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好好的宫宴,怎么会出此等丑事,真是让人泄气,散了,都各自出宫去吧。
这是朱元璋说的最后一句话,说完仰天长叹了一声,痛心疾首,拖着疲惫的步子,一步一步往寝宫行去。
周德兴被太医宣告死亡,尸首准备入殓,发回江夏侯府。
出宫的马车上,摇摇晃晃,徐童潇闭目养神,睡意昏沉。
恍恍惚惚,不知是梦中还是记忆上涌,脑中浮现着先前御花园的场景,一行人七手八脚的抬走了周德兴的尸首,将温凉与周骥拖去了锦衣卫大狱。
临别之时,沐晟路过徐童潇身侧,用力的吸了吸鼻子,于她耳边幽幽的说道:“徐小姐,你好香啊。”
若是别人,定觉此人好一个登徒浪子,然而徐童潇却是心狠狠的一坠,世间竟有人如她一般,闻的出如此细微的花香吗?
那冰冷的双目,和嘴角一抹讽刺的笑意,惊的徐童潇一身冷汗,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
“怎么了?”姚辛夷忙问着,素手抽出腰间别着的丝帕,为她轻轻拭去额上细汗。
“没事。”徐童潇拂去姚辛夷的手,嘴角扯开一抹笑意。
姚辛夷用眼瞟了瞟对面坐着的蓝封峤,徐童潇顺势看过去,不由得身子一颤,蓝封峤此时正直勾勾的盯着她看,面无表情,瘆人的很。
后来,辛夷才告诉她,蓝少爷就那样盯着她看,一直。
“师兄你……你干什么呢?”徐童潇心中惊讶不已,整个人不由得往后靠了靠,冷语道:“为何这般看我?”
闻言,蓝封峤才肯动了动眼珠,却依然盯着她看,幽幽低语道:“我在看啊,师妹你,好像与从前不同了。”
“哪里不同了?”徐童潇低首看了看自己的装扮,转头向姚辛夷,不解问道:“姐姐,我有哪里不对劲儿吗?”
姚辛夷对着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轻摇了摇头,淡漠凉声的说道:“没有吧。”
蓝封峤敛眸笑了笑,舔了舔唇说道:“你从前天真烂漫,那时无忧无虑,爱笑爱闹,现在,都没有了。”
此话一出,徐童潇心头被狠狠撞了一下,她预感准的很,这又将是一场激烈的争吵。
徐童潇目光一滞,眼角微微一颤,淡淡一语,道:“那时我不懂背叛,不懂情仇,现在都懂了,我长大了。”
蓝封峤复又抬起眼眸,眼中寒光乍现,死死盯着徐童潇,冷语道:“是啊,你长大了,如今你懂技法,有心机,又武功高强,所以可以不管不顾,肆意妄为了。”
徐童潇深深运了一口气,又长长呼出,凉声问道:“此话怎讲?”
蓝封峤面色冷峻,眼睛一刻不移,紧逼着徐童潇,依旧冷声问道:“温凉的事,是你动的手吧。”
徐童潇轻眨眨双眼,饶是思忱了一番,不由得轻笑出声,口中戏虐的说道:“人家两个,互生爱慕**,与我何干呢?”
蓝封峤竟是被她的话逗的笑出声来,转而冷声,说道:“互生爱慕吗?他们又不傻,先不说是光天化日的御花园中,且说那是皇宫,谁敢在皇宫之中做此等苟且之事。”
“可他们做了呀。”徐童潇随口接话,而后嘴角微扬起一抹邪魅的笑意,说道:“这般的爱欲之事,若不是心甘情愿,别人又能帮上什么忙呢?”
“别人的确帮不上什么忙,但你可以。”蓝封峤话语微微一顿,将身子往前探了探,幽幽冷声,道:“只消一包五石散与一瓶情花药酒。”
闻言,徐童潇面色微僵,挑了挑眉,向后靠坐,没说话。
蓝封峤也顺势靠回车板上,淡漠凉声道:“你有没有想过,若是皇上信了他们的话,让太医为二人验毒,到时候你要怎么办呢?”
徐童潇毫不在意的耸了耸肩,笑语道:“这不是还没验过吗?有何事,也待验准了再说。”
瞧着她肆意的模样,蓝封峤轻闭双眼,口中无奈的说道:“我对你说过,温凉对我来说还有用,暂时不要动她。”
徐童潇眼眸霎时间凝滞,低语一声,道:“我知道你想借温凉之手杀燕王,我没有阻止你留下她,你也不能阻止我救燕王。”
蓝封峤冷声说道:“你答应过我不再见燕王的。”
却徐童潇扯了扯嘴角,淡淡的说道:“我没有忘记,所以我见的是温凉。”
蓝封峤双拳于身侧握紧,重重的闭眼,又缓缓睁开,尽力克制自己,却还是不由自主的气急,低吼道:“你眼中真的就只有燕王一人吗?我的生死,我的复国大业,你就一点都不在乎吗?”
“你总是在质问我,是否在乎你,你又真正在乎过我吗?”徐童潇空瞪了一眼,转面向蓝封峤,压低了声音,恶狠狠的说道:“我对你说过,温凉害我受尽牢狱之苦,你有想过为了我找她报仇吗?你甚至没有关心过我一句。”
“我……”蓝封峤一时只觉得被戳了心,竟哑口无言。
的确,她曾有意无意提及此事,自己却并未当做一回事。
可温凉,的的确确是能助自己杀燕王的人,还得保住。
两害相权取其轻,他蓝封峤永远都会选择更有利于自己的那一个,他要师妹完完全全属于自己,那么在除去燕王之前,就连复国都不是大事。
马车于蓝府门前停稳,却车上之人,未有一个肯动。
平息了许久,蓝封峤才缓和了心绪,他蹲身到徐童潇的身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轻语道:“师妹对不起,这件事是我的错,你帮帮我吧,把温凉救出来。”
蓝封峤这话说的,低声下气,他从不曾这般说话,如同哀求,徐童潇淡眼瞧着他的模样,咬了咬丹唇,绝不心软,她怕有一日,听来的是燕王暴毙的消息。
“不可能的。”徐童潇恶狠狠的低吼道:“我要她死。”
闻言,蓝封峤抬眸,正对上了她冰冷嗜血的眼神,不由得心惊,问道:“你疯了吗?”
徐童潇眼神越发冰冷,幽幽冷声道:“她早就该死了。”
蓝封峤猛然握住徐童潇的双肩,抓狂似的重重一握,质问道:“你怎么就听不进去我的话呢?你到底怎么回事?”
徐童潇眉头紧蹙,手上用力,扒开了禁锢自己的那双手。
“你也不必训斥我,我这就回去闭门思过。”说完这一句,徐童潇快步跳落车下。
姚辛夷紧随着下了车,两人相携,行进了院中。
蓝封峤深深吸气,攥紧了左手,一拳重重敲在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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