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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风颂音辞第50部分阅读
    “你的仙灵气能够粹炼所有进入你体nei的各种灵气,这紫微龙气也是一样的,日后自有助益。”

    徽音忽地又问:“对他会不会有影响?”她的体nei灵气浓郁,万一会自发地吸纳紫微龙气,岂不是害了胤禛?

    “怎会有影响?你又不是那邪修,刻意吸取紫微龙气,只是男女交合之时的气息交融罢了,反倒是他比较占便宜,被你的灵气给滋养了身体呢!”

    徽音放心了,只要没有损伤就好,否则还真是她的罪过了。至于借由她灵气充沛的身体滋养,这个她倒是不在乎,总不能索取了不付出吧,那可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徽音,那个男人……你最好着意保护一下,万一被那个心怀歹意的修士看到,紫微龙气加上被你的仙灵气滋养过的身体,可是个绝佳的增加修为的猎物,很危险的!”

    听到这话,徽音猛然一惊,心里不由得凝重了许多,她诚恳地道谢:“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的。”

    “徽音,你又来了!”器灵无奈了,这个“道谢”的问题,他都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可就从来没见改过的。

    “啊,不好意思,我又忘了!”徽音起身,毫无诚意地说了这么一句,话音未落,人已经不见了。

    金丹期啊……对于修士而言,一到金丹期,就可以被称之为“真人”了,通常也叫作金丹期高手,可算是半仙之体了,寿命也成倍增加至五六百年,已然脱离了俗世的六道轮回,距大道更是近了一步。

    第51章 多事之秋

    康熙四十七年正月,雍郡王福晋乌喇那拉氏折腾了一天终于生下一女,是为雍郡王之嫡女,可惜这位小格格出生未足一月便殇了,所以五格格仅仅占了个排行,连名字都未取,便草草葬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反正胤禛是没什么感觉。一来,这个孩子出生的时间不太合适,正巧是废太子这一年,他忙都忙不过来了,哪有空草心一个刚出生的娇弱孩子,更何况还是个女儿;二来,如今他的儿女多了,没有上一世那样渴盼孩子,至于说嫡出……打从弘晖去了后,他就淡了这份强求的心思,加之后来得了粘杆处的信儿,得知乌喇那拉氏伤了身子,想要嫡子的心便彻底掐死了。

    如今心仪的女子被软禁,眼见着大风波又将至,一个没有丝毫感情的女儿,胤禛怎么可能多加在乎?

    府里的女人们对嫡女的殇逝反应各不相同,有置身事外的,如叶赫那拉氏、耿氏,有暗自解恨的,如宋氏、李氏、武氏,有闭门不出的,如郭氏、陈氏,有给乌喇那拉氏献殷勤的,如钮钴禄氏、完颜氏,还有弄不清状况,明目张胆争宠的,如乌雅氏。

    总之,少了一个侧福晋的雍郡王府后院,照旧热闹的很。

    可是谁也没想到,就是这种情况下,胤禛在过年后不久,忽然给了一院女人一个惊喜!

    雍郡王以育子有功为名,请旨封李氏为侧福晋,而康熙不知出于什么心思,居然还就答应了,于是,雍郡王府的后院炸锅了!

    乌喇那拉氏很憋屈,生下女儿的失望、丧女的打击本就让她的身体败了下来,而请封侧福晋的事,胤禛甚至连和她商量都没有就呈了折子,特别是丧女后,胤禛还未曾来安慰看望过她,这一连续的伤害,让她彻底地倒下了。

    其实,以胤禛重视敬重嫡妻的名声,哪里会做出这样的事,完全是……你一个做月子的女人,让他怎么好进去看?而且,他还忙着平安度过今年的风波,哪里有闲工夫草心你的心情问题?

    得,雍郡王福晋一病,府务就无人主持了,胤禛请封侧福晋正是为了解决此事。若是将府务交给叶赫那拉氏一人,不止病重的乌喇那拉氏坚决不肯,就是胤禛也不放心,而徽音这个侧福晋又不在,所以只能再提一个。虽然今年正值选秀,可即使侧福晋指婚赐下来,刚进府也没有威信分管府务,于是,挑一个孩子生得最多的女人上位,一则显示他不厌旧、赏罚分明,二则府里的事也熟悉不是?

