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还好头疼的不是他们。
“四哥,你说的这些,弟弟我确实不明白。”也许,四哥只是需要个倾听的人,他还是明哲保身吧,这等事掺和不得啊!
“十三弟,我想立后。”胤禛直起身子坐正,很认真地说了这么一句。
“啊?”胤祥脸色变了,顾不得关心面前的哥哥翻书一样的变化,“皇兄,这可不是小事,开不得玩笑呐!”那样的女子,神神秘秘的,又握着许多掏不尽的东西,如果立为皇后,岂不是要翻天了?
“我没有开玩笑,这辈子我只喜欢她一个女人,我已经给不了她最好的了,不能连堂堂正正与我并肩而立的机会,都犹豫难决!”胤禛眸光黯淡,他想要做很多,可仔细一想,竟是什么也做不到,不能挽回自己的错,不能让时间倒流到前年夏天,更不能泯除对她的伤害。
“可是四哥,朝堂上的动静你不是不知道,那储位……”胤祥急了,立后不是小事,一旦立了,四哥的皇七子和皇十一子就成了嫡子,这干系太大了,而且,那女子身份不明,爱新觉罗家的江山怎能交于外人之手?
胤禛苦涩地笑了:“十三弟,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并不是来历不明,她真的有一部分爱新觉罗家的血统,比起乌喇那拉氏还要更靠近嫡支。”其实,所谓的继承人,从他登基起就已经注定了,什么优胜劣汰根本就是多余的!
什么?胤祥呆住了,比四嫂血统还近,这么说皇阿玛当年将她记到姑姑名下,真的是在承认她的身份?难不成当年的传言……不,不可能,他从不曾听闻过有这样的事!
“十三弟,帮我跟兄弟们说说吧!”胤禛眸带恳切,他想尽快立后,他心爱的人……被他害得还有多少时日?他连想都不敢想,脑海里、心里全部都是刀锯一样的钝痛,他真的很怕很乱啊!
这是要自己去授意其他人?胤祥半晌没有言语,他无法说“可以”,更无法说“不行”,四哥面上的悲凄,他看得真切,四哥眼底的拜托,他不忍忽视,但立后啊,这岂是简单的事?
“十三弟,”胤禛见此,泪意上涌道,“四哥求你一次,如何?”两世为人,他最艰难的时候都不曾求人,出身皇家使他骄傲自豪,何曾如此低过头?可想到他心爱的女子,想到徽音,这又算得了什么?
“四哥,你……”胤祥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一身帝王常服、尊贵雍容的哥哥,这是大清的皇帝啊,是他从来没有弯过脊梁、矮过身段的四哥啊,现在居然说出了一个“求”字,他怎么也狠不下心,只得攥紧了拳道,“我……四哥放心,弟弟应了便是。”
方才还引人垂涎的梨花酿,此刻却变得索然无味,胤祥再也提不起兴致品尝了。
胤禛转头望天,默默在心中祈求:用我的寿元换她的吧!用我的真龙之气护她无忧,用大清的凤后恩泽保她无虞,可否?可否?
须弥境的灵树下,打坐的意追似有所感地睁开眼,摇头深深叹息:“痴儿,都是痴儿啊!”
雍正七年七月初,朝堂上、后宫里掀起了轩然大波,皇上明言要立后,众臣懵了,后宫嫔妃则惊了。
为避嫌,凡皇子不得进言,凡后妃亲眷不得进言,于是这场关于立后的朝会,就不得不延长了时间。娴皇贵妃、顺贵妃都有人提名,甚至还有些人说从下一届的秀女中选立。
谁也没有料到,朝中近些年提拔上来的官员会一边倒地支持娴皇贵妃为后,除了默默和弘冕以外的诸皇子诧异非常,因为这些人中,二爷党、四爷党、九爷党皆有,在其他人眼中都是贴了标签的,如今竟戏剧性地全部变成了七爷党。
所有人都知道,一旦皇贵妃成了皇后,那七贝勒和十一阿哥就变成了正经的嫡子,这可不是小事啊!
宗室们对这个局面也是吃惊的,尽管八王议政被限制得没实权了,对朝中的局势他们还是有些见识的,什么时候这鲜少露面的娴皇贵妃有这么多人支持了?
