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俞衡挑眉,“我们从不惧怕世俗眼光的砚总,居然有朝一日会在乎别人的感受?”
何砚之:“……”
现在解雇这个保镖是不是来不及了?
何砚之简直不想再理他,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自己的别墅所有灯都已经黑了,唯独门口的路灯还亮着,照亮地上的积雪。
年三十的晚上,路上基本没有车,他们一路畅行无阻。何砚之沉默了好一会儿,突然开口问:“你跟你家里说了我是谁?”
“没,只说是个朋友,”俞衡道,“怎么了,你害怕啊?我家人又不是什么魔鬼,至于吗?”
何砚之:“……”
至于,非常至于。
他一把按住试图越狱爬去前座的猫,强行把它固定在自己腿上,没好气地说:“你家人要是不待见我,明天一早我就回来。”
俞衡觉得十分好笑:“你回呗,我家住六楼,没电梯,我不管你,我看你怎么下来。”
“……”
他要报警了!
这叫非法拘禁!
砚总自觉前路渺茫,甚至跟那只同样任人拿捏的猫惺惺相惜起来。他三十年的人生中像今天这般忐忑的时候也不见得有几回,上一次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参加海选试镜。
十年,仿佛一个微缩的轮回似的。
不过他没能继续思考下去,因为俞衡已很快把车开到了。
俞衡家在一个挺破旧的老小区,跟外面那些高楼林立的新式小区不同,这里最高的楼层也就只有六层。一进小区有一个很小的停车场,因为过年已经没有车位了,他索性把车停在了单元楼楼下。
何砚之从没来过这种地方,只感觉自己被坑进了某种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一时间有些发抖:“连个路灯也没有,你家真的住这儿?”
“还要什么路灯,这破地方估计过不了两年就要拆了,”俞衡说,“想不到吧,再过不久,我家也要变成拆迁户了。”
何砚之:“……”
所以还要他六万工资是?
俞衡把他接下车,打开后备箱看了看,何砚之在他背上问:“一趟能搬上去吗?”
“有点悬,但我不想再跑第二趟了。”
于是两人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上了楼——俞衡单手扣着行李箱和轮椅,另一只手还得托着背上的人防止他摔下来,何砚之拎着饭盒和饺子,肩膀上还站着一只十五斤的猫。
老旧的单元楼里楼梯间非常狭窄,六层楼灯泡坏了三层,俞衡一鼓作气直接冲上六楼,也腾不出手来按门铃,只能在门口喊:“爸!开个门!”
这老房子的隔音效果明显没那么好,几秒钟以后,防盗门从里面打开了,俞衡爸爸却没有出现,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探头出来:“哥……咦?”
何砚之把脑袋往后一缩,没敢跟对方对视。
“快快快,拿不住了,”俞衡立刻挤进屋,把一身“货物”卸下来,他长舒一口气,“臭猫,你可真是该减肥了。”
大橘一跃而下,翘着尾巴冲女孩发出一声“喵”。
女孩蹲下身抱它:“快来给我抱……哇你怎么又沉了!”
俞衡把何砚之放进轮椅:“介绍下,这我妹,微微。”
他话正说到这,突然从里屋走出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看年纪约莫五十,何砚之一抬头,正好跟他对上视线。
于是俞衡继续说:“我爸,俞立松老师,在大学当教授。”
何砚之适时地接上一句:“叔叔好。”
俞衡把手搭上他轮椅椅背:“这位……我朋友,何砚之。”
俞立松冲他微笑点头:“记得,之前你提过,刚还是我让你把他接过来过年的。”
他说着摸一把女儿的头:“不叫人?没礼貌。”
俞微一撇嘴:“哥哥好。”
何砚之:“……你好。”
砚总突然被小保镖拐回家,说不紧张不尴尬那是不可能的,不过看看对方好像没什么敌意,他这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俞衡显然没时间管他,直接奔向厨房:“不是爸,您电话里跟我说没做饭,就真的一个菜都没做?饭也没闷?您也忒懒了吧,这都几点了,咱晚上还吃不吃饭?”
俞立松也跟着他进了厨房:“我做了你妹又不爱吃,你做,反正今天大年夜,晚点吃没事。”
俞衡:“……得,我服。”
父子两个上那边拌嘴去了,何砚之只能跟俞衡妹妹互相对视。小姑娘抱着猫,站在一边打量他,好像欲言又止。
何砚之内心思考着“笼络小孩子心的最佳方式”,还没想出个所以然,对方居然主动走过来,轻声说:“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何砚之心下一抖,佯装镇定:“你问。”
俞微犹豫着道:“你跟……那个明星何砚之,是同一个人吗?”
“……”
什么?
初中生都认识他?
被残忍扒马的砚总先是震惊,随即尴尬一笑:“你觉得是吗?”
“我觉得你们长得很像,”俞微说,“但是……我也不敢确定。”
何砚之抓着轮椅扶手,掌心全是汗,他心说万一俞衡妹妹是他黑粉,那可怎么办?
他犹豫再三,还是觉得自己不能欺骗小朋友,遂把心一横:“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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