    两位侧福晋分管府务,便于相互制衡,又显得公平妥当,胤禛自然满意了。

    至于后院的女人们有何心思,胤禛不屑理会,也没空理会。

    可实际上如何呢?所谓侧福晋,纵然地位相同,可出身有异,主次上自然也就分明了。

    叶赫那拉氏出身大族,又是满洲血统,比起一个小小的包衣出身的汉人,必定是强出许多的,李氏惊喜于地位的提升,却也没有因此而昏了头,虽然叶赫那拉氏只有一女,但绝不是她可以小看的人。

    好在宁楚格不是那拿乔的,与李氏两人给乌喇那拉氏做足了脸面,亲自去沁芳院由福晋来安排各自分管的事宜,并没有忘了妻妾之分。而李氏纵然再得意于胤禛亲自请封了她的侧福晋名分,却也不敢在这两位满洲贵女面前造次,这些年处下来,她当然有一定的认识,晓得不论是福晋还是侧福晋,那都不是任她使心思的人。

    就在这种情况下,雍郡王府的管家之权,从福晋手里转到了两位侧福晋手中,虽然大部分管事的奴才都没换,可意义却是不同的。

    春三月至,府里的三格格进宫给康熙请过安后,乘马车出京了,对外的说法是去别院修养,可有心的人一探,却发现玲珑格格并没在别院里,不知到底去往了何处。

    四月时,康熙决定要在五月出巡塞外,一应事宜开始如火如荼地安排下去,而选秀则交给了几位宫妃负责,由nei务府及礼部依例进行。

    表面上看,局势未曾有丝毫不妥,皇子们依旧在暗地里争斗,但是……暗朝却已然来了。

    五月,圣驾向塞外而去,年长皇子只带了大阿哥和太子两人,旁的都是十三以后的皇子,胤禛又被留在了京城,这里面不得不说也是有深意的,或许康熙是想再次试探他到底会不会乘机救徽音出来,或许康熙是放心他留京辅政,总之绝不可能单纯得毫无旁的因素。

    留京,对于胤禛来说,自然是合心的。

    没有谁明知道废太子的风波就在此次塞外行闱出现,还上赶着往上凑的,躲都躲不及了,怎么可能随行?至于十三弟……胤禛冷笑,他已经做好了安排,如果十三弟没有存了野心的话,自然不会牵连进去,如果存了问鼎帝位的心,那么正好乘此次机会彻底浇灭了,这样才有日后的怡亲王。

    早年埋下的暗棋,胤禛在去年的时候又调整了一次,他就在京城等着看结果了,无论是老三、老八还是老十四,这一次他会让他们一个不漏地暴露到皇阿玛面前,狠狠地摔个大跟头,而老大和太子,根本不用他做什么,这几年他们已经很招眼了,必然也好过不了。

    九龙夺嫡,这一次谁也别想在康熙年间讨得了好!

    ……

    康熙四十七年八月,皇十八子病逝,身为父亲的康熙万分悲恸。

    康熙四十七年九月,太子被废,与此同时,圣命抵京,所有成年皇子被禁于宗人府,京城顿时陷入一片紧张沉寂之中。

    不久,圣驾回京,太子和十三阿哥都被关了起来,而悲伤痛苦的康熙病了,于是,对诸皇子的处置迟迟没了结果,各个皇子府中亦没了主意,仅靠嫡妻、侧妻撑着。

    雍郡王府起初慌了一阵子,后来就平静下来了,此时乌喇那拉氏充分表现出了嫡福晋的气度和魄力,拖着病体叫来了其他的妾室,软硬兼施敲打了一番,又寻了各处的管事,申斥整顿后命他们少说多做,总算镇住了府里上下。

    其他皇子府继雍郡王府之后,立时醒了神,各家嫡妻拿出气势,没多久便安抚了府中大小,全然显示出了大家出身的气派。

    外面气氛紧张,宗人府里也好不到哪里去。

    其他皇子或疑虑重重或担忧不已,唯独胤禛,安安静静地待在禁所之中,没有半点焦躁恐慌之态,当然,面上的惊忧还是要表现出一些的,毕竟废太子的事,诸皇子都已经知晓了。

    且不说其他人如何,单康熙本人,也算不得多好,他的病情在回京后,经过太医们的连番诊治,终于有了些起色,此时,他才有心有力来收拾烂摊子。

    乾清宫,康熙脸色憔悴,右手仍旧在发颤,他倚在暖阁的软榻上,召见了武丹。

    “说吧!”废太子的事已经召告天下了,康熙现在最想要知道的,是各皇子暗地里的所做所为,他倒要看看这群儿子打的什么鬼主意!

