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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传言变成故事
    她左看看右看看,目之所及都是一片躲避惧怕的神情,还带了那么一点点或好奇或厌恶。此情此景,不管她做什么,怕是都不会往好里想。

    人卓心中轻笑,无可奈何,她蹲下来轻轻戳了戳他:“知道怕了?”

    小郎君微微一颤,豆大的眼泪一颗一颗的掉。

    “怕就不要乱惹事了嘛。”人卓无可奈何的说,佳人姣姣,年少慕艾,难道她还不知道他是故意撞她的?人卓摸出几颗银粒子放到他手心。

    少年犹疑不已,还是接下银两,擦了擦眼泪钻进人群没了影。

    一众看客吃完了瓜意犹未尽,这个落大人比想象中温柔的多嘛。

    人卓脸上温柔之色逐渐褪去,煞色骤起,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又冒出了浑身的刺,叫差役喝散了众人:“都散了,等请本官你们吃牢饭呢?”

    世间谣言聚散常有道,得助便存,不利便去。

    不管怎么说,人卓还是要听一听的,最直观的了解谣言的做法,便是找家三教九流最不受拘束的茶馆。

    人卓晃来晃去,晃了好几条街,终于让她找到一家不起眼的茶馆,茶馆的名字以及装潢带着民间特有的大众化和土味。

    仿佛是随处都能看见,反到容易让人卸去几分敌意,多几分随适来。

    人卓晃了晃钱袋子,给了小二几个大子,叫他给她带到视野最开阔,听书最敞亮的地方。

    说书人讲了不少故事,讲的是开国大将军蔺红飞的传奇故事,气氛闹哄哄的。人卓听来如此陌生,又有些似曾相识,大家又敬佩又赞叹,关键处纷纷咂舌不已。

    人卓听着听着,说书人又从京城八卦讲到宫廷秘闻,讲了达官贵人不少的风流韵事。其中居然有不少是关于人卓的,这时就不是敬佩之色的,大家真是神色各异。

    大多细节是说书人瞎编上的,人卓十分敬佩其想象力,尤其是她和容华私会的情节,比实际情况真是精彩太多了,在崔舒雅还活的好好的时候,以各种姿势偷情。

    “曾经他是她的老师,她是他的学生,一开始这场不伦之恋只是发乎情止乎礼……”

    “混账!!”人卓蹭的一下站起来,拍着桌子吼道,她虽然知道民间瞎编排的小故事香艳不靠谱,却没想到她们居然编排起君怀远了。为什么别人都是家国天下励志传奇,她就是香艳小说了?再这么下去她就要成女尊西门庆了!

    人卓的发怒使场面一时安静,听客和说书人的目光齐聚在人卓脸上。

    总不能在这种时候当众承认她就是落人卓吧,几滴冷汗冒上额头,脱口而出:“我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你这说书人净是乱扯。”

    大家议论纷纷,还有人起哄嚷道:“嗳你倒是说说,你听到的是咋样的。”

    “这个……落令尹当年做了国士后,是君学士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罢了,而且还不是他喜欢的学生。”

    那他们俩咋搞到一块了呢,先抑后扬使听客们更好奇了,大家纷纷嚷道:“继续继续。”此时叼着瓜子的说书先生没想到,这故事如同本身一样传奇,是从这个不起眼的小茶馆开始的。

    君怀远和人卓在一起,不是因为爱情,而是因为造化弄人,当然人卓将这造化讲的离奇了些,添油加醋。

    君学士一心向学,心系苍生,忠君爱国,为了万民的福祉,为了社稷的安稳,那么一位高洁君子,甘愿委身于落人卓,承受污点,在道德声名和大义面前挣扎,他牺牲了太多了。

    人卓用最直白的话,把他的内心挣扎描述的淋漓尽致,为她们讲了一个不一样的君夫子,值得敬佩的君夫子,听客们听的纷纷扼腕叹息。

    人卓这一讲,君怀远山中高士晶莹雪的形象,便深入了人心。大家也明白,这样一个人,是不容诋毁的。

    没想到人卓东扯西扯的,讲的故事还挺吸引人,毕竟是受到过四大名著和霸道总裁爱上我之类小言陶冶过的人。编故事来说,人卓算是高手了。

    她讲完了,找不到惊堂木,便直接就这茶杯,桌上一拍,听客们纷纷叫好,意犹未尽之下,便叫人卓再讲一个。

    “好!好!”

