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白早就感觉到了。这人跟谁都处得来,偏偏从不和自己接触,这跟体贴他不会说话不同,他看他的目光中总是带着隐约的不屑。
而这样的人,此时把手搭在他肩上,手心的热度透过单层衣料抵达他的皮肤,直接把他的思绪从题目里拽了出来。
这样的触碰让郗白浑身不自在,他想躲开,但是又没那么多的底气挣脱。
殷染抬头看了曾孝军一眼,然后嗯了一声。她不认识他,此刻也没兴趣接他的搭讪。她把视线转回郗白在稿纸上写下的讲解,然后继续指着其中一截问道,“这个式子怎么来的?”
郗白的思路其实已经断开了。肩膀上不轻不重的压力,周围各色的眼光,殷染一次又一次的追问,还有越来越多回班的脚步声一同涌向他,他不知道该先消化哪一个。
施钧洋找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殷染背对着他趴向后面的桌子,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马尾。她周围站着零星几个人,郗白被围在中间,耳廓通红,面露窘色。
他一眼就知道殷染是来干什么的了,于是没忍住直接就抬脚走进了别人的班级。
“你搞什么啊?”施钧洋拍了下殷染,“快上课了,走吧走吧。”
潜台词是,得了吧。瞧这小子的憋屈样,你用得着欺负他吗?
殷染不以为然。她刚要说什么,门口又多了一个人。
“钧洋。”
祁川唤了声。
从雨中走来的少年手中握着一把黑色的折叠伞,伞和他的裤脚都在滴水。他声线压得很低,脸色也不是很好。倒不是因为什么情绪而显得脸色不好,祁川喊完人就打了个哈欠,困倦磨掉了他目光中的锐意,他斜靠在门栏上,细长的眼半眯着,好像下一秒就能站着睡着。
他的视线快速地扫过了郗白和殷染,最终落回施钧洋脸上。
施钧洋鼻子出气,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声,随即拽起殷染的手腕,带着她一起走出了班门。
殷染倒也没有不满,她自然而然走到祁川身边朝他笑了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什么,并且回头瞥了郗白一眼。
她绝对称不上盛气凌人,漂亮优秀的女孩再配上自信开朗的xing格,自然会比别人多了些气场。但郗白清晰地捕捉到了什么尖锐的东西,就算只有一瞬间。他本就比别人敏感,更别说那些可以预见因果的针对。
然而祁川往前走了两步,又倒了回来,看了眼门口的课表。
“你提醒我了。”他随口道,“你不说我都忘了这事。”
殷染脸上的笑意立刻僵住了。
高挑的少年长腿一迈,转回到高二九班门口。
他剑眉轻挑,手撑着门栏探进去半个身子。
“郗白。”
祁川缓声念出这个名字。
“等你有空,老地方。”
空气在那一刻凝固住了,至少在郗白看来是。有人不知所云,有人愤愤难平,各种颜色的眼光中央,祁川只望向他,他只对他说话。
或者说他对着所有人,说出了只有他能听得懂的台词。
还是跟从前一样,祁川不需要他回应。他把手中的伞一甩,雨珠砸在遍布浅浅污水的水泥地上,他的身影消失在转角。
施钧洋左右看了看,然后猛地打了一下殷染的马尾辫,殷染气不打一处来,追着他就要打回去,两人也很快消失在九班的视野里。班上小半的围观者都不知道这一连三人演的是哪出,他们的茫然和好奇持续了没多久,上课铃就打响了。
郗白低头凝视着桌上摊着的手写思路,只觉得那密密麻麻的字符很可笑。刚才还围着听题的几人已经不在身边,他揭掉这页,把试卷收了起来。任课老师走进班,教室渐渐安静下来,粉笔敲着黑板,电风扇吱呀吱呀地转着,窗外的雨还没停。
郗白凝视着草稿本上一个细小的墨点,神游到天外。
其实是祁川终结了上个氛围,哪怕郗白觉得他并不是想当他的救世主。可少年人单纯,疏远的理由很单纯,为难的方式很单纯,动心的情节也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