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侄子摇了摇头道:“你啊,平日在宫学定是胡混了。”
“才没有!”姜炽委屈叫道,“七叔,宫学里年前才开始学箭呢,我还不会。”
可一旁他爹泰王却引马过来,一巴掌就扇他后脑勺上:“前年就给你请师傅了,敢说不会!你爹的银子都给你白瞎了。”
这父子俩一言一句地嚷嚷起来,看得姜越和一旁成王都笑了。
裴钧在林子边儿上倚着棵歪脖树,静静看着那一方素淡浅笑的姜越,唇角也微微牵起一些,心觉这教习之事该当是到一段落,眼下他可以去叫姜越吃鱼了。
于是他举步就往林中走去,可此时不经意垂了下头,却见林间雪地上满是大小各处的脚印,应是前一批行猎到此的人马留下的,已将一片素白踩得乌七八糟了。
乍眼一看,根本就看不出何来何往。
裴钧不觉间脚步已停住,此时只觉周遭的风雪好似直往他脖领里钻,像极了一把锋利的刀刃,正一下下劈砍着他喉头——他猛地皱眉抬手去捂脖子,可被寒风猛刮的便又变成了手,几乎叫他整个手背都觉出阵锐痛来,脚下下意识就又退回来一步。
退了这一步,他很快就又退了下一步,接着转过身就要走回湖边去。
可就在这刻,他身后忽而传来一声清冽如泉的呼喊:“裴钧!”
这声音透穿层林,直似支利箭从后贯入了裴钧的胸腔里,竟叫他心头一突,闪神间,脚一滑就噗地一声一屁股跌坐在雪地上。
这脸可就丢大了——不远外湖边的六部众人一直看着他,一见他平路跌跤,当即无情地哈哈大笑起来,惹裴钧抓了把雪团就朝他们扔去:“笑什么笑!剖你们的鱼!”
可闫玉亮几个却依旧蠢货、笨蛋地叫着他,就连姜煊都在方明珏怀里笑红了脸,直说舅舅是大笨猪。
裴钧抬手拍了膝上的雪,正想站起来继续往回走,可这时候,一双健臂却忽而从他后背环来他腰间,抱住他就往上一托,把他托站起来才急急道:“是我方才吓着你了,你可还好?”
裴钧连忙回身,果见是姜越正站在他身后。
姜越应是刚从林中下马跑过来,此时正微微喘着气,一张俊俏朗逸的脸也已被朔风冷出些薄红来。他大约跑得很急,眉梢便还落了几星未化的雪,可他却连擦一把也不顾,双眼只头尾打量着裴钧可有大碍,渐渐看是没事了,这才松下口气来,低声道:“对不住,我方才不该——”
“没事。”裴钧倏地出声打断他,“我没事的,别担心。”
这时他双眼牢牢看着眼前的姜越,顿过一时,一念既起,竟忽而抬手就抚向了姜越眉间——
就在他拇指触碰到姜越眉梢的那一霎,他可以极清楚地感觉到——姜越就像是一根被突然拉满的弓弦般,除却一双紧锁他面容的明眸和在寒风中微颤的睫羽,他整个人都完全紧绷起来,连一动都不动,竟就似这样极为拘束而安静地、或可该说是珍惜又专注地,在这一弹指的光景中,宁然承受着这轻轻拂落他眉间霜雪的一丝丝微末的重量。
“好了。”裴钧慢慢收回手来,一时看着这样的姜越,竟忽觉鼻尖和眼下仿似被冷风吹起些酸意,连忙粲然一笑道:“原该是我过去的,倒劳烦晋王爷先过来了,罪过,罪过。”
他手一撤去,姜越便像是石象解咒般活过来,平息一瞬才问:“你是来寻我的?有事儿?”
裴钧点点头,向他指了指不远外湖边道:“我们刚钓了些鱼要烤,见你也在,就想来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吃点儿。”
说着还补了句:“你看那儿,煊儿也在。”
那边姜煊看见舅舅指自己了,连忙跳起来跟姜越招手。
姜越见状,淡淡松下口气来,点头应裴钧道:“好。”又回头高声跟泰王、成王说了一声,便跟着裴钧,二人一前一后一起走回了湖边。
方明珏十分麻溜地给姜越送上一个木凳,就摆在裴钧的木凳旁边儿,“王爷请、王爷请,鱼已经烤上了,很快就能吃,您先坐坐。”
小娃娃姜煊已牛皮糖似的粘到姜越怀里,抱着他胳膊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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