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山下最后一日,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很重要的日子,践行这种仪式不可以没有,就算他们这一行不在意,齐致远也是不允许的。
所以一大早便将几人请进了府邸,这一顿践行酒是免不了了,徐童潇这一顿饭菜自也是逃不过,所有人怀着沉痛的心情,等待着徐大厨的杰作。
饭菜上桌,一桌子的菜成色都还不错,比之前几日那种不堪入目,实在是强了很多的,就连帮忙上菜的辛夷,也是很惊讶,不由得夸了几句。
徐童潇信心满满,连忙招呼道:“来来来,开饭了。”
几人陆续上了桌,姚辛夷扶过朱棣之后,便抚手立于一侧,作为一个侍女不用上桌的她,仿佛得到了恩赦,暗暗一笑,虽然这次菜的成色不错,但有句话说得好,好看的花,往往都有剧毒,徐童潇的菜,无论什么样,最好都不吃。
齐致远自是不懂的,他见这一桌子的好菜,便不住地夸赞道:“啊哈哈,徐小姐这一桌果然丰盛,这菜看着真不错,看得我口水直流啊。”
“那你等会儿就多吃些。”徐童潇笑的花枝乱颤,与齐致远对着笑的画面,不由让人捏了把汗。
齐致远一生放荡不羁,唯独这桌上的礼仪甚足,他起身请道:“虽说是家宴,但尊卑还是不能乱了次序,我们这一桌子以燕王为尊,便请燕王爷先动筷子吧。”
“咳咳咳……”朱棣闻言,直接被自己一口口水呛到,咳嗽声连连不断,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指了指朱榑道:“本王这两日犯了咳疾,这一时也咳嗽不完,还是先不动筷的好,让七弟先吧,我先咳一会儿。”
朱榑呲牙笑了笑,回头瞄了一眼辛夷,便起身去拉她,颇善解人意的说道:“那个……我觉得吧,咱家辛夷还是最劳苦功高的,连日来一顿好饭都没有吃过,合该她先动吧。”
“王爷说笑了,这实在是不合规矩。”姚辛夷自恃侍女身份,连忙推脱,拉扯间,她贴近了朱榑的耳边,低语道:“王爷,看在我多次舍命护驾的份上,给我条生路吧。”
徐童潇啪的拍案而起,素手扫了一圈,不悦道:“瞧瞧你们一个一个的推脱的样子,谁把你们带成这样的,也不知道避忌一点,怎么?我做的东西能吃死人吗?”
闻言,几人面面相觑,谁也没敢说话,原本莫名其妙的齐致远似乎明白过来什么,这几个推脱的模样,说不准这徐晓风做的菜,真的会毒死人。
徐童潇缓缓转过头来,面对着齐致远,唇边勾起一抹似笑非笑,道:“齐大人,这一桌菜,可是我为了答谢你连日来的照拂特地做的,你总不能如他们一般推脱吧。”
“额……这个这个……”齐致远有些犹豫,抬眸看向燕王,欲向他求助,但燕王摇了摇头,示意不行,看看朱榑跟辛夷,两人皆摇了摇头。
长舒了一口气,齐致远只好硬着头皮准备以身试毒了。
门口守卫突然跑进来,道:“大人,门外有位曾姓公子前来拜见。”
齐致远双手一击掌,心中暗道救星到了,口中笑笑的说道:“哎呀,是曾公子来啦,快快请进来吧,这曾公子可是我的贵客呀,快快请进来。”
说着,他赶忙随着守卫的身后迎了出去,管他什么曾公子张公子的,现在来的都是座上宾,贵客,救星。
姚辛夷不解,低声问道:“这齐大人何时认识一位姓曾的公子了?”
“嘘……”朱榑赶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别瞎问。
随着齐致远进门的,是始终一袭翩翩白衣的少年,曾忘尘颇有礼数的先行作了揖,颔首道:“诸位哥哥姐姐好,忘尘有礼了。”
徐童潇点了点他,笑语道:“哦是曾少侠来了,我还说他哪里认识什么曾姓公子嘛。”
“风姐姐好,忘尘此番前来,是奉还双剑的。”曾忘尘说着,示意官兵将那剑匣奉至姚辛夷的手上。
朱棣微微一笑,说道:“说七日便七日,你果然信守承诺。”
曾忘尘颔首低笑,说道:“我娘说过,人在江湖,除了义字便是信字,有信有义方不失江湖之人的气度。”
说完这一句,曾忘尘便欲离开,道:“那忘尘便告辞了。”
朱榑赶忙清了清嗓子,示意朱棣,朱棣便拍了拍曾忘尘的手臂,说道:“曾少侠,我与风姐姐送你几步可好?”
“那自然最好了。”曾忘尘低首退至一侧,抬手请了两人出门。
行于路上,未走城中大路,反倒越走越往城外去。
朱棣眉头轻蹙,问道:“少侠,这不是回客栈的路吧?”
曾忘尘憨憨的笑了笑,像个孩子一般,说道:“不回客栈了,此番出门许久,娘说,该回家了。”
朱棣闻言,眼角微微一颤,抬眸问道:“你娘此番随你同来?”
曾忘尘也不避讳,点了点头,笑笑说道:“是啊,是娘说要借双剑一观的,否则你以为我为何要来趟这趟浑水,又为何能及时退出,置身事外呢。”
思衬片刻,朱棣才叹了一句:“你娘……定是个不简单的人物啊。”
曾忘尘抿抿唇低笑,说道:“或许曾经是的,如今她已不问世事多年了,此番回家便不会再踏入江湖了。”
朱棣敛了眼眸,为确定自己心中所想,总得问一问,于是一番说辞上口,便问道:“不知曾少侠家居何所?日后有机会,我与晓风也好登门拜访。”
曾忘尘缓缓抬起眼眸,望向了天际,那极远处的地方,幽幽凉声,说道:“茫茫沧海,中有一隅,寻之无踪,找之无果,二位不必客气了,若有缘,我们自会再见。”
“你还挺神秘的。”徐童潇低低的抱怨了一句,朱棣用手肘碰了碰她,示意别乱说话。
“二位便送至此处吧。”曾忘尘回身与二人作揖告别,却走了几步突然站定了,他再次转回身,抬眸里头闪着光芒,盯着徐童潇,笑笑的说道:“对了,我娘说,有蒙古血统的姑娘,其勇气与谋略都不会太差,告辞,二位保重。”
曾忘尘这一次便是走的彻底了,徐童潇脑中闪回他的目光,试探着轻声问道:“有蒙古血统的姑娘,我算吗?”
朱棣转眸看向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笑了一瞬便收回,而后淡语道:“回吧。”
回家时,桌上的饭菜已经热好了,徐童潇毫无察觉,大家都吃的津津有味,是因为什么。
早在他俩出门时,这一桌饭菜,已经被尽数给换掉了。
第二日,几人便于城门口与齐致远辞行。
齐致远最终在燕王的耳边低语一句,除了朱棣旁人皆不知:“你我的谈话,永远作数,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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