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人的手里还攥着一个酒瓶脖子,浑身颤抖:“我……一冲动就……”
“愣着干嘛,还不快跑!”
几个青年一哄而散,纪飞一手捂着额头,指缝里有鲜血渗出,另一手撑住地面,整个人要晕不晕的样子,眼神迷离,看上去快要倒了。
“卡!”
导演朝他们比了个OK的手势,示意这场过了。
杨新楠立刻冲上去,询问道:“没事吧砚哥?没受伤吧?”
“没事。”何砚之撇了手里攥着的血袋,还满脸是“血”,看上去怪吓人的。
化妆师把他按在椅子上开始补妆,导演走过来说:“不错,表情很到位,我对你又有点信心了。”
“你可别对我有信心,”何砚之瞥他一眼,“怪有压力的,不干。”
导演扭头走了,又喊:“洒水车,洒水车就位没有?”
这时候何砚之身上的衣服已经濡湿了,杨新楠担忧地跟在旁边,给他披上一件外衣:“能行吗?不然咱们跟导演说说,别拍雨戏了。”
“迟早得拍,1里结尾镜头就是下雨,衔接点不能没有,所以2也不能改。”何砚之说,“没关系,稍微淋一下不碍事。”
看他态度这么坚决,杨新楠也不好再说什么,倒是徐舟在一边直皱眉。
很快第二镜准备就绪——这一段没有台词,只是小雨变大雨,纪飞在雨里慢慢地走,一步一瘸,最终找到一个屋檐暂时避雨。
何砚之额头已经做好了以假乱真的伤口,蹲回原位,继续拍摄。
小青年们四散逃跑,纪飞接近晕倒的边缘,整个人都扑在地上,低头喘息,浑身发抖,用胳膊艰难地撑住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活过来似的,扶着墙慢慢站起,看了眼自己满手的血,也无暇去管额头和眉骨上被玻璃碎片划出的伤口。
这时雨逐渐下大了,他摇摇晃晃地往前走,一侧肩膀始终贴在墙上,好像不这样就会摔倒。他不知道哪里受伤了,按着自己腹部,脸色惨白,形容憔悴。
昔日叱咤风云,嚣张到能把整个学校搅和得鸡犬不宁的富二代,居然有朝一日变成这种样子,可见世事难料。
他神情恍惚地走着,雨水打在身上,脸上的血被冲刷掉,雨水混合着血水流进眼睛里,他也浑然不觉,整个人像一具行尸走肉。
终于他筋疲力竭地停下脚步,在一个只能遮住一半身体的屋檐下蹲身,蜷缩成一团,发出疲惫的喘息。
“卡!”
这次依然是一遍通过,导演远远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水枪已经关掉,“人工降雨”立刻停止,杨新楠第一时间冲上来,就要拿毛巾给他擦干。
何砚之低下头:“随便擦擦得了,一会儿还得湿。”
那边单承基本准备完毕,导演把两个人叫到一起:“我再说一下啊,一会儿单承台词给我背好,不准出错。何砚之这边,表情、眼神,主要是眼神到位——绝望,看到谢黎之后的震惊、惊喜,紧接着是更大的绝望,羞愧,全部通过眼神和表情表达——在1里这一段留白了,你没抬头,现在你要把它完整地表现出来,你难度很大,听到没?”
“知道了,”何砚之貌似没有在听,正捧着保温杯喝水,“五彩斑斓的黑是吧?”
“……少给我不正经,”导演拿卷起来的剧本在他肩头敲了敲,“争取一遍通过,少淋点雨。”
“OKOK,”这段剧情何砚之早已烂熟于心,“单承好没?好了可以开始了。”
单承:“我好了。”
两人最后补了一下妆,场记板敲响:
“《活该2》第一场第三镜第一次,a!”
第131章 临场发挥
纪飞也不知道在雨里蹲了多久,这狭窄的房檐非但不能避雨,反而把雨水汇集起来,顺着边缘流成一道水幕。
雨水不断往他脖子里灌,他浑身衣服都已经湿透了,整个人瑟瑟发抖,像只受伤的小动物。
他似乎无处可去,也无路可走。
天色愈发暗了,夜幕即将降临。
忽然他耳中听到脚步声,不疾不徐,是皮鞋踩在潮湿青砖路面上的声音。
不是来找他讨债的——他缓了口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像是专程为他而来,终于一个人影停在他面前,为他撑起一把黑色的大伞。
头顶的雨停了。
纪飞浑身一僵。
他低头看着那双鞋尖,双手紧紧抠着自己的裤缝,一动也不敢动。
对方也不动。
两人就这样僵持了很久,终于纪飞熬不住了,好奇心迫使他抬头,视线一寸一寸顺着对方笔挺的西服裤子往上攀,看到他的衣角、胳膊下夹着的公文包、扣得一丝不苟的衬衫扣子,一直到……他的脸。
那一瞬间纪飞整个人被钉在了原地,脸上划过一闪即逝的茫然,随即因难以置信而微微睁大双眼。
他这一抬头,额头被雨水泡到泛白的伤口便裸露出来,整张脸上血色全无。
紧接着,他眼中闪过偶遇故人的惊喜,但还未成型便已消失,嘴唇微微抖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猛地偏头,近乎仓皇地别开视线。
谢黎低沉的嗓音在头顶响起:“纪飞。”
纪飞浑身的线条都绷直了,像一张拉到极致马上就要崩断的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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