    “回主子,奴才所查尽在其中,请主子阅览。”武丹不敢直接禀报,拿出写清楚一切的几张纸,恭敬地递了过去。

    康熙伸出左手接过,从右向左开始看,还没看一半他就气得脸颊抽动,缓了好几次神才算看完上面的东西:“下去吧!”

    这一刻,一向英明神武的帝王,露出了明显的苍老和疲惫,孤苦地靠在那里,比一个普通的老人还不如。

    “武丹,老四真的什么也没做?”康熙见密报上没有胤禛,怀疑地问出口。

    正待退去的武丹行礼道:“回主子,四爷自三月起一直在工部督察稻种之事,八月至九月间,试验田正值收成,四爷带着工部的大人们来往于京郊和京城,听闻十八爷病了时,还亲自去太医院问询过,确实未有不当之举。”

    “是了,”康熙摇头长叹,语气低沉而伤痛,“后来又去的太医,可不就是老四送来的?”

    其实,选派太医并非胤禛一人所为,而是三、五、七好几位皇子共同决定的,只是此刻失望、痛心和受伤的康熙,忽视了其他的人。

    “主子,只是……四爷在九月初时派人打听过塞外的消息,其他的就什么都没有了,三爷、五爷、七爷亦是如此。”武丹补充了一句便闭嘴了。

    有一件事武丹没说,四爷今年秋天为了稻种的事,来回跑了那么多趟京郊,每次去都下过地,累得瘦了许多不说,脚底也不知磨了多少泡。眼下时机不对,他是皇上的奴才,说这种话难免被认为与四爷有什么牵连,不仅会害了四爷,他也讨不了好。

    “唉,朕知道了!”康熙摆摆手让人下去,陷入了一片沉思。

    第二日,一道圣旨下来,宗人府的皇子们获释回府,同时,圣旨命雍郡王胤禛梳洗后,协同直郡王看守皇二子胤礽。

    闻听旨意后,众位皇子们反应不一,有惊讶的,有疑惑的,有深思的,总之各种心思,不一而足。他们不约而同看向胤禛,却发现那张神情冷淡的脸上,根本看不出丝毫端倪,更别说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了。

    ……

    不管京城里怎么混乱,西郊仍旧是一片寂静,从九月至十月,一直如此。

    湖心岛上,徽音和莫璃像往常一样,在岛上悠悠闲闲的散步,天边的暮色洒下,将她们两人的身影映成橘色,宛如披上了一层云霞轻纱。

    “按时间算,应该差不多了吧?”

    徽音含笑点头:“九月十八废太子的,如今胤禔都被圈禁了,咱们……也该出去了!”

    “来吧,打场漂亮的胜仗!”莫璃挥舞胳膊,一副兴奋的模样,似乎无比期待着即将而来的一切。

    “你说,是咱们自己出去好呢,还是等着康熙来请?”徽音问,思考着这两种选择代表的不同含义。

    “当然等他来请了!”莫璃理所当然地回答,还白了旁边人一眼,仿佛在说“这还用问”?

    “那听你的,虽然一年之期已经过了,不过鉴于康熙现在身心都不太好,还是让他修养一阵子吧,免得我们一去给打击过头了,那可就不妙了!”徽音大发慈悲地道。

    “说得也是,那种结果我们可承担不起!”莫璃深以为然。

    两个同样冷心冷肺的女子,压根不曾关心那些在这次废太子风波中,被波及、牵连的人有何遭遇,她们关心的只有那份花了一年时间完善敲定的计划,该如何令其变成现实,旁的什么也没有。

    “对了,一春天闯来的玲珑……你如何打算的?”莫璃忽地发问,有些担心地看向好友。

    “什么如何打算的?”徽音笑了,“她既选定了要走的路,等我们出去了,深层次地教她便是,至于母女情分……却万没有可能恢复如前了。能把云蒙山那里的部分指挥权交给她,我这个做母亲的,应该是尽心了,所谓‘一次不忠,百次不用’,我司马徽音可不会遭遇了背叛还无动于衷,即使对象是我的女儿也一样!”

    莫璃点点头,叹息了一声。春上时,玲珑带着云蒙山训练出来的那些孩子过来,想要劫出徽音,只是他们虽然突破了康熙的暗卫,却被徽音布在岛上的阵法给弹出去了,所以“劫狱”之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小丫头一直没回京,”徽音神色淡泊澈然,“也不晓得跑到哪去了!”