后宫中,顺贵妃叶赫那拉氏不动如山,她的儿子无意去争,这后位要了就没有好处,只要娴皇贵妃封后了,她能肯定,宫务还是她管理的,如此多个掌凤印的皇后和之前并没有多大区别,反正她越不过那位就是了,不管在皇上心里、还是地位上,她都争不过,还不如安份些得好。
齐妃李氏、裕妃耿氏虽在妃位,可她们都是汉人,只此一点就没了希望,纵观大清,哪有一个汉人皇后呢?还出身那么低……所以,齐妃就算再不甘、再愤恨,也只想着能缩小点差距,后位是无意去争的。
嫔位上除了常嫔钮钴禄氏动了心思,其余的仅是乱了一下便安静了,毕竟从没有听说过直接把个嫔立为皇后的,她们都是潜邸的老人了,没有谁自以为是到那种程度,皇上已经十几年不曾宠幸她们了,平日能说说话、赏些东西已然是给了体面了。
且不管朝会上何种情形,在七月初七这天,胤禛正式下诏向天下人说明,他要立后了,皇后是毓诞名门、温柔贤善的女子,是皇七子、皇十一子和端禧公主的生母,是与他相伴三十年的妻子。
这次册封,胤禛命礼部、nei务府准备册封大典,定于下月十五举行,满朝文武及有诰命在身的官员家眷,一律要入圆明园朝见皇后。
同时,胤禛追封和硕恭悫长公主为固伦恭悫大长公主,加封和硕端禧公主为固伦端禧公主,皇十一子弘冕为贝子。
至于后宫中人怎么怨恨、诅咒,朝中上下如何议论,在“学海无涯”得到消息的康熙叹了多少气,这些胤禛全部顾不得了,他只知道心爱的女子,定是要与他并肩而立的!
第51章 温情脉脉
黎明将至,颂音阁的屋顶上,盘膝而坐的徽音缓缓睁开眼,美目望着东面渐露的晨光,唇角牵起个柔和的弧度:“人间自是有情痴……不,帝王怎么会是情痴?”
“他拿自己的寿元换你的,用自身的紫微龙气保护你,这还不算情痴?”纯圣的灵光闪过,旁边出现了一位浑身泛着薄晕的年轻男子,白衣胜雪,恍如天人。
“你怎么会出来?”徽音偏头看去,略感惊讶,意追总是待在须弥境,外面灵气太少,会让他很不舒服,所以一般是不会出来的。
“你在汲取星月之辉稳定身体,我就不能出来沐浴其下了?”意追同样看着天边,任由阳光一寸寸地洒到身上。
“天地日月,万物有灵,你自然也能得沐星月之光。”徽音轻笑,她的心境已然坚定强大,外物轻易动摇不得了,看待人、事、物渐渐有了超脱之感,不再拘泥于其本身,颇有明悟之态。
“看你现在这样……”意追敏锐地发现了旁边女子的细微变化,不由得欣慰道,“我就放心了!”
两人相视一笑,仿佛世间万千皆在心中,又像是彼此了悟的通透彻然,而除了他们自己,根本无人能看到其所在,更遑论声音模样?
雍正七年七月初十,诚亲王、恒亲王、淳亲王、怡亲王苦哈哈地奉旨到了九州清宴,一个个既无奈又头疼,他们最近一个月轮番被叫来陪着喝酒,虽然酒是好酒,可……陪皇上喝酒,能轻松到哪里,最主要的是,他们现在手中各自领着重要的差事,都忙着要干出一番成绩来,谁愿意来喝什么酒?而且,这喝的还是闷酒!
要不是畅春园求见不得,他们真想把皇阿玛请出来治治这个老四!
天还热着,所以大清最尊贵的兄弟五人坐在院子里的一张圆桌边,清香四溢的佳酿、色香味俱全的下酒菜,确实是为喝酒睛心准备的,这绝对算不上筵席,连热菜都没一道,怎么能算是筵席?
“四哥,您要是好酒多,不如多送些给兄弟们,这一个月来,您可是酒兴大发了啊!”胤祥痛饮一碗桂花酿,心里莫名生出些怨念,他的确是爱酒之人,但也禁不住这种喝法啊!四哥的好酒多,这些天来他尝到了很多种花酿,真是……如此好酒,这样喝可真是够浪费的!
