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什么样的少年?”
“很安静,奴婢们捧了茶,他只喝了一口,便安静的坐在那里。”
“有什么事?”
“他说,回临安之时途经开封,王爷请他带一句话给娘娘。”
“先让他等着。”
……
……
李汝鱼等了很久。
心中翻来覆去的是毛秋晴关于这位王妃的信息。
王妃姓苏。
具体叫什么,开封那边无人知,北镇抚司也无人知,在临安时人皆称之为苏苏,嫁入开封后,奴仆称娘娘,世人称苏王妃。
虽是岳王正妃,但岳家四个世子,三个郡主,无一是她所出。
皆为庶子。
实际上在她嫁入开封时,岳家王爷有一位正妃,生下大世子和二世子,不过这两位世子短命,都没熬过五岁便夭折。
后有一位侧妃为岳家王爷生下三世子,原本有望正妃之位,不料临安苏苏横空出世,嫁入开封王府,成为正妃娘娘。
再其后,那位侧妃又生下岳王末子,可依然撼动不了正妃之位。
以她和岳王末子为质子,分量不轻。
想起蟒服男子在杏月湖对自己说的最后一句话,李汝鱼总感觉哪里不对,这不像是一个深爱王妃的男子应该让自己转述的话。
旋即转念一想,也许个中有玄机也未可知。
正思绪间,堂内传来脚步声。
又过了片刻内帘才掀起,一朵流云飘入前堂,刹那之间,屋内如生熠熠光辉,满堂尽是不语流云。
女子着白裙,迤逦铺地。
如流云之美,却又内生妖媚。
鼻似琼瑶,黛眉远山青,眸里闪亮蕴祸水,不需言语,便诉说着女子柔情,亦不需要任何动作,便有妩媚自内而生。
天生妩媚之人!
尤其那双眼睛,总是给人直勾勾的错觉,仿佛要钻入人的内心。
宛若狐狸精。
嗯,就是狐狸精,狐媚而又灿烂娇艳着。
这是细看这位王妃后李汝鱼的直观感受,王妃之妖媚,举世难有。
举手投足间,皆是妖媚。
仿佛每一刻每一秒,身体的每一寸肌肤,都在诉说着欲望。
苏王妃撩了撩裙摆,在堂上坐下,先前在帘内已观察过这少年,长得倒是个俊俏,可惜那嘴唇薄凉,不是个好男人。
只不过又有高鼻梁,显然又是个好男人——在床上而言。
轻笑了一声打破沉默,“不知道小哥儿从开封而来,为王爷带了何话?”
李汝鱼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王妃身旁侍女。
苏王妃挥手,侍女们弯腰退下。
李汝鱼这才说道:“王爷只让我带了一句话来。”
“妾身洗耳恭听。”
李汝鱼咳嗽了一声,虽然压低了声音,但还是学着蟒服男子的口音,说了一句:“你就死心罢,给老子滚回开封来!”
苏王妃闻言愣住,旋即紧咬嘴唇,眸子里便泪光晶莹,倔强的说了句我偏不。
李汝鱼看得心头一荡起身,“话已带到,告辞。”
正欲离去,却听得王妃幽幽的问道:“你叫李汝鱼?”
李汝鱼只好回身点头。
这位如流云却又妖媚得似狐狸的女子眼里流溢出春水天情,虽然这只是她正常的神态,但落在李汝鱼眼里,却像是在心里烧了一把火。
恐怕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如此。
“观渔城那个李汝鱼?”
李汝鱼只好继续点头。
“雷劈不死那个李汝鱼?”
李汝鱼苦笑,“也许以后会死……的吧?”
鬼知道呢。
也许下一次雷劈,自己就和傻儿子一样成了一截焦炭。
苏王妃的眸子越发晶莹,一副像要吃人的样子……嗯,当然不是那种吃人,而是另外一种意义上的吃人,只不过这依然是她天生内媚,而非水性杨花。
“春风关杀了徐继祖,长坂桥逼得柳向阳倒戈的李汝鱼?”
李汝鱼点头,“算是罢。”
苏王妃笑了,这一笑百花盛开有风自来,又似狐狸翘尾化身**,端的妩媚无边可化百炼金钢,轻柔的道了声,“很好,我很喜欢你。”
眼神像贪吃的孩童得到了梦寐以求的冰糖葫芦。
李汝鱼内心狂挑。
任何一个热血男人,面对这样一个妩媚天生的女子说这种话,都会忍不住热血贲张,更何况李汝鱼这种刚经过一场春梦的少年。
尴尬的道了声王妃若是没事,我先走了。
出了王府,李汝鱼有些头重脚轻。
真心受不了。
和这样的女子相处片刻,却感觉相处了一年般漫长,总感觉那双水晶晶的眼眸在勾引自己一般,虽然实际并没有。
这种错觉,很可能会让一个男人深陷其中不可自拔,毕竟男人都有这种莫名其妙的自信。
看见漂亮姑娘多看自己一眼,便会想当然的认为,她是不是在看我,是不是我吸引了她,她会不会是喜欢上我了,我不是应该考虑下孩子的蒙童教育问题了……
李汝鱼当然不会这么想,她可是岳家王妃。
只是有些不解,苏王妃最后那句话什么意思,为何要说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来?
是单纯的赞赏?
还是别有深意?
不得而知。
但隐然有种感觉,自己似乎又摊上事了。
屋里,那个妖媚的王妃盯着李汝鱼的背影消失在门外,咬着嘴唇想了许久,才忽然嫣然一笑,“她的人么?那我去要要,看她给不给。”
王妃起身,极其欣长的腿如莲而移,向着屋外走去,一边对出来的侍女说道:“去一趟宫里。”
去宫里?
来到临安已大半年的侍女吃惊的很。
坐在马车里隔着窗帘望着盛世临安,妖媚的女子很不开心。
他竟然让我死心?!
为什么要死心。
我要得到的东西,他又不是没有能力给,凭什么不给我,就因为这原因,这十余年来,他始终和自己保持距离。
甚至连洞房花烛夜,也只是同床而卧,不曾有丝毫僭越,哪有当年为自己一怒拔剑,差点兵出开封直指临安的男人气概。
说出来天下人谁信?
已婚嫁十三年的岳家王妃,尚是处子之身。
妖媚女子知道那蟒服男子在害怕什么,他害怕陷入自己的温柔乡,害怕沉迷在自己的美色里,害怕有一天会因为自己而反了大凉,他在害怕自己的野望!
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谁。
虽然坐镇北方如若隐帝,但他终究是岳精忠之后。
精忠报国,不负祖望。
但垂拱殿那妇人岂会相信你的一片忠心,她的心里可没有什么精忠报国,她只有走出这片世界,去看看世界之外的世界的野望。
因为她已走到这片世界的巅峰,权利金钱对她而言都不再具有吸引力,不喜男色的她缺少了生活追求,她只有向着更远大的方向前进,才有活着的意义。
她啊,是个奇女子。
真希望有一天,能有个绝世好男人横空出世,好好的收拾她宠溺她,让她做一个真正的女人,这几十年来,从相识到如今,她活得太辛苦,从没爱上过任何一个男人。
也许,顺宗死的那一刻,她是爱过他的吧?
只是,世间真有男人能驾驭得了她?
几乎没有!
但是你呢,你不反大凉,那就只有等死,她不会容忍你这个北方隐帝。
既然如此,为了你,为了我。
你不反。
我逼你反!
狐狸精一般的女子,想起这一男一女,忽然很心疼,泪花无声而落。
你们为什么都要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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