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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独姻缘,我给不了
    雨停,天色仍有些阴沉沉的,然这种阴沉,却挡不住皇宫一角的正红喜气,沥福宫中,燕王的喜房已经开始打理。
    宫院中正忙,丫鬟内侍匆匆忙忙出出进进,却每个人的面上都洋溢着喜色,唐秋木探了探头,院中也没没见个熟人,跨步进门,有小丫鬟认出她来,连忙上前打了招呼,她顺势问了燕王何在,便一个人往里走了。
    绕到卧房,燕王与齐王正在里头忙活着,朱榑正往房梁上挂着彩绸,朱棣半跪于床榻上,往半透明的红色帘子边系着锦绣香囊。
    回身之时,忽见唐秋木正站在门口盯着他看,朱棣不由得一惊,唤了一声:“哎唐宫正?!”
    唐秋木顺势往门板上一靠,双手环着胸,红唇勾起,凉声道:“王爷你是不把我唐秋木当朋友了,娶妾这么大的事情也不肯告知一声,还得我自己听说了才算。”
    闻言,朱榑赶忙迎上前来,特地加重了语气,笑嘻嘻的说道:“诶,可不是娶妾,是成亲,人家徐小姐的仪仗可都是按照王妃的规制来的,燕王亲自到徐府迎亲。”
    唐秋木当即便转过头去,瞟了他一眼,挑挑柳眉,问道:“那我问你……是王妃吗?”
    这一句,噎得朱榑一时无话,支支吾吾最后才道:“额……王妃嘛,自然只能有一个了。”
    唐秋木呵呵一笑,摊了摊手,满口嘲讽,不知是讽徐童潇还是燕王,她说道:“那到底不还是个妾嘛,就是用皇后的仪仗又如何呢?”
    朱棣连忙扯了她进门,自顾自的往外头瞧了瞧,确定了无人注意到这边,才转头向唐秋木,压低了声音,训斥道:“不许胡说,置喙皇后是大不敬,你不要这条小命了吗?
    闻言,唐秋木自知有些口无遮拦,便低眉顺目道:“我不就是打个比方嘛。”
    朱棣依旧不肯作罢,低声训斥道:“打比方也要分人的啊,跟你说过多少次,在宫中要谨言慎行,犯大忌讳的提也不能提。”
    唐秋木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连连说道:“哎呀好了好了,反正我也不是来计较这些的,我是来帮忙的,我能做什么吗?”
    听她这么一问,朱榑低眸转了转眼珠子,突然跨步往门边去,边走边指了指朱棣的方向,笑嘻嘻的说道:“那个……我出去再取点红绸来,你帮我哥吧,他需要帮忙。”
    朱棣向他投去一抹求助的眼神,却在对上唐秋木的眼眸时连忙收了回来,嘿嘿一笑,说道:“不用,你就坐着看就好了,呵呵呵。”
    语毕,朱棣赶忙收了目光,接着去系手中的香囊,却手上怎么也别不过劲儿来,系了几次都掉了下来。
    “给我吧,手这么笨。”唐秋木说着,便从他手上接过那香囊,半跪在床上,抬手系了上去,伸手朝朱棣又要了一个。
    “多谢了!”朱棣道了声谢,还不忘夸赞道:“到底还是女孩子细心啊。”
    唐秋木素手微微一滞,仅片刻便又恢复了手上的动作,幽幽低语道:“你到底还是娶了她,我知道早晚会有这一日,昆仑山脚,蜀中,甚至更早,我就知道一定会有这一日的,挺好的,徐晓风值得你一娶。”
    她的语气里多是哀伤,朱棣一听便听得出来,听的他心头一紧,他低语道:“我朱棣一生不曾欠人,唯独你,我只欠了你的,说不准这一生都还不尽。”
    唐秋木系完了最后一个香囊,转了个身顺势坐在了床边,然后抬眸看着朱棣,眉头微蹙,道:“那你就想办法偿还我啊,不难吧。”
    朱棣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轻声说道:“别的都行,唯独姻缘,我给不了。”
    “为何?”唐秋木的问话脱口而出,仿若老早便知道他一定会给自己这样的答案一般。
    “燕王府不是个好地方。”朱棣说了一句,便叹了一句,眼眸幽幽,他轻声说道:“秋木,你是个好姑娘,随心而行不受拘束,就合该你过的自在些,我愿意把你当做妹妹,护你一生周。”
    对上朱棣幽深的双眸,唐秋木盯着他许久,仿若要将他看穿,却始终没能看穿。
    良久,突然唐秋木起身,蹦蹦跳跳的下了床榻,回转身时,面上已是笑盈盈的,只道:“也对,我这种不受拘束的性子,皇宫不适合我,王府也不适合我,只盼着你没有忘记你曾经承诺过的,将我带离皇宫。”
    朱棣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模样,一时笑不出来,他口中坚定,道:“我没忘!也不会忘!”
