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知夏在门口喊了两声,见郁菲没动静,摇着轮椅走进屋子,隔着床帘又喊了两声。
里面的人还是没反应,柳知夏只好再拉开床帘,刚要开口喊,却见郁菲用一种婴儿在羊水中的蜷缩姿态缩在床边。
她抿抿唇,小心地将轮椅划过去,盯着郁菲的睡颜。
之前她就觉得郁菲的五官长得不错,只是下颌骨有些突出,导致两腮略方。现在她侧着身子躺下,头发挡住下颌,露出的部位便显得协调多了。
柳知夏太瘦,有时候她还挺羡慕郁菲这种有点小肉肉的女孩子。饱满的苹果肌格外诱人,柳知夏看着看着就伸出了罪恶的爪子,企图戳一下她的脸。
然而,她的手和郁菲脸颊相隔几公分的时候,对方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先是茫然,而后变得惊恐。转瞬间,郁菲手脚并用地向床的另一侧飞速退去。
柳知夏:“……”
看来她是把郁菲吓到了……
气氛有些尴尬,柳知夏讪讪地收回手,自我安慰着——反正她只是把郁菲叫醒,现在目的达到就可以了。
但是紧接着,她发现郁菲不像是被自己吓到的。
毕竟她再可怕也不会把人吓哭吧?
可这事情怎么说都因她而起,她有责任把对方哄好。
柳知夏思索片刻,从包里掏出纸巾,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啊,我以后不会趁你睡觉时吓你了。”
☆、22
郁菲微张着嘴,眼泪不断地落下,怎么抹都抹不干净。
她摇着头想说这不怪你,强烈的恐惧感却死死扼住了她的咽喉,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
柳知夏怕自己再惊到她,向后转了两下轮椅,离她远了一些。
休息室里响着轻轻的啜泣声,渐渐的,这唯一的声音也减弱消失,屋子里一时间静谧得有些可怕。
郁菲好不容易从那段回忆中挣扎出来,看见脸上写满担忧的柳小姐,忙借着抹眼泪的动作别开了眼。
自己的病会为别人带来坏心情和负能量,这正是她不愿意接近别人的原因之一。
柳小姐那么乐观自信的人,怎么能被她这种人拖累呢?
郁菲知道,现在和柳小姐减少接触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她一想到那场景,胸口就难受得不行。
屋子里太过安静,柳知夏见她情绪稳定下来,轻声开口打破了这阵沉默:“菲菲,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郁菲还是摇头,她咬紧下唇,唇瓣泛起青白。
“对不起啊……”柳知夏也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她本来就不善于开导别人,吵架她在行,安慰人实在不适合她。
郁菲渐渐松开下唇,唇色恢复些许,唇瓣上却仍留着深深的咬痕。
“不怪你,是我的问题。”她哑着声音,企图牵起嘴角露出一个和善的笑,结果露出了一副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柳知夏见她这样,声音放得更轻:“没事啊,你需要肩膀,我可以借你肩膀;你需要拥抱,我可以给你拥抱;你需要倾听,我可以做你的倾听者。反正我就在这里,你什么时候觉得可以了,我们再一起出去。”
咚、咚。
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蓦地被击中。
郁菲沉默,她承认自己被这段话感动了,但她无法向柳小姐索求其中任何一项。
她的过去并不值得说道,只有她和她的母亲能为这段经历感到痛心,其他人听了,无非是说几句同情的场面话。
伤口没痊愈的时候,轻碰一下都是疼的。她不愿意反复揭开自己的伤疤,让别人看自己鲜血淋漓的样子到底有多可怜。
祥林嫂可以对旁人念着“我真傻,真的”,她却一个字都不敢提。
郁菲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心情,但大脑中不断重复着对仪式动作的渴望。她张开嘴,颤着声音问:“你可以……转过去吗?”
柳知夏照做,郁菲忙拿起枕头完成动作,胸口的郁结终于舒散了一些。
“我好多了,我送你回去。”郁菲穿上鞋,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走到柳小姐身后。
柳知夏突然开口:“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
“你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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