    “切,康熙居然没控制住她?”莫璃撇嘴,不太愿意提起那个出卖母亲的丫头。

    徽音无奈摇头:“不是没控制,是康熙控制不了。有那么多高手暗中守着,他不得掂量掂量?而且胤禛求过,康熙自然是要给儿子面子的。”

    “我看是因为你还在,所以康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吧?要不然他会那么好说话?”莫璃不赞同地反驳一句,不屑之色一览无疑。

    “实话不要说出来嘛,说出来多没意思?”徽音故作姿态,眼里满含笑意。

    “……”莫璃无语了,这好像是她教的吧?怎么反过来却来噎她?

    “走吧,回去吃晚饭,黑帝也该饿了!”

    当日莫璃离府时,也带走了黑帝,对外只说黑帝进山里面去了,其实是被徽音收入了须弥境,这一年来那家伙可是撒欢撒爽了,明明已经十一二岁了,还调皮的不得了,亏得还做过父亲呢!

    两人相伴而行,打算回了阁楼去须弥境解决晚餐问题。

    康熙四十七年十月底,京城里半点没有前两年那样、即将到年关的气氛,反而莫名的让人觉得不安。

    紫禁城nei,一代帝王康熙着手开始处理废太子后的遗留问题,同时揪住了各个心大了的皇子开始打压,首当其冲的就是八阿哥胤禩,没想到的是,这一打压竟然揪出了年纪还小、势力薄弱,却野心十足的十四阿哥胤祯。

    由于德妃的缘故,本就气怒交加的康熙,一经查证后也开始打压未成气候的十四阿哥,只因为在他看来,争斗虽然不可避免,但是藏的如此之深,足见其用心更为险恶。

    至于同样在康熙心中挂了号的三阿哥胤祉,虽然未遭到如八阿哥那样的打压,却并不代表他就无事了,只不过他身后的文人大儒,康熙没有看在眼里罢了,等收拾完重要的,他必然也逃不过!

    胤禛真的什么都没做?

    错,大错特错!

    若非胤禛从三十九年起就开始布局安排,四十六年又仔细调整了一番,三阿哥胤祉会被记在黑名单上?八阿哥会在没有推选储君人选之前暴露势力?十四阿哥一个将将二十岁的皇子,会什么都没来得及谋划,就被康熙防范?

    不得不说,拥有三百多年阅历的胤禛,绝非上一世那个三十岁的胤禛所能比拟的,无论是思维还是手段,亦或者是缜密的布局,得失之间的衡量舍弃,他都是出众无比的。

    扯了所有政敌入水,还没沾到半点腥味,这岂是寻常人所能做到的?

    而这一切,仅仅只是因为四十六年发生的事,让胤禛觉得被逼迫了,所以本没打算这么下狠手的他,步步为营挖了这么多的坑,任由他人一个个地踩进去,不管最后的结果是不是他期望的那样,至少他的一系列布局,有了效果,这就已经足够了!

    康熙四十七年,真的不好过啊!

    第52章 为何要改

    十一月初二,一辆马车悠悠使向紫禁城,它是从西郊而来的。

    康熙总算想起了“一年之约”,命暗卫亲自送徽音和莫璃进宫,务必平安抵达。

    马车nei,徽音和莫璃相对而坐,神色轻松至极,半点不像要马上面临一个大阵仗的样子。布下一个隔音结界后,两人一来一往开始聊天。

    “咱们今天能出宫不?”莫璃懒散地仰头,任由马车摇来摇去。

    “你觉得呢?”徽音反问,递了个“明知故问”的眼神。

    “算了,”莫璃泄气,“我还是不要抱希望了,依康熙那性子,根本没戏!”

    徽音轻笑,就在这时,她身形忽地一震,眼帘垂了下去。

    “怎么了?”莫璃察觉了,不禁道。

    “没事,”徽音摇摇头,“胤禛刚刚过去,骑着神风。”

    “啊?擦肩而过?”莫璃一怔,暗地里嘀咕:难不成还真这么有缘分?

    “不晓得回眸了多少次才换来这么一下,你说是吧?”徽音开了个玩笑,眸光宁默温润,唇角柔和的翘着。

    莫璃毒舌道:“冷笑话少讲点吧,叫你多看些娱乐性的书,偏还不听,一点水平都没有!”

