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做法就快被人忘了啊。”
“我外公爱吃这口。”
“老参真是个有福的啊,咱家你顾爷年轻时就会做这个, 现在让他弄这些他弄不动啦,女儿更是靠不上, 连吃个饺子也要回娘家来拿。”
“那敢情好啊,到时给您送去,让顾爷爷尝个香。”
“不不, 不用不用,这孩子……”
“那不行,一定要让顾爷爷给我的手艺打个分。”
“朗哥儿,那盆水凉了, 看把手冻的,回屋弄切!”
“这煤气不好,厨房烟大有味儿,外公受不了。”
外面熟食店也卖这个,但怕不干净,泡掉血水,收拾干净,是一道非常仔细的工程。
烤完了洗干净,切块,文火炖上三小时,拌上核桃仁和蒜片,用白纱布包好,再用一块大石头压上,经过一宿的压制就可以初步成型,冷冻之后就可以切盘上桌了。
炖r_ou_里油脂被挤压出去,r_ou_质更紧实,核桃仁和蒜片增加了酥脆感和蒜香,r_ou_香不腻,瘦中带肥,让人垂涎欲滴。
给外公做完了早饭,赶去公司办理辞职的最后事宜。
其实早在前两天,商宇贤就和孟总打过招呼,参朗也和她说明了情况,孟总是个通情达理的,她对参朗能够进恒商表示祝贺,并且很看好他的发展前景。
但呀呀童趣的妹子们对小哥哥离职的事非常接受不能,他们相当的不高兴。
刚走出二十二楼电梯,前台妹子就露出送殡般的表情。
“参哥,你真的不在这干了?”
“我们呀呀的待遇挺好的呀,是不是有人挖你了,我和他们不共戴天!”
“恒商挖的,听说……”
参朗:“……”
一路附和着妹子们的揣测,来到老板办公室。
其实之前已经和孟总聊得差不多了,两人又对今后的合作方案达成了共识。
对,合作。
前些天参朗对孟总提出辞职的事,以为孟总会对他很失望,没想到她会赞成。
“我和你们商总打过招呼了,”孟露露太喜欢参朗这个小伙子了,嘚瑟地说,“就算你不在呀呀工作,你也是呀呀的一份子,这是特聘兼职的合同,你签了吧。”
参朗知道这个事,开春去恒商上班,无外乎就是替孟总多关注一下呀呀代理渠道的事。
孟总不仅祝福了他,还像姨母一样不厌其烦地叮嘱参朗去大公司工作的注意事项,将他的工资和提成结算完毕,最后还给他报了一个大红包,说是优秀员工年终奖。
当然,孟露露也没想到,这些小小的善意举动,换来的是参朗为呀呀跑下的最后一个业务。
世纪恒商的合同。
店铺招标的时候屡战屡败,呀呀连续三年没能拿到的大合同。
而且是中档国产品牌的最高待遇——恒商大卖场二楼儿童用品区一整排的专柜,以及三十六层j-i,ng品妇婴区最好位置的大店铺。
在参朗的促成下,呀呀童趣的最大旗舰店终于落户,直接拓展了呀呀的格局,开会时孟露露险些要哭,妹子们对参朗小哥哥的临行大礼惊喜不已。
又去市场部和应经理交接了工作,从呀呀出来,坐进驾驶位一摸衣兜,才发现电话忘带了,和商宇贤约定下午到他家,时间还早,就带着要送给明轩夫妻的年货,直接来到了大影帝的家。
明轩夫妻刚忙完扫尘,这时候在客厅包饺子。
参朗负责擀面皮,和两夫妻聊了聊最近发生的事,简单地提一下恒影有计划找明轩主演开年大作的事,又在追问下,简单聊了聊感情生活。
“糖糖的母亲询问孩子……这种事,真没法解决,”明嫂嫂就商宇贤和谢雅琴打电话聊孩子的事分析了一下,“你也可以和商宇贤谈谈,不过,结果很可能是,他解释说‘只是聊孩子,没有别的感情’,事实上可能就是这样,你也不能不讲理,太小家子气,只能一笑而过吧?那么,如果下次他们再联系,你心里就不犯堵了?”