“是啊,弟弟上次来喝到的那梅花酿极好,四哥若是还有,不妨送弟弟两坛?”胤祐附和道,立后的事不管其他人怎么想,他是赞同的,那女子背后的东西太多,如此收罗到自家当然更让人放心。
“好,今儿回去时,你们都带上两坛!”胤禛爽快地答应了,徽音每年命人拿到他这儿的酒都不少,各种花酿、果酿齐全,烈酒也有不少,积少成多的,就存了许多。
“我倒不知你竟拿我给你的养身酒做人情呢!”清润肺腑的嗓音,盈满了笑意响起,胤禛闻声一震,继而若无其事地端坐依旧,仿佛并没有受到影响。
衣料的摩擦过后,身着浅碧色绣兰草罩纱旗装的纤细人影优雅而至,绝胜的容颜上噙着淡笑,美目潋滟横波,正是已经诏告天下的皇后,母仪天下的徽音。
四位亲王与四周的奴才全部按规矩行礼,纷纷低头掩饰脸上的惊艳之色。按年纪算……皇后娘娘应该比皇上只小三岁吧?怎么瞧那身段、容貌,竟像是正当大好年华?而且,举止尊荣典雅,气质清逸绝伦,即使撇开如今的身份不谈,那也是个受人瞩目的美丽女子。
“四嫂大喜了!”胤祥率先道贺,封后诏书已下,如今离京城近一些的地方都知道了,下个月还要举行册封大典,要知道四哥的元配当年也不过是随同后宫一起册封的,可见,四哥心中更认同这位四嫂为皇后的。
胤祉三人亦连连恭贺,谁也不愿在这位明显得老四喜欢的皇后面前落下不好来。
“几位都是皇上的亲兄弟,不必多礼!”徽音挂着公式化的笑容礼让一下,语气虽然亲切,可给人的感觉却有点疏离,明明是上位者惯有的姿态,却半点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胤祉几人相互交换个眼神,他们之前见过的徽音,要么安静到让人忽略,要么自信张扬到让人觉得备感压迫,没成想这女子还有如此一面,若是她想,估计女眷聚会中非但不会吃亏出错,反要大大出彩的。
“高无庸,带几位王爷去挑酒。”胤禛面色清淡故我,只是放在膝上被桌子挡住的手微有震颤,他是个能粉饰太平到完美的人,更是个自制力卓越的人,不管nei心如何激荡澎湃,表面上绝对不会让人看出分毫。
徽音见胤祉他们离开了,摆摆手摒退了所有的奴才,这才坐到胤禛旁边,很豪气地端起他面前的酒碗……却只抿了一口:“我若不来,你要躲到何时才肯见我?”
“我……”胤禛很想问“你的身子如何了?”、“为何什么都不告诉我?”、“你会不会恨我想要孩子而害你差点……”,可是他唇隙微动,最终将那些问题全部咽了下去,不要问,什么都不要问,即使他知道问了就能得到答案,也不要去问!
“我什么?没来看过我,就是你不对!”徽音扁扁嘴,随手提了桌上的酒坛就拉他起来,“你不是爱喝酒吗?走,今儿我陪你喝!”
胤禛微怔,有心解释说“我不是爱喝酒,只是想你却又不敢见,所以才饮酒排解烦闷,减轻nei心的负担。”可感受到拉着他的手温暖滑腻,渗入呼吸的是来自心爱之人的幽谷清香,萦绕于周身的是属于徽音的气息,他的心骤然安静下来,这一月来暴躁、烦闷、痛苦、悔恨的种种情绪,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换成了无尽的舒心柔和。
“来,用这个!”徽音拉着胤禛到了寝宫里,拿了两个茶盏放到炕桌上开始倒酒。
胤禛回神时看到这一幕,好笑地摇了摇头,用茶盏喝酒……这应该是天下第一人吧?他松松神蹭到炕上,靠在那儿含笑凝视着倒酒的美人。
“呶,这酒里加了不少好东西酿的,适量饮些对身子好,只是后劲可能有点大。”徽音递过一盏酒,自个儿先干了另一盏,所有的果酿、花酿都是须弥境出品,只不过去了其中的灵气,侥是如此,也都是难得的好东西,以前是她亲手酿造,近些年都由默默代劳了,她本意是让这人养身的,现在倒好,竟送人了!
“别喝那么多,你身子不好,回头要受罪的!”胤禛放下手中的酒,坐起来揭掉了她还要倒的空盏,垂下的眼眸里浮现出自责和痛色,若不是他,从前身子那么好的人,如何会弄成现在这般?