    徽音正待回击,却发现了外面的动静,抬手一挥撤掉了结界,仔细听了听,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到了宫门口,暗卫驾着的马车被拦住了,似乎是出示了一块令牌之类的东西之后,宫门口的侍卫态度来了个大逆转,点头哈腰恭送了马车入宫,连帘子都没动一下,更别说查人了。

    “特权无所不在啊!”莫璃唇动无声地叹道,引得徽音笑出声来。

    由于康熙的命令,马车一直驶入宫中,免去了车nei两人步行的麻烦,也许有人窥视过,但始终无人敢上前来做些什么,有眼色的都认识,驾车的是皇上的人,哪怕是靠得近一些,恐怕都要招祸,更何况是旁的了。

    乾清宫一如既往的恢宏大气,地龙烧得正旺,康熙坐在龙椅上静候着,经过几天的修养,他的身体状况好了很多,不然也不会面对徽音。

    武丹和另外一名暗卫侍立在旁,康熙是为了保护自身安全,才调了他们进来的。等人的空当,他不着痕迹地望向房顶处露出一线边角的那张纸,心里种种念头纷杂,却最终回归为八个字:揭晓答案,应对之策!

    花盆底鞋触地的声音由小到大传来,康熙神色骤然一紧,坐姿调整了一下,帝王气势已然辐射出去,迫得除他外的两个人冷汗涔涔,差点就要跪下了。

    旗装衣摆出现,徽音与莫璃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前者笑容清浅,后者冷面如铁,分明是两个极端,却偏偏不显得怪异,反而似有外人无法介入的默契。

    “取下来吧!”康熙开口,他也清楚来人不会行礼,所以直接开门见山了。

    徽音扫了眼守着的两个陌生男子,并未动手取那张纸:“皇上,这两位是……”

    “朕的‘鹰’,是朕信任的人。”

    “皇上,你信任并不代表我信任,他们留下也可以,但是等事情谈完了,我必然要灭口的,请你斟酌一二,免得折了可用之人。”

    武丹两人对视一眼,死死盯住了说这话的女子,杀气不由自主地就逼了过去。

    莫璃蹙眉,冰冷的目光一扫,浑身的气息突地一变,浓重的嗜血味徒然出现,顿时令殿中除徽音外的三个人都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和神经,下一刻就想扑过来奋力一击。

    武丹能到暗卫的统领之位,所经过的死亡数都数不清,即使是他,此刻也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直觉地想要拔出武器。如此沉厚的嗜血气息……而且,武丹看向那个神情冷硬的女子,为什么,明明是个二十多岁的女子,那眼神和表情却仿佛地狱鬼差一样,让人下意识地想要躲开?

    清润的笑声响起,徽音抬起右手一挥,白中透着蓝紫色的点点灵光浮现,待光芒弱去,无论是杀气还是嗜血味,通通都被化去了:“皇上,你乃天子,有戒心很正常,但是无谓的戒心……就有些过了。”

    康熙放松神经和身体,沉吟后挥手让武丹他们下去,是他最近紧张惯了,居然以为人人都会对他不利,徽音虽然危险,可原则还是极讲的,不逼到极致怎么会杀他?那真的是最蠢的做法!

    瞧着殿nei只剩下他们三人了,徽音仰头一看,伸出右手向上虚空一抓,藻井中嵌进去的那张纸便缓缓抽出,下一瞬,她手腕一转,刚出房顶的那张纸就向康熙飞去,速度并不快,以肉眼可见地到了他面前,恰好卸去了力道坠下。

    康熙伸手接住,垂眼开始看上面的nei容。

    是震惊,是慌乱,是迷茫,还是不安?徽音和莫璃淡定,或者可以说是漠然地看着上坐的康熙的种种情绪变化,只是看着,没有任何感□彩地看着。

    薄薄一页纸,密密麻麻以小字写着自康熙四十六年十月至今年十月的所有事,包括圣驾出巡的日期和所做的事,一些重要的官员调动,特别是九月份废太子的起因、地点等……虽然有的地方稍微有些出入,但是九成九是一模一样的。

    康熙颓然垂手,答案,已然明了,即使再不愿相信,也容不得他自欺欺人。

    就在此刻,明明受到莫大打击的帝王,却爆发出惊人的威慑气势,铺天盖地的逼向殿中之人,抬起的双目大瞪着,眼眶有些发红,幽深的瞳眸满含憎恶和痛恨地紧盯那个“来自后世”的女子,声音如同冰锥子一样刺过去:“你早就知道一切,为何不直言于朕,为何不改变?”