“这事儿有什么好谈的,显得我多无理取闹。”
参朗也有点无奈。
要么坦白告诉商宇贤自己的感受,那就是暗示他不接前妻的电话;
要么告诉商宇贤打电话不需要避着他,结果就是商宇贤明知道爱人不高兴,还要别扭地当着爱人的面和前妻往来;
要么干脆说个谎,就说你们可以联系啊,我明白我理解我没什么的不用顾虑我。
谈了也没用。
明里大方,暗里逼迫。
“只能靠时间了,你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明轩打个哈欠,“你也可以直接和他说,下次不用避着你,就糖糖成长教育的问题,你也是有发言权的,你也参与到家长谈话中就是了。”
参朗想了想:“我倒是愿意,不知道糖糖妈妈怎么想。”
明嫂嫂古怪地笑了:“如果她关心的真的是孩子,就会更加愿意和你聊,毕竟将来主要是你照顾糖糖的饮食起居,就怕她醉翁之意不在酒,拿孩子来借引子。”
参朗默了默,他觉得,自己得想个软和的处理办法。
*
上午开了会,商宇贤回老爷子那接糖糖。
商宇贤是老来子,老夫妻已经年近七旬,商老爷子在暖房里摆弄他那盆花草,商母年轻时是文工团的干部,是个严肃而又贤惠的女人,身为商家宗妇,把这么大的家族照顾得妥妥当当,也是个有手段的。
放了寒假,商家小辈来的不少,小团子和小堂哥玩的挺好,看见商宇贤进门,一开始还有点忧桑,不爱回家跟爸爸对脸。
吃午饭的时候,听爸爸对自己说悄悄话,说大哥哥下午要来家里,小团子一下乐开了,着急忙慌把小碗刨了个干净,小短腿蹬蹬蹬跑回小屋,自己换衣服,连帽子也戴好了,忙不迭地往客厅跑。
“爸爸我们快走吧!”
商宇贤正坐在沙发上接受母亲训话。
对,训话,恨不得背一遍家规的那种。
商宇贤就是在商母的严厉管教和j-i,ng英教育下,才变成如今的模样,为人严谨,处事慎重,步线行针,绅士有礼。他的眼神看谁都柔和,笑意却不达眼底,不论对谁都保持着似有若无的矜持距离。
正说到来年的人生计划,商宇贤见女儿换衣服过来,一边跑一边吵着马上回家,他大舒了口气,终于解脱了。
糖糖才不管大人们在干嘛,急急地和爷爷奶奶打了招呼,先爸爸一步跑出了家门。
想见大哥哥!
小团子等在车旁,喊着“爸爸快点”,急的直跺脚。
商母送儿子到家门口:“这孩子,着什么急啊……”
商宇贤回过身:“妈,今年的年夜饭,两个叔叔都来家里陪你和爸,我和糖糖就不回来吃了,白天没人的时候,我带个小朋友来,给您拜年。”
商母一时间反应不及,就见儿子脚步匆匆直奔慕尚去了。
见车远去,商母来到暖房。
对花花草草那边说:“老头子,糟了,咱们儿子……是不是……找对象了,你跟小方打听打听?”
商老爷子整个人埋在茂盛的植物里,从花堆中抬头,瞟了老伴一眼:“打听什么呀,年轻人的事儿咱们跟着掺和什么,你这是不尊重隐私!”
“隐,隐私?”商母先是尴尬了下,随后一脸严肃,“还隐什么私,这才刚离婚一个月啊,人就要带到家里来了,看来是动真格的。”
商老爷子忍不住笑了:“那不是挺好的吗,难不成你想让儿子打一辈子的光棍?”
商母忧心地揉额头:“我是怕他被人给骗了,现在那些小姑娘太j-i,ng怪了,当年要不是你和老谢家关系好,我才不会答应这门婚事,都说低娶高嫁……我宁可找个平凡的儿媳妇,也不用她多会赚钱,会过日子能照顾我儿子的……现在可倒好……”
“那你给他找个保姆啊,”商老爷子一个头两个大,回到茶几前,坐在老伴身边叹气,“一个巴掌拍不响,老婆不着家,怪汉子把不住人,和雅琴的事,你儿子就没有一点错?他要是会疼老婆,稍微上点儿心,也不至于……”
“我儿子有什么错,”商母站身就走,回头瞪他一眼,“你爱管不管,他不是你儿子?”
商老爷子举手投降:“行行行……”
*
世纪龙庭。
昨天参朗说,今天下午两点回来,中午要去一趟明轩家。
这时刚到中午,东苑一片正午寂静。
突然——
“啊啊啊昂大笨蛋,爸爸呜呜是个大笨蛋!!!”