“好,你说不喝就不喝。”徽音脸颊微红,美目中满是水样的清波,她踢掉鞋子偎到胤禛旁边,“对不起,我让你不开心了。”
揽住心爱之人的手顿住,继而温柔地抚摸那娇躯的背,胤禛有点涩然地开口:“我没有不开心。”他纵然介意她的隐瞒,可这些天来细想一番就明白,老七所说的那些,如果是他,他也会隐瞒到底。打她频繁昏迷起,他不止一次地想过,当年皇阿玛究竟出了什么事,徽音又是如何去救的,如今真的知道了,他却怎么也无法接受,甚至想着宁可不知道得好。
“我知道,”徽音仰头亲吻他的唇角,“你只是在怪自己。”虽然她不想承认、也不想接受,可是本来仅能再撑半年的身体,忽然好了一些,这……都是他用自己的换来的,她还能陪他更久一些。
“我是你的夫君。”胤禛很自然地开口,是啊,他是她的夫君,却从未曾护住她,反而累她……
“胤禛,等今年我生日的时候,咱们去香山好不好?”徽音整整情绪,还是不要说这些了,剩下的时间,她一定要和他愉快地度过。
“好。”胤禛仰头逼回眼泪,她鲜少说要什么,如此又怎会不答应?
徽音伸手环住他的腰,两人侧躺在炕上,犹如一体般亲密无间。胤禛未曾有丝毫心猿意马,他觉得此刻就像个溺水之人,抱住了能救命的希望,死死地不肯松手。
柔情无限的吻落在胤禛的唇边和脸颊,徽音像是试探又像是安抚般一一亲吻着他,探手伸向他的腰带却被按住了,胤禛心疼地看着怀中人:“你的身子……”
“不碍的!”徽音推开他的手,抽掉了那尊贵非常的腰带,缓慢而坚定地解了他的衣扣,缠绵地亲吻着他的下巴、脖颈。
胤禛动情了,双手似揽非揽地环着她,任由这难得主动的女子随意施为,一瞬不瞬地看着眼前胭脂色的容颜,满心都是新奇兴奋的滋味,挠得他心痒难耐,却又不愿反客为主。外袍已经剥离,中衣渐渐松散,配饰、腰带被扔在一边,胤禛终究还是没忍住,使力一抓将那旗装略乱的女子按到身边,大手利落地解开她的衣物,灵活地贴上了那触手温滑的肌肤。
激烈的吻,时而温柔时而狂野的抚摸,汗水交融的亲密,胤禛发冠已除,长发散落而下,清俊的面庞上给人一种独特而富有魅力的蛊惑之感,他用手指似触非触地描绘着怀中人的身躯,喘息着定神细看她身体的每一处,薄唇愉悦地勾起,压住她的身子猛然倾身撞入。
“啊……唔……”徽音眉头紧蹙,手指用力扣入了他胳膊上的皮肉。
“你是我的,徽音,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休想逃离,休想!”胤禛也知道时间长了,她的身子会恢复如处子,可是那心中的不安惶恐,如蛆附骨般让他痛苦,他一次次地狠狠占有,嘴里说着霸道的言语,不知是在提醒她还是在让自己安心。
徽音咬牙忍着痛和快感双重的折磨,睁眼望去就见胤禛同样难耐不适地皱着眉,暗地里苦笑不已,这到底是为了哪一遭?
水□融,夜……还漫长。
第二日一早,胤禛先睁开了眼,视线一移就看到了心爱的人,他难得起了心思,伸出手抚过那如画的眉宇、睫毛卷曲而紧闭的双眸、凝脂般的脸庞,最终停在了红肿而略有干涸的唇边,若是往日里这样的动作,人定然早就醒了,可今天却仍旧熟睡着。
看来,昨晚累坏她了!
胤禛无声轻笑,双臂探入被子里将那不着片缕的娇躯箍入怀中,两人肌肤相贴,紧密异常。
“皇上,该起了!”高无庸在帐子外面提醒道,声音显得很轻,却又足以让人听到。
“嗯。”胤禛应了,嗓音略微有些沙哑,却更让人觉得磁性好听。听到奴才们下去做洗漱准备了他才起身,垂头望去时墨眸不禁闪了闪,溢满了无尽的柔情和温暖,明黄|色的床褥上他们的长发交缠相错,宛如两人羁绊的生命,他抓起自己的长发与徽音的长发,比了比交叉相叠,结发……
“皇上,该沐浴了!”
