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和帝登基第二年,北骥将军带着夫人与女儿离开了京城,而他们的长子陈长居则暂住在舅家正远侯府,与表兄一同进学。
“娘亲,要到了吗?”
陈予生与幕菀的女儿,唤做念恩,小名娇娇,此刻正揉着眼睛,困倦的问。
“就快了呢。”慕菀握住女儿的小手,柔声道。“要不娇娇再睡一会儿?”
闻言,念恩摇摇头。
“醒来了便不能再睡了,这样不对。”
小孩的声音轻轻细细,还打了个小小的呵欠,脸上表情却十分正经,让慕菀看了不由得失笑,心里柔软一片。
生念恩的时候,慕菀历经凶险,可以说是到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那时候,连她自己都以为要撑不住了。
最后,是男人坚定的声音穿透无边无际的黑暗,带来指引,最终,让她顺利生下了女儿。
念恩的眼睛,也是紫色的。
可不同于陈予生那般纯粹透彻的清紫,而是像掺在浓墨里一样的黑紫,两丸葡萄般的圆润,只有在光影中才能隐约瞧出其中流转的异色光芒。
慕菀和陈予生极为疼爱女儿。
念恩自小体弱,刚出生那会儿,甚至连哭声都和小猫儿呜咽一样,几乎只有气声,让慕菀听了一颗心总是揪紧,常常垂泪到天明。
每当这时候,陈予生从来不会说不要难过,而是陪在她与女儿身边,默默相守。
幸好,念恩的身子在全家人的细心调养下,逐渐好了起来。
满月那会儿还干巴巴的团子,到了四岁的时候已经长了开来,虽然身量仍旧比同龄的孩子瘦弱,但生的是唇红齿白,眉目细致,既承了慕菀的秀丽,又兼着陈予生的大气,小小年纪,已见殊色。
竟是生的比她的哥哥还要更好一些。
只不过不同于陈长居自幼便是活泼好动,聪明伶俐的性子,念恩总是安静,不喜说话,旁人若不唤她,她便可一人独自坐在秋千上晃荡一整天。
慕菀自是发现了念恩的反应似乎相较一般孩童更迟滞了些。
虽然心中担忧,然不论孩子如何,都是夫妻俩的掌中宝。
只要念恩身体康健,好好长大,她便心满意足了。
且念恩十分讨长辈欢心,就连张氏也不例外,待念恩甚至比待自己的亲孙女态度还要更好一些,更遑论是慕应诀和林璃了,就连张皇后和惠帝也时常赏给念恩一些珍稀补品,并要慕菀多带念恩进宫,毕竟公主皇子都大了,就是像念恩这般年纪的小皇孙,又哪有念恩的乖巧讨喜?
有那么多贵人相护着,倒也没人敢欺负念恩。
后来,念恩更是在无意间救了当时的太子,现在的正和帝一命。
因此在太子登基后,念恩破例受封郡主。
这在大靖也算是稀罕事儿了。
所有人都觉得,念恩是误打误撞,自然也包括慕菀和陈予生,毕竟,自家女儿还是个连话都说不大利索的小姑娘。
直到同样的事儿又发生了一次。
这次,念恩救的是自己的兄长。
“娘,真的,妳相信我,若不是妹妹记着那封书信里的内容,儿子,儿子可能就见不到你们了。”
陈长居说着,忍不住哽咽。
他本是带着念恩出门玩儿,结果在偷偷甩开随侍去买糖儿时无意间捡到了一封掉落的书信,书信是摊开来的,如果不是念恩一直盯着地板瞧,陈长居还没发现。
然而当他弯腰要捡起书信时,书信却被身后一个突然窜出的手给拿走了。
陈长居回头要看,哪料到对方一记手刀,竟把他敲晕了。
整个将军府里都乱了套。
慕菀那时胆颤心惊的压根儿就没多想,如今倒是记起,似乎是随侍后来找到念恩,却没发现陈长居,这才急匆匆的回来禀报。
儿子被歹人挟持不知所踪,慕菀听了后险些晕过去,陈予生也立刻召集人马要去寻,不成想本来一直安静待着的念恩却突然开口道。“爹,娇娇同您一起去。”
两人哪能同意,可最后拗不过女儿,又着急儿子,还是让她跟着了。
至于慕菀就留在将军府等候,所以并不是很明白个中原由。
对她来说,只要孩子平安回来就足够。
可现在听儿子说起当时经过……
慕菀迟疑的转头望向就在一旁软塌上睡得香甜的女儿。
她不是不相信儿子的话,只是念恩才多大?能识得多少字?更遑论是记住一封书信了。
“真的,娘亲,您信我,不然,不然等爹回来了您再问他也行。”陈长居见慕菀仍是半信半疑,着急道。“妹妹真的是绝顶聪明的,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