11号别墅传来小团子的哭声。
听了参朗的话,他说书房朝y-in,潮气重,商宇贤最近一直在主卧办公,听见小团子的哭声,急忙跑到走廊,循声跑向卫生间。
只见商糖糖小朋友光着小屁屁,坐在了掀开座圈的马桶上……嗯,应该说,小东西一屁股掉进了马桶里。
商宇贤慌了下神。
想起参朗不止一次地提醒他,家里有女性,特别是有小孩,男士用完卫生间之后,一定要记得把马桶座圈放下来。
连忙上前把窝在马桶里乱踢腿的小孩抱了出来。
主卧的浴室里,商宇贤手忙脚乱地给她冲洗干净,一边给孩子换衣服,一边听着魔音贯耳。
“呜呜呜啊啊啊啊昂……大哥哥再也不会让窝亲亲了呜呜……窝简直太臭惹呜呜……我再也不要上厕所惹……啊啊啊昂,窝是不是已经变成粑粑了……”
商宇贤:“……”
把糖糖放在床上坐好,商宇贤觉得自己手指就快要抽筋,终于给小孩扎了个马尾辫,板着脸露出满意的神色:“可以了。”
“谢谢爸爸!”小糖糖小声道了谢,还有点紧张,她很懂得知足,毕竟爸爸不是大哥哥,马尾辫已经很好了,于是乖乖挪到床边自己下地。
小脚丫踩在地板上,低着头寻找小拖鞋。
她转过身……
背后还散着一绺头发,挑衅似的枝杈在发圈外,一脑袋枪毛枪刺儿的。
商宇贤逃避地闭了闭眼,太阳x,ue突突直跳。
小拖鞋穿上,见爸爸脸色不好,糖糖小小声:“爸爸怎么了?”
“没事,”商宇贤问,“在爷爷家这些天,寒假作业写了多少?”
糖糖:“……”
爸爸:“……”
糖糖万分忧桑地,目光涣散地看着商宇贤,大眼睛像是噙了一包泪,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商宇贤既不哄,也不追问,面色柔和地看着女儿,但那个眼神很吓人就是了。
两人对视了一会。
糖糖眨了眨眼,急急往门外走,就在商宇贤以为她自觉地要去写作业的时候,只听小孩来了句:“我还有一半的厕所没有上完。”
商宇贤:“……”
硬抗着爸爸如冷箭般的目光,小团子如芒在背,逃也似的,踮起脚拉开了房门。
商宇贤冷声:“我这屋子里有卫生间。”
糖糖吓了一跳:“不!不,不不,不行,那个卫生间,半夜里,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商宇贤:“?????”
糖糖头也不回,拧开门锁就走:“爸爸和大哥哥在里面,你们没听见吗?”
商宇贤:“…………”
站在主卧中央等了一会,酝酿的怒火也消了不少,商宇贤回到沙发上坐好,学着商母教育儿子时的状态,凹了个严父的造型。他想,等孩子回来,好好地说她,毕竟是女孩,还是怀柔教育吧。
听见小孩进了卫生间,过了好长时间才出来,小拖鞋趿拉在走廊的地砖上,慢悠悠往这边走,然后,若无其事地经过了主卧,连个招呼也没打,下楼了……下楼了……
嗯,没事人一样,下楼了。
端坐在沙发的商宇贤:“……”
这简直就是人生试炼啊!
商总晕眩地扶墙。
霍地起身,出门,下楼,客厅没人,厨房的方向有声音。
商宇贤黑着脸,头痛症快要发作,走到开放厨房的柜橱前,小团子背对着他,拉开了冰箱的门。
手握成拳,放在唇角,商宇贤深沉地咳嗽了下:“商言叶,我刚才问你,寒假作业的事……”
话音未尽,小团子吓得一激灵。
啪——
一声脆响,刚从冰箱里拿出一玻璃壶牛奶,从小手里滑落。
背后灵,魔鬼啊,完全是背后有魔鬼的反应。
“注意点!!”商宇贤脱口低喝!
