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的村里养牛的虽好找,可一头牛四个脚上也只取得下两三斤蹄筋来,眼下时境又不好,人家也不敢日日都宰牛,总要留些家用,我同师父便只得每日出山去挨着村落地问,问谁家要杀牛、谁家有牛蹄子,得了便速速赶回来,他负责熬煮,我和爷爷便为您针砭腿伤。”
“这大半月来……都是如此么?”姜越强忍着目下的酸意,慢慢走上前,从裴钧手里轻轻拿走蒲扇,口中喃喃,“那他这日日夜夜的,究竟何时歇过……”
裴钧手中一空,顿时惊醒,睁眼见是姜越来了,愣了一瞬,便知姜越已经知晓了真相,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只起身来握住姜越的手,柔声道:“没事的,我一点儿不累,真的……我就是打个盹儿,这就快熬好了,你快回去接着睡吧。”
“为什么瞒着我?”姜越红着眼问他。
裴钧吞吐片刻,叹了口气:“你心里一直担着宁城的事儿,已经够累了,我怕再提起这个,你会更不好受。”
姜越闭上眼强忍着泪,一时之间百感聚集,难以说出一句话来。裴钧忙招呼他身后的钱海清先回去,自己揽着姜越在摇椅上坐了,一面拿过蒲扇继续扇着炉子上的小火,一边脉脉望向他道:“这事儿是我错了,我不该瞒着你,你别生气。”
“我这是生气么?”姜越这一瞬真有些气了,“你为了我,日夜不得安生,我却每日在屋中睡大觉,这岂非施人苦难而不自知?你让我如何安得下心?”
“这事儿怪不得你自己,”裴钧低下头,用指尖蹭蹭鼻子,“那……那是我点了香让你睡的,因为钱老爷子说针砭会疼,我……我不想你疼。”
“我难道还怕疼?”姜越抢过他手中的蒲扇,捉住他手腕,一时不知该拿面前这大男人如何是好,“以后若有这样的事,你必须告诉我。裴钧,你不想我疼,我也不想你受苦!”
裴钧忙忙起身吻在他唇角眼梢上,耷着眼尾道:“好,好,我知道了。这汤也就再喝小半月,我能熬得住,这山里人马cāo练、布防又离不得你,你就别担心了,休息好才是要紧。”
“将士们已然知晓如何cāo练,布防也都开始动工了,从明日起,我同你一道去找yào引,你再不许一个人吃苦。”姜越与他抵着额,近近看入他眼中道,“哪怕眼下咱们物资匮乏、再战无望,为了你,我也一定养好这腿……”
裴钧正要斥他乱说,屋外忽而传来钱海清高亢的声音,由远及近:“师父!师父!您快出来看看!快!”
裴钧与姜越对视一眼,拉着姜越走出屋一望——只见泛起鱼肚白的天幕之下,遥远的入山口处,一列星点般的火把,正蜿蜒成长队,徐徐走入山来。
他定睛一看,只见这些火把都系在一辆辆板车上,而这一辆辆板车上载满了麻袋装起的货物,车头都被一匹匹高头大马拉着,细数过去,足有七八十车之多。
如此多的物资,在匮乏数月后的当下,排成长队涌入山中,这对苦恼多日的裴钧和山中的所有人而言,无疑是天赐的梦境——
它们意味着温饱,意味着乱世之中的底气和资本,更意味着重新出山的希望。
他抓紧了姜越的手,努力再睁大眼睛,只见这一列马队的最当先处,竟是梅六正高举着火把,独自执缰,坐在马背上,向他们无声招手。
此刻,裴钧只觉胸腔中有如一万道火焰腾空飞起,在半空燃放成灿烂的光彩:
“我知道他之前失踪是去哪儿了……”
刚刚闻声披衣赶来的裴妍听了他这话,喘着粗气,莫名其妙地问他:“去哪儿了?”
裴钧的目光直直注视着那蜿蜒而入的长长的马队,唇角渐渐浮起笑容:“裴妍,你是不是忘了他爹是谁了?”
下一刻,在裴妍略微惊异的目光中,他转向姜越,缓慢地问道:
“现在,你还要说我们无望再战么?”
同一日清晨的京城之中,姜湛正在崇宁殿里吃着蔡岚从家中带来的奢华饭菜,忽闻宫外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他心下一冷,放下碗筷,果见蔡沨虎虎生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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