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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羿死了,他断然是会惦记他的。但他走了,只剩了安戈一个人,日子过着有何滋味?
又谁,来唤他“小夜叉”呢?
不过现在,走的人不是方羿,是安戈了。
在答允管瑶条件的那一刻起,他便知道自己是个将死之人了。说来也怪,平时咋咋呼呼的人却很是淡然,似乎一点都不在意。
他的遗书已经写好,除了那八个孩子,留给方羿的只有寥寥几字:
“吃饭,睡觉,想我。”
依照安戈的话痨体质,他要说的话,三天三夜也讲不完。
但临了时,提笔蘸墨,对着白白净净的一张纸,他却只字难言。
说什么呢?
此情此景,此时此刻,说什么都显得轻浮。
他这辈子,前半生靠坑蒙拐骗,坑了八个孩子当家人,勉强填饱肚子。有时揭不开锅,虽有人埋怨,却还是一个个脆生生地叫着他“小安哥哥”。
直到那张寻找公子的王诏传到永安县,他靠着左臂的“胎记”,实则却是他老娘给他种蛊留下的蛊痕,继续坑蒙拐骗,一夜间从山鸡变成了凤凰。
即便身份高贵,却也本xing难移,仍旧靠着坑蒙拐骗,坑来方羿这个把他宠到骨子里的大心肝。
虽然荒诞,却很过瘾。
虽有不舍,却无遗憾。
他觉得,值。
现在,他唯一挂念的,还是方羿的安危。
或许安戈便是这样,有些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觉得没什么,但若加注在方羿身上哪怕一星半点,他想都不敢想。他死没关系,但是方羿,不可以有闪失。
若真的可以一命换一命,他随时可以点头。
爱这一字,无法衡量。
若非要用一件事表露真心,那么安戈能做的大概是,为了方羿,他豁出xing命也在所不惜。
约莫是之前险些杀了方羿的缘故,他总是提心吊胆,他总觉着,危险就是一条隐藏在暗处的du蛇,趁方羿不备的时候,腾然进攻,夺人xing命。
这份担忧很快便被扩大了,若之前的担忧可填山海,那么现在的,便可弥天。
那日,普煦的雪很大,人走在路上,半条腿都会陷下去。
安戈冒着风雪,火急火燎带管瑶刚赶到普煦,刚见到云舒君,刚问了句“猴哥呢”。
周围所有人,尽皆变了脸色,包括素来不显山露水的云舒君。
他见到因为伤痛显得苍白的安戈,整个人恍若被谁打了一拳,瞬息之间,脸色比他还白。
“侯,侯夫人?”
他错愕着盯着安戈,脑子里像是被什么卡住一般,向来处变不惊的人,迟迟没有反应。
安戈上去抱住他的肩膀,“是我,云舒君,我逃出来了。”
他是笑着的,不过是仅限于故人重逢的几丝欢愉,没有见到方羿,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