高玻璃壶摔碎,白白的牛奶淌了一地,小团子瘪了瘪嘴,慌张地侧头看向爸爸,吓得满脑子都是“犯了错要先哭”,还没发出哭声,眼泪就先涌了出来。
商宇贤也被那一声吓到,他紧张只是因为怕孩子受伤。
小孩哪里知道爸爸的心理,她只知道自己做了错事,爸爸很生气,对她大声喊了,很凶。
她一边哭,一边浑身发抖,一边蹲在地上,伸手要捡玻璃碎片。
商宇贤急忙跑过去拿开她的手,她抱着膝蹲着,哭的更厉害。
口气太凶,把她吓到了吧?
商宇贤刚想再说点什么,小团子突然肩膀一挺,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哭。
“啊啊啊啊昂……大哥哥你在哪里……难道窝没有大哥哥了吗……难道大哥哥再也不来了吗……爸爸趁大哥哥,嗝,不在家就对我发脾气……啊啊啊呜窝以后可该怎么办呀我的天啊……啊啊啊昂……”
商宇贤:“…………”
拿起小团子的小手,还好没有割伤。
商宇贤觉得自己就快要崩溃。
家里一片狼藉。
儿童长筒袜扔在沙发上,地板上到处是积木,茶几上的咖啡杯也没洗……
商宇贤虚弱地小声:“别哭了……我说,别哭了,爸爸给你擦擦。”
糖糖仰着头:“爸爸……窝,窝打碎了牛奶……窝不是故意的……爸爸不要打我……”
此时男人满脑子里都是悲情电视剧里相依为命的可怜父女那种剧情。
商宇贤心疼孩子,半蹲下来:“不怪你,不怪你,爸爸没有责怪你,更没有骂你,也没有要打你,地上收拾一下就好,你干嘛要哭啊?”
小团子:“爸,爸爸,不,嗝,不生气?”
商宇贤:“爸爸不生气。”
紧接着,哭声突然止住。
小团子的嚎哭声突然没了,她抹了一把小脸,观察着商宇贤的表情。
认真地看了一会,越过商宇贤的半蹲的身子,抬步往前走:
“哦,那就好,那我上楼了。”
商宇贤:“……”
险些没蹲稳,晕眩地扶住地。
“爸爸快点,把地板,收拾干净,要不然,大哥哥来了,看到家里这个样,不好看,大哥哥会说我们的……别让大哥哥收拾了,打扫家里,太累了,我替他,谢谢你。”
商宇贤:“…………”
就这样,收拾了厨房的一地牛奶,商宇贤追到了小孩的卧室里。
再也不玩什么怀柔政策,直接把小团子一抱,来到了儿童桌前一放,任何反抗都驳回,驳回!
商宇贤低喝:“快些寒假作业,后天过年了,作业到底写了多少?”
小团子在小椅子上坐了一会,也不动弹,商宇贤任她磨蹭,坐在落地窗前的沙发上,一瞬不瞬地死盯着她。
终于,鼓足了勇气,小团子弱弱地小声开口:
“嘤……爸爸……”
开场的嘤嘤嘤让商宇贤的耐性失掉一大半。
小团子:“爸……”
商宇贤:“眼泪收回去,大人问你,直接回答,不用表演节目。”
小团子打了个嗝:“……”
商宇贤静静地等小孩整理情绪。
小团子委屈:“那个,爸爸说的……作业……是什么来着?”
商宇贤发晕:“???”
小团子挠头:“窝想了想,不记得了啊。”
商宇贤实在气的不行了,两手在身边左右摸了摸,小团子见状一缩脖子,以为爸爸要抄家伙丢过来打人,结果,商宇贤只是从茶几上拿起了手机。
刚要拨打参朗的电话,忽然顿住,想了想,直接打开微信,找到向日葵小班的张老师,点开朋友圈,冷着声音说:
“图文日记十篇,蜡笔画一幅,学唱一首歌,田字格小楷一本,语文算数英语寒假作业各一本,想起来了吗?”
“……啊!!”
小团子恍然大悟地张大了嘴巴,摁住额头,仰头看天花板。
看样子,那个小脑袋瓜里,是在时光倒退,完全忘了吗?
自幼成绩优异的总裁本裁,自己的女儿竟然把寒假作业的事全忘了?竟然把父亲交代的话当成耳旁风抛在脑后了?
商宇贤强忍怒火:“望天干嘛?天花板上有作业会掉下来?”
小团子一脸惊恐:“完了啊,怎么办,窝没有写,忘记了,呵呵。”
为什么不写作业的小孩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说“忘了”,另外之后那个“呵呵”是什么?