    徽音笑容依旧,那表情透着神一般的柔和,仿佛能够倾听每一个人的心愿,保护每一个人的生命,然而,她说出的话却又是那么的冷漠无情:“我为何要改?我既来自后世,这大清的人或物于我不过是早就埋在黄土下的过去,你,或者其他人,和我又有什么关系?你倒说说我为何要改?”

    “你若早说明一切,朕的儿子……”康熙泪光浮动,痛恨增恶之情越加浓重,“你该死,你真是该死!”

    徽音一点儿也不介意这些言辞,仍是笑着开口:“我该死?我可不这么认为。”她的眸光照旧宁默温润,语气平平地道,“要知道,自私乃是人的本性,我误入历史之中,清楚现在发生和即将发生的一切,就等于拥有了预知的优势,危险的、不好的都可以适时避开,你觉得一个正常人会试图改变吗?”

    “混帐!朕是天子,尔乃子民,为朕分忧解难乃是理所当然之事,休得……”康熙怒起,双眸简直能烧出火来,帝王威慑不要钱地向外散发,手中的那张纸已被他揉了个稀巴烂。

    “天子?子民?”徽音打断道,像是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她看小丑一样瞥过怒气勃发的帝王,“你是大清的天子,却不是我的天子,我一个来自后世之人,不需要天子来管束,更没必要如你所说的‘子民’一样奴颜媚骨。”

    莫璃站在那里,看着失控的康熙毫无道理地怪责,看着瞠目欲裂的康熙没有逻辑地迁怒,她知道,废了最疼爱的太子,康熙心里痛苦难当,此时知晓有个人早就清楚这一切,便将一切推到了这个人身上,认为若是早早知道的话,那一切都将不会发生。

    逃避啊……

    莫璃暗叹,说到底康熙也还是个人,怎么可能没有任何的弱点?只不过为帝的经历和身份,让他表现弱点的方式大大不同罢了,此时越发愤恨火大,就说明受到的刺激越大。

    “你放肆!身在大清,怎会不是大清子民?朕一定要处置你,一定要杀了你,一定要……”康熙胸脯起伏难平,情绪波动甚为严重,这一句话未说完,他向后跌到了龙椅上,却是晕厥了。

    残影一闪,徽音已到了康熙身边,堪堪扶住了他下滑的身体,免得撞到什么地方。

    莫璃缓缓走过来,瞧着好友掐住了那可怜老头的腕脉,片刻后问道:“怎么样?该不会被气坏了吧?”

    徽音叹气,将康熙安置着倚在龙椅上:“心力交瘁,郁结过重,nei火发不出来,他这身子确实不太好,罢了,我就好心一回吧!”

    两人离得三步远,徽音右手呈剑指,灵光点点出现在指尖,她向龙椅中的人指去,便有一道白中透着蓝紫色的光束投向康熙,慢慢地修复着他体nei的元气,也许有紫微龙气的缘故,灵力的透入未受任何排斥。

    再次睁眼时,康熙只觉得置身于一片光影之中,那纯洁的光影环绕着他的身体,竟是带来让人贪恋的舒适温暖,通体上下、肺腑脏器都轻松了很多,而他的情绪已然能够平静下来了。

    “现在可清醒了?”灵光淡去,徽音神情未变地问。

    康熙眸色不自主的音沉下来,面色紧绷着沉默,脑子里转得飞快,既然眼下证明了这女子确实来自后世,那么,他又该如何应对呢?

    “你的身体状况不太好,我也不刺激你了。”徽音说道,这也是大实话,她可不想计划还没开始,这老头就被气死了,那她的麻烦可就一箩筐了。

    康熙听到这一句,眼底的神光莫名一顿,旋即又黑沉如墨。早在三十七年看了那一手分筋错骨后,他就该明白这女子的心有多狠,如今看着这张绝胜出众的容颜上含着谪仙一样的笑容,却止不住地发寒发冷。

    谪仙?简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话!

    康熙算是真正看清了,这女子根本从头到尾就是把这大清、皇家以及他,当成一出戏看的,满大清的任何人或痛苦或悲惨,她都不予理会,当初他多担心这女子会搅事,此时回想起来,那防范真是彻彻底底的蠢透了,如今,他却是无比地痛恨这从始至终的冷眼旁观!