胤禛恍然惊醒,松开手任由两人的长发滑落,忍不住勾唇一笑,俯身充满怜惜地吻了吻她,这才不舍地掩好被子下床。
宫女们红着脸为胤禛整理衣装,虽然他穿了亵衣,可那长发披散的模样,周身环绕着雍容尊贵的帝王气势,着实令女人着迷。御前伺候的奴才们经过这几年的筛选敲打,再也没有哪个心大的敢生出爬龙床的念头,因为那代表的不是一朝富贵,而是必死无疑、下场凄惨。
床帐微动,身着亵衣的徽音下床走来:“怎么没叫醒我?”
奴才们乖觉地退了下去,胤禛自己扣上衣服,笑道:“瞧你睡得熟,便没叫。”
徽音帮着他系上腰带、挂上配饰:“玲珑病了,我想……今儿去看看她。”
“也好,听太医说,她不肯吃药、不肯用饭,想来……”胤禛看了眼面前的女子,叹了口气,“徽音,这么些年了,颜颜一直心结难消,这次是真的伤狠了。”
“我知道,所以咱们今天去看看她。”徽音抬头笑了一下,母女没有隔夜仇,再怎么样那都是她亲生的女儿啊,只是从那以后不再完全信任了而已。
“如此甚好。”胤禛终于松了口气,这母女俩,当初如何亲近、如何情深,他都一点点看过来的,谁知后来会弄成那般?
这天,在满园子人都知道皇后昨晚歇在九州清宴的时候,皇上和皇后坐着马车出了圆明园。
低调的马车,周围却跟着不少或明或暗的护卫,目的地是固伦端禧公主在圆明园附近的园子。徽音拉着胤禛坐在马车里下象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天,气氛很是温馨。
“过两日我们去‘学海无涯’如何?若是你那些兄弟们想见康熙,就一起走吧!”徽音推着“车”过了楚河,直逼他的“马”而去。
“你肯让我去?”胤禛挑眉移开了“马”,还巧妙的盯上了的对面的“卒”。说起来自他南巡去过那许多家书院后,得知“罂粟”计划后,很多事徽音都不再瞒他避他了。
“是你忙得根本没空去,哪里是我不肯让你去?”
“那容我安排安排,挑个时间咱们都去看看,”胤禛思索着下一步该走什么,同时一心二用道,“不知道你藏的最严实的一家书院里究竟会有些什么!”
“你去了不就知道了?也许……会很吃惊呢!”徽音笑着移了“炮”,喊道,“将军了!”
胤禛看着对面那兴奋的女子,将自己的“车”移了出来,危机自然解除了:“吃惊?你给我看的东西哪一次不是让人吃惊的?”
“说的也是。”徽音也不在意,继续思考棋局,想着如何布局进攻。
雍正七年七月十一,皇上、皇后亲往探视固伦端禧公主,固伦额驸、步军统领董鄂瑞琪携二子二女迎接,而那日过后,固伦端禧公主的病情逐渐好转,让很多心怀恶意的人大失所望。
前些年无论是宗室里还是朝中,所有人对这位备受两位皇帝宠爱的公主都怀着敬意和攀附之心,想当初这位公主可是敢在草原上与蒙古人放言比试,敢在西北上战场杀敌,回京后的这几年,有些犯事的被她遇上,连鞭子都挨过,这样的公主,大清建国以来还是第一人。
再加上固伦端禧公主的额附乃平叛的功臣、步军统领衙门的一把手,谁又会与他们交恶呢?
立后诏书一下,原来封号前的“和硕”变成了“固伦”,好嘛,本来就是备受宠爱的公主,是今上目前的长女,现在又多了嫡出的身份,想想她那两个摇身一变成了嫡子的弟弟,想来雍正朝的储位归属悬念已然不大。
这种时候,巴结的、奉承的,简直数不胜数,本来上个月盼着公主一病不起的人,立场马上就变了。
后宫里自然怨气冲天、恨意浓厚,大半的嫔妃咬牙切齿地诅咒皇后,诅咒七、十一阿哥,诅咒固伦端禧公主,要知道打从康熙五十四年后,她们就没有皇上的宠爱了,只得一心盼着儿女们有个好未来,如今皇后一册立,她们的儿子还有什么机会争?更别说这些年来,她们与皇后甚少接触,关系好的没有,小过节却不少,日后能落下好吗?
而各个皇子们也是心绪难平,那府中书房的灯连着几日就没灭过,于是,本来隐藏其下的储位之争,忽然间越发激烈、越发明面化,大家的目标很一致,那就是把嫡子给弄没了,让皇阿玛只能在他们之中选择。
面对这种情形,默默和弘冕相视一笑,一个笑得不屑而漠然无情,一个却笑得深邃而兴味十足,半点都不惧针对他们的许多算计音谋,特别是弘冕,之前徽音怀孕期间,所有接连而来的明招暗招都是他处理的,他也是时候从哥哥身后走出来了,如果不拿出本事来,谁又会服他怕他呢?更不要说将来必然会有的臣服了!