商宇贤从沙发上起身,上前搬了把椅子坐在她身边,揉了揉小孩的额头,目光柔和地笑了笑。
糖糖仰头看他,浑身打了个哆嗦。
一小时后。
小团子握着铅笔的小手发抖,斜眼看了一下爸爸:“……爸……”
“你已经上了两次厕所了,还喝了一盒巧克力牛奶,”商宇贤斜倚一旁,翻阅着那本英文原版小说,“这次又要干什么?”
小团子坐直了:“爸爸,我得给大哥哥打个电话,告诉他今天晚上,我吃糖醋排骨。”
商宇贤强忍住,轻声笑了笑:“你觉得,和作业相比,排骨更重要?”
“嗯!排骨重要!”小团子正色点头。
“你,你这个,”为什么我的女儿是个吃货?商宇贤气得抬手,食指点了点小孩的鼻子,像幼儿园小孩吵架似的,来了一句:“胡说,排骨才不重要!”
小团子呆了呆。
商宇贤也愣住了,好气哦。
再也不理小孩,垂眼继续看书。
过了一会。
“爸爸,如果,我不告诉大哥哥,今天晚上,我要吃糖醋排骨……我就会把大哥哥上次买的炸猪排吃掉……那是大哥哥最喜欢吃的。那样的话,大哥哥就得和爸爸一起吃草,他会委屈,不高兴,以后再也不和我们一起吃饭惹……然后,家里没吃的,爸爸就又要去饭店吃,每天去饭店,应,什么,应酬,每天回家都很晚,大哥哥就会说爸爸,伤心,和爸爸吵架……大哥哥就哭了,像妈妈一样,要和爸爸离婚……再也不回来了……”
“……”
小书房里安静极了。
“?????????”
商宇贤:“…………”
等等,为什么我和参朗要一起吃草?
蔬,蔬菜吗?
此时商总十分镇定,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
心中却已是波澜起伏。
仔细想想,这孩子说的话,竟然一点逻辑错误也没有?
不就是想吃个糖醋排骨吗?
这孩子怎么这个样子?将来会是什么样儿?
商总很清楚地看见,手里的厚书“吧嗒”掉在了茶几上。
小团子忧心忡忡:“爸爸,我想着,咱们俩,还给大哥哥打个电话吧。”
商宇贤缓了缓神,无力地摆了摆手,拿起手机拨号码。
拨通了,无人接听。
再拨,还是没接,看了眼时间,一点半了,他说两点会到。
小朋友不喜欢放震动,说太费电,是不是在外面太吵了,没听见电话响?
商宇贤起身往门口走,“田字格先别写了,你自己先画画,不许偷懒,我去门口接他。”
小团子满眼都是笑意:“好哒!”
*
约定的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是一点半。
客厅里,墙上的秒针咯嗒咯嗒转了一圈又一圈。
三十三。三十五。一点四十分。
既然和人约好了时间,不提前二十分钟赴约吗?
去呀呀交接个工作而已,一上午的时间还不够?快下午两点了还不回家?
商宇贤从沙发上起身,原地打了两个转。
想起上次自己在深夜里,晚回家一个小时的画面。
原来是这种心情,也许青年的心焦程度比他现在更甚。
身穿居家服的商宇贤上楼,拿了件羽绒服披上,之后下了楼,穿着拖鞋就走出家门。
坐在院子里的木椅子,望着家门口的那条路。
龙庭东苑只有十户人家,四周安静至极,连个经过的邻居也没有。
手表上猖狂的秒针丝毫不为他所动。
一点四十五,商宇贤陷入了焦虑,拨打电话,仍然没人接听,浑身打着哆嗦,坐在参朗喜欢的一个木椅上,看着静悄悄的路尽头。
“有办法了。”
商宇贤掏出手机,翻到厉威扬的微信。
[商宇贤:老厉,我有事问你,这会有空么?]
等了大约两分钟收到回复。
[厉威扬:啊,什么事?]
[商宇贤:你知道明轩的手机号么?]
等了一分钟,手机震动,商宇贤摁开回复。
[厉威扬:那个影帝?你找他干什么,拍戏?]
[商宇贤:别管那么多,你知道他的电话吗?]
又等了一会,没动静,商宇贤重复地问一句:
[商宇贤:问你呢,知道明轩的电话吗?]