    “没错,我来自后世,现在这一点已经证明了,呐,皇上,你打算怎么做?”徽音直接反问,唇角噙着浅笑。

    “朕杀不了你。”康熙嗓音沉重地道,面色肃然得可怕,他最直觉的处理办法清清楚楚摆在脸上,甚至杀念都一目了然,可他终究还是清醒的,知道能做到什么,又做不到什么。

    “从客观上来说,是这样的。”徽音赞同,随后说出唯一的选择,“谈条件吧,你乃九五之尊,我同样也杀不了你,天谴太重,我不愿吃那样的亏。”

    天谴?康熙闻言不自主地放松了些一直绷着的身体,听这话的意思是,如果这女子动手杀他会有巨大的影响?但这影响对她并不至于到灭顶的程度,只是她不愿意承受而已?

    “你待如何?”康熙将话题踢了回去,这一时半刻,他却是想不出个好章程,只得拖拖时间。

    徽音摇摇头,无奈地道:“这就奇怪了,去年将我关起来的是你,不信我来历的是你,如今反倒来问我如何?”

    “人之常情。”康熙吐出四个字,一点不觉得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就算是人之常情。”徽音不再纠缠,堂堂康熙帝耍无赖,能让她见着,也算是史上第一人不是?

    康熙这一刻才真的放松下来,他的感觉并不迟钝,这半晌工夫过了,他发现这女子真的没有歹意,刚刚几句交谈,不像是针锋相对的谈判,更多的倒像是聊天。

    “我来自后世,你是皇帝,那么知晓有个清楚未来的人,你想要做什么?改变,亦或者什么都不听,顺其自然?”徽音提出关键的一问,而后紧接着道,“这大概就是你最关心的问题了吧?”

    “朕……”康熙动了动唇,没了下文。的确,冷静下来后,证明有个后世之人这件事,已经远没有能够得知未来具有冲击力,他绝对无法利落而不知不觉地除掉这女子,那么,问题就只变成了一个。

    “没关系,我知道这个很难选择,我们可以慢慢谈,不着急的。”徽音体谅nei心一团乱麻的康熙,所以并没有立刻要答案,“在你回复这个问题前,我想先问你一句话。”

    没有了紧迫感,康熙下意识松了口气,这样他就可以好好想想再做决定了。只是在此之前的疑问,又是什么呢?他颔首示意,表示在听。

    “大清的天下,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满族的存亡,还是家族的传承?”徽音脱口就是两个问句,语罢她屈身一礼,“希望皇上先想清楚这两个问题,然后再来做出最后的决定,一个月,皇上有一个月的时间来思考,一个月后我们再来细谈。”

    莫璃跟着好友行礼,暗地里也在思索刚刚提出的疑问,她记得……当年雍正重生后来谈交易那次,好像徽音就问过这个,只是胤禛并没有给出答案,没想到现在当爹的也被问了一回。

    康熙身形一震,瞳孔剧烈地收缩了几下,简简单单的两问而已,却偏偏击中了他的nei心深处,撕扯去重重伪装之后,直指到最紧要、最关键的地方。

    “唉,我们本没有利害冲突,不晓得你为什么一定要跟我处处为难。”徽音叹气,“我和莫璃等着你的答案,这一个月我们就在宁寿宫,‘真的’陪陪太后娘娘。”

    “嗯。”康熙应了一声,暗自也在想,是啊,为什么他总觉得一定要防范徽音呢?

    “你让太医好好调理身体吧,若是你信得过我的话,当然了,我也可以为你调理,这一点无偿的付出,全当缓和目前紧张的关系吧!”徽音转身离开,什么倒退三步再转身,她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好,就你来!”康熙想了想,冲即将抵达门口的女子道。他是真的觉得累,如果连亲生儿子们都不能信了,又有谁还能信?那么,他冒一次险又如何?反正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

    徽音顿足,转头道:“那明天开始吧!”她听出来了,今年的事情太多,对这个老头的打击有些大,想康熙一个做了四十七年皇帝的人,居然都出现了破罐子破摔的念头,权势这东西……真的很有意思啊!

    花盆底鞋叩地的声音渐渐消失,康熙摊在龙椅上,闭上眼揉着眉心,太阳|岤仍在突突直跳,脑海里不停地回想着徽音留下的那两个问题,而揉碎了的那张纸跌在他脚边,已是没有任何价值可言了。

    “大清的天下,还是爱新觉罗家的天下?满族的存亡,还是家族的传承?”

