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卓在甬道中间站了很是一会,直到凌安提醒她:“主子,不走吗?”
转头看向凌安,凌安两道稀疏小眉毛透露出几分不解,带着对她主子的行为感到的莫名其妙。
“差不多是时候了。”她说了一句让凌安感到更加莫名其妙的话。
人卓冲她笑了笑,“派些人来帮车夫一把,顺便问问,这是哪家的。”说罢,人卓身影一晃,便没了踪影。
她的主子和别人就是不一样,真是高深莫测。
凌安从不乱想,让干什么,就好好去干。
她转过身去,走到马车旁,将车夫一把推开。
在车夫震惊的眼神中,她大喝一声,运起力气,徒手拽着马儿,将深陷的马车,一点点的拉了出来。
那么好的人,进宫真是糟蹋了。XiAOSHUO(尐裞)丶UΚ
人卓掐算着时间往皇宫略去,等她到的时候,那人估计已经进去了。
到宫门时,连内侍们都已经开始回了,落后面的那个,正好是人卓相识的人。
人卓一把拉住他,耳语了几句,往他手里塞了一块玉佩,露出一丝奸笑。小内侍波澜不惊的收下了,给了人卓一个放心的眼神。
辛听玉终于还是赶上了,他舒了口气,忍不住回望了一眼那人的马儿,终究还是身不由己的走了进去。
深重高墙之下,埋藏的是多少人的野心和青春,他心里清楚的很。荣华富贵非他所愿,可自己要是落选了,父亲和妹妹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他紧紧跟着前方的人,轻易不敢出错。
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才到了地方。
公子们在院中等候,自然也开始留意旁人的衣着。
“你这衣服,倒是与众不同。”相识的公子开始互相谈论。
“哪里哪里,你这一身青衣才是风姿卓然。”
其中也不乏私下涌动的龃龉。
辛听玉看了看自己身上那人给的袍子,心里不由得感激万分。要是穿着那带着泥点子的外袍,怕是宫门都不会让他进。
内侍们开始进来点人了,辛听玉打起精神来,听到自己名字走上前去。经过一位内侍的时候,衣角冷不丁就被踩了一下,直接就倒在了地上。
辛听玉正好磕在台阶上,膝盖一阵钻痛。
“流血了,真是不吉利,你也不怕冲撞了贵人,轰出去吧。”内侍冷刻的宣判道,旁边的公子们在一旁窃窃私语,还没进宫,就已经感受到了深切的寒意。有人想站出来为他说话,却被同伴拉住了。
听到这话,辛听玉知道自己算是完了,自己不中用,倒是可惜了这身衣袍。
辛听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辛府,也不知道自己遭受了多少嘲笑和奚落。
就那样随随便便一顶轿子,抬进了传说中荒淫无耻的司徒大人府里。
可笑的是,自己在辛家主母眼里,竟是如此廉价。
人卓走进竹院,看正屋灯火透出微光,鼓起勇气推门进去。
那人躺在雕花梨木床中,被捆的像个粽子。
正奋力挣扎的他,发丝凌乱,越过层层轻纱,看到人卓,痛苦纠结绝望中带了几分震惊,又夹了几丝他未曾察觉的放心。京兆尹司徒昔竟然是她?
人卓对上他那复杂的眼神,心中一颤。她垂下头,脚尖轻点细细的砖缝,一脸无辜的说道:“大选之后,我去贵府问候,方知你处境艰难,这不过是权宜之计,辛公子莫怪。”
她找出一把剪刀,上前把他身上的细绳解了下来。他身上的气息温润微凉,舒服极了,人卓忍不住有些脸红。
“你想怎样。”辛听玉避开她,往里缩了缩。
君子美如玉,在这红烛映衬之下,他额前朱砂痣愈发凄艳。
真是看两眼都让人高兴,人卓笑盈盈的看着他:“安心在这住下,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就当是客居了。”
辛听玉对人卓背地里坑了他一次毫不知情,只觉得她帮了自己两次,又如此尊重他,心里不觉软化许多。虽然他的名声算是没有了,但是和他预想的可怕境况,这已经好了太多了。
想到这,他手指微动,眨了眨眼睛,局促的说道:“多谢。”
“公子心地善良,这宫廷利禄之地,实在不是好相与的地方。你落选了,未必是坏事。”人卓出于心虚,又安慰了这么一句。
听到人卓这话,他心里紧绷的弦隐隐有崩裂的趋势,自己的甘苦,除了自己无能为力的父亲,家里人没一个在乎过。
只是如此恩情,他哪里承受的起,想起那日救治于她,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人卓站了起来,一副正人君子样道:“好好休息吧。”
说罢,她就干脆利索的走了,连根手指头都没碰他。
世人对司徒昔,误解太深了,辛听玉默默的松开自己藏了一根银针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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