[厉威扬:知道啊。]
[商宇贤:把他的号码告诉我,行吗?]
[厉威扬:行啊。]
[商宇贤:那你发到微信上吧。]
[厉威扬:没问题。]
[商宇贤:那你现在发过来好吧?]
[厉威扬:好的。]
商宇贤:“…………”
抓狂。
揉了揉发疼的太阳x,ue,拨通厉威扬的手机。
不等对方说话。
商宇贤:“姓厉的,快把明轩的手机发给我!”
厉威扬:“雾草,这么大声?今天j-i,ng神不错啊,五雷轰顶的。”
五雷……轰顶……
厉威扬:“我刚才翻了翻,没找到明轩的手机号,微信也没有。”
商宇贤:“那你还说你知道?”
厉威扬:“我以为我知道啊。”
商宇贤:“……”
二话不说挂断电话。
看一眼时间,下午一点五十五分。
如果敢爽约,我一定把小朋友踢成糯米糍。
商宇贤走到院门口,踮着脚,仰着头,穷极视线眺望着远处。
对着远方小路发送着意念电波。
“……出现——出现——出现——出现……”
“啊!有了!”
远远的,看见一辆蓝色宝马拐了个弯,车速不快,往这边开了过来。
“是他吧……没错,就是……还知道回来……”
商宇贤愣了愣,手足无措地整理下衣服,做出抬步的姿势,刚要走出院门去堵截捉住他,再严厉地说他一下,和人约会要提前至少五分,哪有踩着点的……
想到这里,商宇贤低头看着自己穿着居家的模样,头发也有点乱,脚上还是一双棉拖鞋……
商大总裁像个想嘘嘘的小狗原地转了几圈。
赶紧掉头往家门跑。
拖鞋踢在花丛里甩掉了,一跳一跳回去捡起来,光脚往屋里跑。
直奔二楼小书房,喘息着,坐在小团子的身边,板着脸盯着她的图文日记本。
小团子一脸惊吓:“?????????”
商宇贤冷声:“看什么?”
小团子:“大,大哥哥……呢?”
商宇贤:“不知道,谁管他,我刚去书房了。”
小团子:“…………”
可是,窝趴窗户看见爸爸在楼下来着呀。
就在这时候,楼下前院传来车声,直奔车库而去。
商宇贤忽然觉得格外地紧张,左右看了看凌乱的小书桌,从小团子的笔袋里,拿出了一根铅笔,随手夺过小孩的速写本,开始低头画画。
深呼吸。
慢条斯理地画画。
听见楼下的关门声,上楼梯时像是懒得抬脚,趿拉拖鞋的脚步声。
嚓——嚓——
青年停步,主卧的门响了:“老商?大宝贝儿,小宝贝儿,我回来啦,电话忘带了——”
家里没人?
参朗出来,在主卧门口站了一会,直奔小书房走来。
商宇贤低着头,小团子浑身僵着。
这时候,拖鞋声越来越近,书房门开了小缝隙,余光里的青年推开门后,往里探着头。
青年进屋,笑得神采飞扬:“原来在这里!”
商宇贤垂着眼:“怎么不接电话?”
参朗郁闷极了:“中午才发现,手机忘拿了,你干什么呢?”
商宇贤板着脸,在专心画画,如果注意的话,还能看出泛红的脸色:“教孩子画画。”
参朗来了兴致,一边脱大衣,一边笑出了声:“嗬!你还会画画?”
“哼。”
“来,让我看看。”
只见速写本的白纸上——
黑糊糊的一团,一个圆形的……
参朗呆了呆:“这是什么,黑色的太阳?”
商宇贤:“……”
小团子见爸爸脸色不对,吓得急忙起身往门外跑:“爸爸生气啦!”
参朗:“……”
听见房门响,参朗坐在小孩的儿童椅上,伸手抱住商宇贤的脖子,歪头打量老宝贝儿的脸色,小心地问:“那个,我不太懂艺术,解释一下,你画的是什么?”
商宇贤别开脸:“素描,不是太阳。”
参朗扬起下巴,吻他的唇角,两人交换了一个s-hi哒哒的亲吻。
青年吻他的眼底:“真木奉,星际时代?宇宙观测?就是……虫洞?”
商宇贤垂着眼睛低喃:“我画的是紫菜。”
参朗:“???”
商宇贤:“就是你喜欢喝的紫菜汤,那个紫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