胤禛及他的兄弟们隔岸观火,看着皇子们你来我往的交锋,看着庶出皇子们连成一片齐心协力对付默默和弘冕,不由得想到了他们的经历,除了胤禛,诚亲王等人的视线更多地定在了徽音身上,想看看这位神秘女子会如何做。
结果自然是失望的,徽音纹丝不动,仍旧如前一样过着日子,仿佛压根不知道两个儿子的处境一样。
第52章 新的储君
七月底的天气,虽然凉了下来,却并不是多舒服,皇上安排好了朝政,带着皇后策马出了圆明园,在京的诚亲王、恒亲王、淳亲王、履亲王、怡亲王全部陪同在侧,另外还有固伦端禧公主、七贝勒和十一阿哥。
“四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受到哥哥们的暗示,在场最小的胤祥不得不出声询问。
“到了不就知道了?”胤禛淡淡开口,目光转向了妻子和儿女,怎么走他还真不知道。
“默默,你在前面带路吧!”徽音望向儿子,点了点头。
马蹄扬起,一行人如箭一样窜了出去,默默在前领路,众人环顾周围,知道这是往京郊去的,大约策马快行了半个多时辰,只见前方景色明秀、草木欣荣,两旁是不高的小山,山上皆是茂密的林子,再往前渐渐进入两山间的峡谷,视线立刻开阔了不少。
除了徽音和默默以外,其余的人不由自主放慢了马速,怀着惊叹之情欣赏眼前的美景。
各种各样的花卉都不算什么,那一波碧顷的湖面,被山丘、树木、鲜花环绕,隐隐有种护卫的感觉,一条夯实而宽广的路通往湖边,他们正在这路上。举目远望,那湖心的位置是一座不小的湖心岛,岛上檐牙与大树相错,依稀可见一座秀丽而漂亮的庄子,这般的地方,这般的景色,让人不禁猜测起什么人会选在这里居住。
“铮”一声,五个黑衣包裹的男子突然出现,长剑已全部出鞘,领头一人看到来人中有少主,率先收剑回鞘,单膝跪地道:“属下见过少主。”
胤禛脸色平淡,心里却惊了一下,差点就要叫身边的暗卫出现了。胤祉等人则惊异非常,没有想到这种漂亮的地方竟然也藏着秘密,而这些人口中的“少主”……
“嗯,安置好这些马匹,备船。”默默唇边露出一丝淡笑,转向徽音道,“额娘,咱们这便进去?”
“好。”徽音第一个翻身下马,很自然地看向了胤禛。
胤禛轻轻一笑,同样下了马,在他之后,胤祉等人也下了马,相互交换了下眼神,跟在后面向前而去,谁知刚到湖边,徽音与颜颜姐弟通过后,他们却被拦了下来。
“诸位,请吩咐您的护卫留下。”黑衣人呈阻拦之势,他们的武功都不弱,能清楚地察觉到散布周围的那些人都是跟随着这几人而动的。
胤禛脸黑了,特别是触到心爱之人的笑意时,那周身的温度立马下降了不少,本来站在他旁边的胤祥、胤祉下意识地往外移了移。
默默并无出口之意,“学海无涯”的护卫,比他和额娘身边的还严密,这些属下不过是按惯例来,没有什么不对的。
“留下。”胤禛抿着唇迸出这两个字,哼了一声越过拦住他的人向前走去,及至徽音身边,不满道,“怎么培养出这样的手下,太不知趣了!”
几位王爷也通过了这岛边的护卫,心里方才了然,他们就说嘛,老四那么谨慎的人,怎么可能连个侍卫都不带就单独出行,却原来……是暗地里跟着人呐!
“彼此彼此。”徽音睨了眼发牢马蚤的某人,伸手光明正大揽住了他的腰,“我们先行一步!”
众王爷们本来要低头回避的,虽然很惊讶这位四嫂如此胆大,但他们还无意去看老四的好戏,毕竟冷气不是谁都扛得住的啊!
