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知道宋亦辰要来日本后,蓝颂便觉得度日如年。三年都过来了,现在只有短短的一周时间都像一只蜗牛慢得能熬死她。
这是宋亦辰第一次来,蓝颂分心了,每天想着要带他去哪里吃,哪里玩。
“大叔,我回来了。”放学归来,蓝颂和正在忙碌的拉面店老板打招呼,精神头十足。
“啊,阿颂今天看起来很不错,是有什么好事吗?”老板和蔼可亲,每天都很乐呵,三年来没有见过他难过的时候。
“嗯,过两天我丈夫要来这里看我。”虽然宋亦辰后天才能到,但蓝颂忍不住说道。
“啊?!真的?!那真是太好了。来了可要好好玩呀。”老板搓着手道,“这次是阿颂丈夫第一次来东京吧,说起来,我还没见过阿颂丈夫呢。”
“是。我丈夫也说要好好感谢大叔。”
“啊,哪里的话,是我要感谢阿颂,有阿颂在的日子真的是一点也不寂寞。”
日本人很重礼节,套的话出口就来,但是拉面店大叔的话让蓝颂一点都不怀疑。住在这里两三年了,这家拉面店给了蓝颂一种家的感觉。在异地他乡,这很难得,蓝颂也感恩这份缘分。
“大叔说哪里的话,我才是真的要好好感谢大叔。孤身一人来日本读书,很害怕,也很迷茫,幸亏遇见了大叔,让我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蓝颂的脸上浮着安静又真诚的笑容。
“好,大叔给你做最爱吃的豚骨拉面。”
“太好了,好幸福!谢谢大叔。”
两人聊得不亦乐乎,完全没有留意到站在后面的藤井树,神色复杂。
虽然蓝颂的专业是日语,但宋亦辰对日语几乎一窍不通,只会几句“你好”、“谢谢”、“对不起”这些简单的语句。幸而现在资讯很多,上网搜索一番全都知晓。先乘坐成田国际空港的班车到达东京火车站,然后从东京火车站乘坐地铁前往蓝颂的学校。宋亦辰决定先去她住的拉面店找人。
宋亦辰提前一天出发的,本来是预计初六走的。临时改变行程连蓝颂都没告诉,这个也算是给她的一个小惊喜吧。
“啊,阿树?”拉面店老板只是余光扫了一下来的人,发现异样后才正式回头看,在心里暗暗大吃一惊,“欢迎光临,那个,是来吃面的吗?”
老板对宋亦辰不熟,但是三年前蓝颂便发过老板的照片给宋亦辰看过,所以宋亦辰一眼就认出了拉面店老板,看来他没找错地方。
宋亦辰在手机上输入一行字,然后翻译软件翻成日语后宋亦辰递给拉面店老板看。
“哦,您是阿颂的丈夫,但是她现在还在学校上学,还没回来。需要我给她打个电话吗?”
拉面店老板噼里啪啦说了很多,可惜宋亦辰一句话都听不懂,他只好又用手机打字,“我可以在店里等她吗?”
“啊,可以,当然可以。”
宋亦辰自然听不懂拉面店老板的话,但是从他拼命点头的动作上看,应该是同意他在这里等人。
“我回来了。”门被拉开,随着门上风铃悦耳的铃声,进来一个年轻人。
“哦。”
藤井树径直往里走,没有注意到餐桌边的宋亦辰。
“喂,阿树,你们学校都放学了吗?”
藤井树回头,“不知道,我放学了。”
“那位先生是阿颂的丈夫,来这里找阿颂。”
在父子俩谈论他的事时,宋亦辰因为语言问题依旧在低头看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
藤井树猛然侧身,果然看到一个年轻的男人安静地坐着。
也许是意识到藤井树的目光,宋亦辰抬头向他看去。这时他才看清这个长得跟他极其相似、又和蓝颂朝夕相处的藤井树。特别是那双狭长又淡薄的眼睛,蓝颂在见到这双眼睛时作何感想。
她当初对他一见钟情,就是因为他有一双这样的眼睛。
眼神对视,还没说话,一切却全都心知肚明。
“大叔,我回来啦。”店里的三人皆是沉默的,以至于蓝颂的声音传来,他们还没有任何反应。直到蓝颂拉上门返身见到人才惊喜得捂上嘴,下一刻便像只鸟一般飞入宋亦辰的怀里。
从中学开始,藤井树便对汉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后来他利用课余时间选修了汉语课。大学选专业时,藤井树毅然决然地选了汉语。
大三那年,是刚开学第一天吧,放学后他在拉面店里的柜子上看到了一本《白居易诗集》。
他激动地问他爸,这书是谁的。他爸告诉他是一位来店里吃面的人留下的。
后来他知道拉面店里住进来一位租,就在他隔壁。藤井树为这事还跟他爸吵了一架。他讨厌他爸自作主张将隔壁的房间租了出去。
藤井树只知道租是跟他一个大学的外国留学生,女孩子。而对租改观的契机是得知她来自中国。
租搬来一个月了,藤井树还未见过她,只知道她很勤奋。晚上他能听到隔壁的动静,往往深夜了还在念书。
预料中会被打扰的担忧渐渐消失了,她很安静,每天除了念书还是念书。
一个月后的一天午后,他提早放学。上楼回房间,在房间外的通道里,他终于见到与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女孩。
到现在藤井树还能想起蓝颂第一眼见到他时的模样,先是震惊的眼神,然后又毫无预料地看着他哭了。
他很清楚地听到她喊了他一声,“亦辰……”
藤井树对蓝颂反常的表现感到漠然,甚至有些反感。如果她神经有问题,他绝对要她搬出去。
连初次见面的问候都没有,藤井树便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他不知道女孩子什么时候回的房间,只记得整个二楼都是她嚎啕大哭的声音。
现在他终于明白初次见面她为什么会有那样反常的表现。这一切只因为他和她的丈夫长得太像了。
夜深人静时,藤井树下楼,看见店里只留了一盏灯,灯下藤井三郎自斟自酌。
“老爸。”
“哦,怎么还没去睡?”深夜,藤井三郎的声音嘶哑低沉。
藤井树没有回答,走过去坐在藤井三郎的旁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清酒,仰头喝下。
与白天夸夸而谈不同,此时的藤井三郎显得寂寥而寡言。
“喂,阿树,阿颂她迟早是要回中国的。”
“我知道。”藤井树声音冷淡,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
“阿树……”
藤井枝子在藤井树十岁那年就走了,他没有再找女人,一个人守着拉面店拉扯着儿子长大。
现在想来,他好像并不十分了解自己的儿子,因为他不会开导爱上有夫之妇的儿子。如果枝子在,应该会知道该怎么跟儿子说吧。
“老爸,你别担心。总之,我知道该怎么做。”说完,藤井树又喝了一杯清酒,酒精烧过他的喉咙以至于表情痛苦。
“喝慢点哟。”
藤井树笑了笑,表示他还好。
“老爸,跟我讲讲你和妈妈初次相遇的事情吧。”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都二十几年了……”
父子俩坐在酒吧柜上,聊到凌晨两点多,第一次这样打开心扉。
------题外话------
蓝颂和大叔的对话,还有大叔和藤井树的对话,夏木都是先写日语版,再翻译成汉语,为了能有更真实的感觉。然而,写完后才觉得真是多此一举。哈哈……
二更附上上次夏木说要补的小剧场。写小剧场,夏木才发现300字有多珍贵,随便写一个片段都会超过字数,要一直删删删。
祝大家有一个好周末,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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