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罢。朕知道内阁想借此管住裴钧,可裴妍再关下去,无非是个‘死’字。死了她,非但管不住裴钧,还更激怒了裴钧,这难道不是得不偿失?况此事关乎国境军需,不放粮,边防粮草缺失,自会从民间征召,粮价陡涨,民生怨言,这也不是内阁愿见的罢?”
说着,他目光落在蔡延身上道:“蔡太师爱子新丧,皆因裴钧捅出刺客一事,忧思之情定然难解,想借裴钧亲姐一泄愤慨在所难免,可此事中,当先犯事的确然是令郎,朕以为,此事太师得认。”
蔡延闻言一黯,缓缓从座中起身,颤巍巍一拜:“皇上说的是,老臣惭愧。”
姜湛道:“法理不外乎人情,太师高年失子,朕是体恤的,可国法还是国法,太师虽则是一国之师,亦不可滥施法度。朕望蔡太师以此为戒,下不为例。”
“老臣遵旨,谢皇上隆恩。”蔡延扶着桌角下跪叩首,见姜湛抬手免礼,才又缓缓入座。
到此内朝事毕,姜湛宣了退朝,微微咳喘着由胡黎扶起,一路被宫差簇拥着回了崇宁殿。
一入殿中,姜湛便抬手摘了金纱垂珠的冠冕,心烦地塞在胡黎手上:“给朕拿酒。”
“皇上,又喝呀?”胡黎赶忙扶着他进了内殿,劝道,“皇上这几日连着饮酒都发了肺热,太医昨夜才嘱咐了不让饮酒呢。”
“朕是个皇上,难道连酒都不能喝么?”姜湛提高了声来撒开胡黎的手,瞥眼周遭宫差道,“你只管拿酒来,叫他们都退下,容朕一个人静静。”
胡黎眼见他独自走入紫纱屏风后坐下,望向这清瘦孤独的背影也是一叹,没法同他再争,只好着小太监去取酒过来。
逾时,酒取来了,姜湛倚在金龙宝椅上三两盏下肚,神思渐渐松软一些,双目望着御案上的金鸡镇纸一黯,眼下陡然有些发红。
他继续倒酒饮酒,听闻胡黎报说贵妃请安也全然不顾,只将一壶酒都饮尽,又唤人再拿第二壶来。
也不知多少时候过去,他听见有人在外禀报,说是翰林送来了新的风颂注录。一时胡黎出声回拒,他却茫茫然止了胡黎,想起什么般,高声问道:“翰林的人来了?”
胡黎的人影在他面前晃动,声音也传来:“皇上已醉了,奴才叫他明日再来罢。”
“不不不,”姜湛即刻抓住他手臂摇晃道,“朕在等他,你叫他进来,快,叫他进来……”
一时眼前的灰黑人影都散去了,姜湛模糊的双眼中显出了崇宁殿光亮的宫门。宫门正正地对向他,天光上好,夏风微热,这不是冬日,没有碎雪,他却看见那光亮的宫门正中行来了一袭青衫的影子,走进来,端端向他跪下道:“微臣翰林编修——”
“你来了!”
姜湛已然起身奔入他怀中,忍着眼底的赤红紧紧勒住他腰身,仰头捧着他面庞,吻上他唇角:“你终于来了……”
“吱呀”一声门响,钱海清摘下头上乌纱跨入忠义侯府,一路小跑奔向后院,面带喜色地大喊:“师父!师父!”
庭中池塘里的荷花开了,红粉相间。莲叶底肆意游动着艳色的锦鲤,被他的影子惊起一散。
后院里,裴钧正同姜越坐在石桌边上,梅林玉手里捧着个红木盒子立在他们跟前,面有戚戚地缓缓将盒子递给裴钧。
裴钧接过盒子打开一看,合上了,抬头问他:“你爹你姐夫到处都没找着,你这是打哪儿挖出来的?”
梅林玉收回手来背在身后,哼唧:“我搁你家里了。”
裴钧登时哭笑不得,看着他那一脸红肿,摇头叹了声:“得,怪我没想到。回头我给你爹送去,你这段日子就甭回大宅了。”
梅林玉又似哭又似笑道:“还是哥哥疼我,我——”
“我不是疼你。”裴钧把盒子放在桌上,瞥他一眼,“我是疼你爹。”
恰这时,钱海清的叫声传来,裴钧与姜越回过头去,只见钱海清穿着一身从五品文臣的补褂奔进后院游廊来,扶着柱子喘着气,双眼瞪向裴钧喜道:“师父!您醒来了!”
“哟,这不是钱司丞么?”裴钧胳膊向后靠着石桌的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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