谁知,人家夫妻俩腾空而起,连水面都没沾就飞向了湖心岛,还未容胤祉几人震惊完,默默紧随其后,也飞过去了,再后来颜颜和弘冕同样腾身入空,一个点了水面一下就过去了,另一个点了两下才过去。
胤祥合上张开的嘴,无奈了:“哥哥们,四哥一家子都飞过去了,咱们只能坐船慢慢走了!”
“真人不露相啊!”胤祉拈着胡子摇头,没想到老四的这几个儿女身手都不错,就连才十岁的弘冕,那功夫也挺俊的,比他身边的侍卫强多了。
“三哥说的是,皇兄的儿女教的真好!”胤祐有点感叹地道。
等几个王爷坐着船上岛后,那一家五口已经在码头口等了好半晌了,他们身后就是一块刻了字的巨石,上书“学海无涯”四字。
院舍林立,楼阁睛致,这里的环境颇有江南之风,还带着浓浓的文雅隽永之气,单是一路走过,也备受感染,使得心情分外轻快舒适。默默带着众人走向“默问楼”,很熟悉地直上顶层,一入房nei,就有人端着茶水、点心送进来,而他则开启房nei地板上的机关,任由一幅仿实地图慢慢从下面升起来。
“少主,请用。”那送茶水的少年不过十几岁的模样,他是今日到这里值班的学生,已经见过这位年轻的少主好几次了,所以并不会紧张拘束。
“嗯,他在哪儿?”默默向这学生笑了笑,问道。
“那位老先生今天去了文部,至于哪个院……学生就不得而知了。”
“去休息吧!”默默点点头,让这学生退了出去,等到门关上后他开口道,“阿玛,皇玛法去玩了,您现在要过去吗?”
去玩?所有人嘴角都抽搐了几下,特别是康熙的儿子们。
“不了,你先说说这‘学海无涯’。”胤禛指向已经引起兄弟们注意的地图,神情带着探究和深思。
“说吧,”徽音也是这个意思,她看向坐着的小儿子道,“冕儿,你去仔细看看,以后这些都是要交给你的。”
胤祉兄弟几人脸色一变,这是什么意思?难道……
“冕儿,过来哥哥这边。”默默赞同地点点头,接下来,他的话与其说是给叔伯、阿玛讲,还不如说是在给弟弟讲,“‘学海无涯’分为文理两部,每部下设各科学院,文部学院钻研社会、民族、文化等等学科,理部学院则主理创新、制造、改进等等事务,这个地方,掌握着咱们手中所有学院的最高秘密,未来也将是我和额娘留给你的最大倚仗。”
“弘昈,弘昈,你小子出来!”康熙气呼呼的声音传来,没多久门被从外面推开了,一看到屋nei的一帮儿子们,本来吹胡子瞪眼的老头神色一顿,鲜活的表情沉静下来,恢复了昔日的帝王气势。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吉祥!”胤禛与兄弟们起身行礼,恭敬中带着些激动,他们都好几年没见过皇父了,如今看到皇父身体康健、面色红润,心中顿觉安慰。
“孙女(孙儿)见过皇玛法,皇玛法吉祥!”颜颜和弘冕乖巧地起身行礼,唯独徽音与默默纹丝不动,压根没有行礼的意思。
“你们怎么会来?”康熙叫了起,进来关好门坐下看向徽音,他还以为这丫头只允许他一个人来这里呢!
“来看看。”徽音抬眼道,脸上虽然在笑,眼神里却满是严肃,向康熙传达着某种讯息。
康熙眉梢一动,心头沉了沉,以他的了解,这丫头疑心重得要命,能够带这么多人来这里,难道……他闭了下眼,有了一个猜测,一个很沉重的猜测。
“皇阿玛,您一直在这里?”胤祉用眼神扫过四弟一家子,不由得问道。
“嗯,这里有振兴大清的希望。”康熙道,他并没有乱说,来这里几年了,他能去的地方都转了个遍,看得越多、了解得越多,这个认知就越发强烈。他不禁望向在场最小的一人,那个仅仅十岁的孙子,而这一切却全部是要交到这个孩子手上的,这是徽音和弘昈的选择,也是他不得不接受、老四不得不妥协的选择。
“振兴大清的希望?”即使胤禛有所猜测,也和兄弟们一样吃惊了一下。
“徽音,朕刚刚从文部那儿过来,有个问题想问一下。”康熙没理会儿子们的反应,蹙着眉开了口,他本来就是为了解惑才上默问楼的,只不过没想到会遇到这么多人,“你的那些学生说,在欧洲建立学院,这事朕知道是老三和老八在合计,但是其中的有些规定……朕不太理解。”
“比如?”徽音端起了茶盏,眸光微微闪了一下。
“你那些个规定是不是太苛刻了?朕虽然不喜欢外国人,但是设定四、六、八级来划分他们学习大清文化的程度,想进入大清则还要进行另外的考试……朕问过研究这一块的学生,恐怕并不像他们说的,为了友好往来、稳定国家邦交吧?”康熙并没有想透这等级考试的用意,问了那些学生,说来说去都是冠冕堂皇的说辞,他可不耐烦得很。
“四、六、八级?”胤祉愣住了,在国外设置大清的学院,这事是老四提议、由他来草办的,不过他负责的仅仅是制定学习nei容和教材,以及相应的管理机制,老八这几年在欧洲陆续传回消息,前期准备工作正在进行,想来再过不久,这事就能开始施行了。
“四嫂,”胤祹问,“您根本不想外国人进入吧,又为何……”大清的文化何其浩繁,他们尚且学不尽,又如何要求他国之人掌握娴熟?