    选择吗?咀嚼着陷入深思,康熙眉宇间一片严肃凝重。

    第53章 与我合作

    通往宁寿宫的路上,胤禛带着高无庸大步走着,看他的神情举止与往日并无半点不同,但是……那袖子下的手,却是握得很紧。

    徽音在宁寿宫?

    胤禛有些不敢相信,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还以为听错了,再三确认后才醒悟,徽音是真的进宫了,而且还明着出现在了宁寿宫,这是不是说明……一年前暴露来历的风波,已经平息了?

    “给四爷请安,四爷吉祥!”正殿门口的奴才出声行礼,顿时,殿里面的说笑全部消失了。

    胤禛叫了起进去,甩袖子给太后问安,而后才发现宜妃和五弟夫妻也在,于是又见了一回礼。

    “徽音啊,瞧瞧,哀家的乖孙可是专门来了!”太后调笑地拍了拍身旁女子的手,有些揶揄地来回扫过胤禛和徽音。

    宜妃附和着娇笑出声,在场的都是聪明人,好好一个郡王侧福晋悄无声息的不见一年,如今再度出现,但看看太后的态度,就不难知道,事情已经过去了。

    “孙子是给皇玛嬷请安的,皇玛嬷说笑了。”胤禛微微显得不自在,不过凭着他那副冷淡的面孔,也让人发现不了。

    “皇玛嬷,您可不能偏心,怎地五阿哥来就正常,四阿哥来就成专门的了?给您请安问礼乃是应该,您这么一说,倒像是咱们做小辈的故意讨好您了,多伤人心呐!”徽音看到了胤禛的尴尬,于是故作受伤地道。

    “太后娘娘,您看看,这可是护得紧了,不愧是四阿哥的人呐!”宜妃掩帕笑道,一双凤眼看着已坐下的胤禛和太后旁边的徽音,那打趣的意思遮都遮不住。

    “行了,你们去说说话吧,哀家也不拘着你们!”太后笑得眯了眼,松开拉住的手,轻轻推了身边的女子一把。皇帝做的事她从来不会多嘴,更不会没眼色地去问,昨儿个徽音来请安,她还大吃了一惊呢,且不管事实如何,既然皇帝肯让这丫头出来了,那就说明问题不大了。

    “谢皇玛嬷体恤!”徽音站定行礼,毫无扭捏之态。

    太后伸指虚空一点,好笑地摇了摇头,放两个孙子带着各自的福晋、侧福晋离开,她也是知道的,老四自去年八月出京办差后就没见过徽音了,回到京里又发生了那些事……唉,她是真的喜欢徽音,自然会看顾一些。

    胤禛和胤祺先后出来,徽音和雅茹跟在后面,各自的奴才机灵地坠着,一行人沿着廊子到了院里,才两两分开。

    “五弟,五弟妹,我先行一步。”胤禛冲五阿哥夫妻俩点头示意,率先抬脚走向院子的空旷处。

    “四哥随意。”胤祺亦颔首,与雅茹并立着目送自家四哥、小四嫂走到一边。

    “爷,妾身觉得……四哥和小四嫂真的很般配呢!”雅茹望向离开的两道背影,一个清瘦,一个纤细,却都是不容人忽视的耀眼。

    “走吧,毓儿该醒了!”胤祺并未接话,虽然他心里也有这种感觉,但是却不好说出来,否则置四嫂于何地呢?

    宁寿宫的院子里,因着冬日的缘故,有些萧条之意,只有几个吉祥缸安放着,在这红墙中凭添了抹旁的色彩。奴才们守在院子边,只有两个主子走到了中间,一行一止都让他人看得清楚,却听不到他们的交谈。

    “我来迟了。”胤禛停在那里,背对着身后的女子,说了第一句话。

    “不,比我预想的好多了,”徽音缓缓走到如松一样站着的男子面前,抬头看清了那张清俊容颜上的表情,尽管如常一样清淡冷冽,可那双黑眸却浮动着两分的歉意,三分的自责,五分的怜惜,“谢谢你,胤禛。”

    多想,多想此刻就将眼前人揉进怀里,可是不行啊!

    “你……还不能回府?”胤禛克制着绷住身体,他记得这里是宁寿宫,不是可以肆意的地方,所以拼命地压下抱人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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