    “再讲一个!”一位彪形大汉激动不已,闪烁着被感动的泪花,显然是深深代入了男主角。

    小二殷勤的为人卓续上茶水,还给拿来了惊堂木,她随意饮了几口,只见茶馆中默默无声,大家都在用期盼的眼神盯着她,说书人崇拜的掏出了小本子。

    于是人卓又讲了一个《霸道帝卿爱上我》的故事,把她和容华的故事,扯的缠绵悱恻,荡起回肠。现代烂俗的浪漫桥段,在古代新奇的很。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不知你就在身边,陌上花开生死相随啥的,赚足了听客的眼泪。在场人哪经得过网络小说的荼毒,这个故事,会一直跟着他们,魂牵梦萦。

    茶馆无论是听客,小二,还是扫地大妈,统统痴之若狂,人卓走前,说书人一定要人卓留下名号。

    人卓想了想,露出一个蔫坏的笑,惊堂木一拍,一个惊世骇俗的文人侠客就此成名:“兰陵笑笑生。”

    晚上人卓去君怀远处练字的时候,小童说他太学有事,今天晚上就不回来了。

    人卓瞬间就轻松不少,可能是闲的,她就着窗外风清月朗,将今天讲的故事,大笔一挥,借用代名,写在了纸上。在人卓意淫的正高兴的时候,听到了一些动静,她蹭的转身,将纸张藏在身后,看着刚回来的君怀远。

    这小童害她啊!

    人卓挡着桌子,一脸僵笑:“先生不是今天晚上不回来吗?”

    君怀远疑惑道:“你希望我今天晚上不回来?”他探究的看着她,注意到人卓身后藏着什么东西:“你在藏什么?”

    人卓不承认一脸紧张的摇摇头,君怀远径直走过去,将她藏着的东西抽出来。

    “不!你不能看!”

    “有何不可?”君怀远疑惑的看着她,人卓写的再烂的东西他都看过,“我不会说你的。”他展开纸页,看她这字已经改观不少,露出几分满意之色。

    “这故事的手法倒是从未见过,这居然是你写的?”君怀远面露欣赏之色,这不是写的挺好的嘛,有什么需要隐瞒的,这个人卓正经八股不行,歪门邪道倒是一顶一的,不过他对民间小说还是持开放态度的。

    人卓露出一副惊恐的表情,她缩了缩脖子,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注意到,里面影射的是他。

    君怀远看她这副样子更疑惑了,他不为所动的继续读了下去,看到后面终于渐渐反应过来。神色忽而怅惘忽而怔然,又忽而咬牙切齿。最后他簌地一下把纸页拿下来,看向人卓,眼射如刀。

    他看着人卓吓得脸色煞白,又想到她身上的伤,无奈道:“落人卓,有时候我都不知道你是真怕我还是假怕我。”君怀远又气又无奈,他将纸页拍到桌上。

    君怀远居然没有像人卓想象中一般发怒,人卓心虚的看着他:“你不生我的气?”

    “我若再不学的淡然些,怕是早就被你活活气死了。”落人卓说的很对,他可真是挣扎的很。

    人卓花了很长时间,将书暗搓搓的写好,一本是《君子如竹》,一本是《霸道帝卿爱上我》,署名兰陵笑笑生。这坊间杂书一发出去,应该能挽救几分人卓摇摇欲坠的名声,不会叫人避她如虎狼。

    沐休之日,她躺在容华怀里,看着阑干外如画春光,容华将书页翻的哗啦啦作响,奇道:“人卓,这书里的帝卿倒有几分像我。”

    人卓眯眼笑了:“可能古往今来的帝卿,都这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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