胤禛眯着眼,这件事是“罂粟”计划里面的,不过被他拿出来做了而已,至于其中的用意,那计划里都写得很清楚,他全部看过了。
“不,履亲王错了,”徽音温婉一笑,美目中一片冷清,“我不是不愿让外国人进入大清,而是不愿让间谍进入大清。”
“间谍?”胤祐了然,他负责大清nei部的信息整理,“间谍”这个词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却明白其中的意思。
默默坐在椅子上,双臂于胸前交叉,语气冷了些:“没错,之前西方各国频繁派来传教士,这里面确实有传教的,但渐渐地掺杂的线人就多了,相信八叔也说过,在欧洲人眼中大清是什么样的吧?遍地黄金,百姓愚钝,毫不费力就能得到很多财富。”
“说起来我也很纳闷,”徽音伸手点点额头,“你们在自己国nei玩‘间谍’玩得炉火纯青,在宫里、园子里你安排个人我安排个人,却从未想过齐心协力、一致对外?”
爱心觉罗家的男人们,从老到少全部冷下了脸,这话中的讽刺意味,他们都听出来了。
“徽音!”胤禛皱眉,就算他们兄弟以前争斗得厉害,可也不能这样明摆地说出来啊!
“老四,你媳妇说得对。”康熙眉心成川,却并未恼怒,“这几年我在此处了解了很多,以前……是短视了。”他停顿了良久,严肃地问道,“徽音,你在欧洲安插了间谍?若不然为何那些学生手中关于欧洲的资料会那般详实?”
闻听此言,所有人都看向了那个女子,只见她笑意未变地颔首:“嗯,自康熙四十八年就开始了,这些年过去,已经能得到些机密性的消息了。”
“为何不将这些人交给八哥?”胤祥生出怀疑,八哥去欧洲并不顺利,若有这样的人马,断不至于此。
“为何要交?”徽音施施然反问,继而淡淡笑了,“你们兄弟中,我只信胤禛,即便出手帮了几个,那也是因胤禛之故,莫璃曾与我一手建立起来的间谍组织,凭什么要交给一个不相干的外人?”
默默点头,这些都是要交给冕儿的,其他人……干他和额娘何事?
弘冕发现叔伯们诡异地齐齐看向皇阿玛,暗地里叹气不已,他的额娘也太彪悍了,瞧瞧,阿玛都不好意思了!
胤祉兄弟几人齐齐看向康熙,却见他们的皇阿玛面色都没变一下,看来这样的言辞不是第一次听了。如果他们清楚自康熙四十八年他们的皇阿玛与这个女子交锋的情形,想来此刻就不会如此反应强烈了。
“默默,带你阿玛和叔伯们参观一下‘学海无涯’,能解释明白的就说给他们听听。”徽音冲着胤禛含笑点头,继而道,“冕儿,到我身边来,以后这里是属于你的,不用这么急着了解。”
胤禛不着痕迹地看了眼康熙,明白这是有话要说了,他率先起身,示意兄弟们同行,即使他们都很好奇要说什么,却没人敢表示出来,毕竟……积威甚重的老爹在场呢!
屋nei人走光了,康熙沉声道:“说吧!”估计是为了继承人的事吧?
徽音起身走到窗边,伸手推开了窗户,俯视着下面的建筑和景色:“我的身子最多还能支撑三年多,你不用担心这天下会落入我的手中,冕儿是我的选择,默默的选择,只要那个位子上的是他,我们手中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