

    他疑惑地回头看我,我说:“刚才对你发脾气了,对不起。”

    这个晚上我几乎没睡着。

    唐泾川回了卧室之后,我给秘书发了条信息,让他尽快约一下那个余医生。

    等这件事儿定下来,我睁着眼睛毫无睡意,侧躺在床上,看着窗外放空。

    大概后半夜的时候,我迷迷糊糊刚要睡着,听见屋子里有声响,等我清醒过来,发现有人躺在了我身边。

    不用想都知道是谁。

    他偷偷过来,只是躺在那里,不出声,也不动。

    我索性装睡,免得他尴尬。

    早上我起床的时候唐泾川已经不在我身边,九点半,他已经上班去了。

    家里又重复上演了之前的那一幕,他留了张字条给我,让我自己热一下早餐再吃。

    上午我窝在唐泾川家里,公司没什么事儿,我就懒得过去了,下午的时候余医生直接打了电话过来,说因为一些原因,他不方便直接对唐泾川进行治疗,已经给我预约好了他的同事,并且跟我说,可以绝对放心,对方相当专业。

    我也顾不上信不得信得过了,既然约了时间,就准备带着唐泾川过去。

    我端着一碗粥坐在沙发上,盯着对面墙上那副画,总觉得在这个家里,很快就能出现画上画的那一幕了。

    自在、融洽、轻松、没有距离。

    唐泾川为了看医生特意请了假,我提前去他公司楼下等他,他从大楼里出来的时候逆着光皱了皱眉。

    我想起上次春节的时候,就是在这里,他跑向我,像一只蝴蝶。

    而此刻的他,飞不起来。

    上了车,唐泾川只是冲着我勉强一笑,什么也没说,系好了安全带。

    我想,大概这才是他这些日子以来最真实的样子,他的同事们看到的,都是这样不言不语的唐泾川。

    我也没多说什么,打开音响,我们听着歌,奔着医生的办公室驶去。

    已经十二月下旬了,马上又是新的一年,离周晓云的一周年忌日也不远了,我有些急,希望唐泾川在那之前能好转,就好像,如果到时候他还是这样糟糕的状态,我就没办法跟周晓云交待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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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坑的时候以为也就五万字,没想到现在眼看着八万了,这么看来,真是奔着十万就冲过去了。?

    去见心理医生的时候,唐泾川有些打怵,我感觉得出来。

    我带着他上楼,一到门口他就站在了我身后,我挥手捏了捏他的手心,跟他说:“没事儿。”

    秘书已经在那儿等我们,见了唐泾川之后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大概是因为见过很多次,也算是熟悉,唐泾川面对他的时候倒是放松了一些。

    余医生站在秘书身边,他让秘书带着我去他办公室,自己领着唐泾川去见医生。

    我不放心,非要跟着,余医生笑着开玩笑:“你别搞得像是他监护人。”

    唐泾川大概也有些不好意思,转过来和我说:“你去吧,我没事儿。”

    他们走了,我还站在那儿看他,秘书说:“水总,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我从来没了解过心理医生的工作流程,不清楚唐泾川在里面会面对什么样的询问,我没办法不担心。

    他们拐到了右边的走廊,我看不见他了,秘书又说:“你是要当他男朋友的人,不是当他爸。”

    我瞪了他一眼,他耸耸肩:“我带你去休息。”

    秘书带着我去了余医生的办公室,没两分钟余医生也回来了。

    “那我先回公司。”秘书说,“水总,有事儿给我打电话。”

    我摆摆手,让他走了。

    秘书一走,我问余医生:“你们俩关系很好?”

    余医生坐在我对面,掏出钱包,里面夹着一张他俩的合照,很亲密。

    “所以你才把泾川转到其他医生那里。”

    他点点头:“我们的规矩,治疗结束之后,心理医生跟自己的患者尽可能不再接触,就算在某些场合遇见也要装作不认识,这是对患者隐私的保护。但以后咱们不可避免还要见面,所以我不合适。”

    我了然,不过没想到他跟我秘书竟然是这种关系,那家伙从来没跟我提起过。

    “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余医生给我弄了杯咖啡,“我看你们俩都挂着黑眼圈。”

    “他挺难受的。”我说。

    “我看你也不怎么得劲。”

    我喝着咖啡,觉得确实挺累。

    “你这么做是对的,否则这件事迟早把你们俩都拖垮。”他说,“我听小宁说过,你为了他整个人都变了,爱情的力量还真大。”

    我对此无可置喙,我说:“可是即便这样我也没能让他过得更好。”

    余医生笑了:“你想什么呢?如果不是你,他可能过得还不如现在好。”

    我想起那张卡片,想起唐泾川说是我救了他。

    “他的情况我是听你转述的,至于他的治疗,我不能c-h-a手,但是照你说的来看,在治疗的同时建立他对生活的热情很重要,你们可以经常一起出去走走。”余医生笑着看我,“或者,我们可以四个人去度个假。”

    我抬头看他,问:“是你想带着陶裕宁出去玩,却苦于他请不到假,所以才这么说的吧?”

    余医生尴尬地笑了笑,又轻咳了两声:“没想到被识破了。”

    我也笑了,但我不否认,我动心了。

    唐泾川跟心理医生聊了两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表情缓和了些,一看见我就笑了笑。

    他那个笑,很轻很浅,我不知道别人注意到没有,但我从他眼睛弯起的弧度判断,他就是在笑。

    我上前问他:“感觉怎么样?”

    他回答:“饿了。”

    我们跟余医生告别,出去之后我说:“想吃什么?今天你请客。”

    他被我逗笑,说:“我还以为是你请。”

    “也行,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