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站在原地看着金发少年把行李箱拖进去,反手关上门。声音不大,却显得沉闷。
像是往他心里砸了一下。
终于让他有了自己正独自一人身在异国他乡的实感。
这显然不是什么良性感触,所以他又站了一会儿。也不是期待金发少年还会打开门什么的,就是在空无一人的酒店走廊里忽然思绪纷乱。
其实他不是完全没有跟着少年的,他出行完全可以坐私人飞机,目的地也完全不必是法国。
事实上交给法尔的那部手机里,布鲁斯安放了定位软件。
毕竟,真的就有那么巧吗?一个完全查不出过去的人,凭空出现在哥谭也就算了,说不定是雇佣兵的职业特性。但那时他刚眼睁睁看着父母被抢劫的歹徒杀害,仿佛整个世界陡然崩塌,金发少年就“恰好”路过并伸出援手把他拉了出来。
他没法完全信任对方,即使法尔目前为止只给了他善意,又确实根据他的描述帮助他把凶手扭送去了警察局。
但布鲁斯依然觉得自己需要持续关注对方的动态,他心中始终持有怀疑。
当然,他向自己坦诚,他记得少年给他的那个拥抱。对方身量也没完全长开,所以抱起来不像曾经紧贴着父亲的胸膛那样让他安心。
即使他拥有那个怀抱不过短短几秒,也是他夜里一遍一遍被噩梦侵袭时,能走得到的唯一终点。
那天晚上,父母带着他去看电影。母亲挽着父亲的手,另一只手牵着他,路上随处可见父亲的立牌——他的父亲为哥谭许多穷苦的人提供了大量援助。哥谭的夜晚从来没有平静过,但那些黑暗面离布鲁斯很远。确实存在,只是与他无关。他自出生以来一直被父母好好保护着,这对他来说只不过是又一个寻常而温馨的夜晚。电影散场后,回家的路上,他还在和父亲争辩剧情,那位蒙面的义侠佐罗在男孩儿眼中有一点……老套。托马斯·韦恩有不同意见,《佐罗》是他非常喜爱的一部电影。
可现实是布鲁斯连老套的“佐罗”都没有等来,父母给他筑起的高塔一夜之间就被一个流浪汉用两颗子弹掀翻了,他直面了哥谭的深渊。
他也不知道自己面对着父母的尸体时在想什么——他才八岁,并不能多么理解“死亡”怎么会就这样找上他的父母。但他仍知道自己看见金发少年时在想什么。
那个少年绝不会生长在哥谭,因为在少年能成为这样耀眼的存在之前,一定会被哥谭吞噬得一干二净。所以到底有多少哥谭市民的人生毁于一夜之间?和他一样,承受着犯罪者带来的伤害与苦痛。或者还来不及长成法尔那样的人物,就陷入泥沼。
他决意要做些什么,为了不让更多人再遭受这些悲剧,布鲁斯希望自己能亲手来铲除这些罪恶。
要想做到这一点,仅仅继承韦恩集团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这个自称雇佣兵的金发少年给了他一个思路,他打听过了,这里有一位踢腿术大师,他希望自己能得到大师的指点。
他要强大起来,而后回到哥谭,惩治那些犯下恶行的人。
他不用“杀死罪犯”来实现他的目标。
至于关上门后的法尔,则是把手机随手往柔软的大床上一丢:“地球上的监控措施过于简陋了,要不是看在布鲁斯疑似要长成我前男友的份上,我不会对他这么宽容的。”
布罗诺揭露真相:“不,你是看他长得好看。”
虽然布鲁斯·韦恩现在才八岁,还处于用“可爱”来形容比“帅气”贴切多了的阶段。但布罗诺可以分析模拟出黑发男孩眉眼长开后的样子。
“我前男友怎么会不好看?”法尔反问,“他不好看我为什么要和他谈恋爱?难道因为他有钱?我缺钱吗?”
球球抢答:“不缺。”
但球球有时候又希望法尔是缺钱的,他肩负着要帮助法尔找回记忆的任务,之后的场景里难免会遇到法尔使用了能力的时候,而黄金律很适合用来练手。
法尔确实只打算在法国停留一周,他和托尼其实飞法国度过假,对法国料理没有太大执念。
可当他穿着白衣黑裤,缓缓走在街头欣赏着小镇建筑,也有星探上前来拦住他:“你好,孩子,你梦想过成为一名演员吗?你不该浪费自己的天赋。”
法尔知道面前这个带着鸭舌帽胡子一大把的中年男人指什么,他的天赋等于他的脸。或许对方还看上了他寻常走路却像是在走T台秀场。
这完全是金发少年的偶像包袱,不管有没有人在看他,他都要光芒四射。
想到那张银行卡上的存款余额后,考虑到走秀或者演戏总比去甜甜圈店打工挣钱来得快。于是法尔点头答应了。
然后他靠美貌得到了一部小成本艺术片的主角戏份,为此不得不多在法国额外多停留了大约三个月的时间。
“在和平的世界,万众瞩目的感觉实在很好。”法尔低头看看自己列好的行程单,拿上片酬和行李箱转战下一个国度。
布罗诺冷静且客观地指出:“就算是出任务时形势紧张,你也依然如此。”
法尔这回没和他互怼,他听着脚步声转头看见了一头熟悉的黑发:“……布鲁斯?”
这三个月他都快要忘记球球对这段记忆下过一个“偶遇很多次”的批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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