    唐秋木抿唇一笑,复抬眸时,抬手指了指朱棣,恢复了以往的蛮不讲理,道:“请你记住,是我不要你了燕王!”
    “是!”朱棣应声,点了点头,微微一笑。
    这个话题至此,不再提,朱榑回来,几人便开始安安心心的装饰喜房了。
    徐宅,雨后,院中放置的荷花缸中,雨水积了个半满,徐童潇双手撑着缸沿儿往里看,那水波微微动,浮现出了一张满是伤痕的面容。
    是母亲的面容?还是自己的?徐童潇这样想着,不由得打了个激灵,赶忙后退了两步。
    姚辛夷见此,赶忙迎了过来,问道:“晓风?怎么了?”
    徐童潇有些惊魂未定,她缓缓转过头来,抬手撩了撩头发,将一整张脸显露在姚辛夷面前,问道:“姐姐,你还能记起我从前的模样吗?这张脸毁掉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姚辛夷盯着她的脸看了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笑笑说道:“记不清了,我能想起来的,除了现在这张脸,就是受伤时满是伤痕的脸,再往前的,就一点都记不起来了。”
    徐童潇叹了口气,放落了手,道:“我也是。”
    姚辛夷为她捋了捋鬓边青丝,轻声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了?”
    徐童潇指了指不远处的水缸,凉声说道:“我刚刚对着这个水缸,水里映出了我的脸,是那张满是伤痕的脸,面上烂的只剩下一双眼睛,满眼的悲伤跟绝望,我不知道,那是母亲的还是我的脸。”
    姚辛夷闻言心头一颤,转而轻抚了抚她的肩头,轻声安慰道:“那都是已经过去了的事情,别瞎想了。”
    徐童潇目光忽的一滞,问道:“姐姐你说,是不是娘在提醒我,别太安逸了,我们身上还背负着血海深仇。”
    血海深仇四个字,重重敲在姚辛夷的心头,不错,她们所背负的,注定了她们不能安逸,怎么自己竟有过那样的闪念,以为晓风跟了燕王,一切便会随之结束呢。
    不多时,徐童潇突然开口道:“姐姐,你替我去做一支花簪好吗?”
    姚辛夷被她的轻唤拉回了思绪,笑问道:“什么花?杜若?玉簪?含笑?”
    “海棠!”徐童潇吐出了一个极少从她口中念出来过的花名,随即又说道:“此前在山谷中,燕王曾经为我绑过一支花簪,后来枯萎了便不见了,我想打造一支一模一样的。”
    大脑中闪回了各种各样的花,唯独没有这一种花簪,姚辛夷眉头轻挑,问道:“我似乎没有见过,什么样的?”
    “我画给你!”徐童潇面上笑意浅浅,书案边随手画了一幅花簪的图像。
    晓风画艺不精,除了死亡密林那一幅外,基本上画不像画,可偏偏这朵花便画的极好,连姚辛夷也不由得连连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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