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果粒橙。”艾莱是跟一条狗打招呼，曹中旭养的，养在仓库里。仓库有一个名字，叫“麦田”。
    麦田的前半部分是曹中旭的工作室，有时候是帮人设计，有时候也接单拍照。就是一个自由职业者，收入不高，但乐得清闲。
    后半部分则是曹中旭的生活区，简单，但也五脏俱全。
    这是艾莱第三次来麦田了。今天她上早班，六点就下班。
    曹中旭热了一杯纯牛奶递给艾莱后，就拿了一包狗狗饼干喂果粒橙。
    到现在为止，艾莱对曹中旭还是一知半解，但他的工作状态和生活状态，她都看到了。一人一狗，全在麦田。很真实。
    “艾莱，你介意私生子么？”曹中旭还在逗着狗，就那样轻飘飘地问出来了。
    “嗯？”艾莱喝完牛奶，嘴唇上沾了一圈的奶渍，样子糊涂又可爱。
    曹中旭起身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曹斯旭是我同父异母姐姐。”
    艾莱的脑子没转过弯来，或者说，完全出乎她的意料，直勾勾地看着曹中旭。
    曹中旭轻笑一声，“你是不是好奇曹斯旭是我姐姐，我却一直没有告诉你？”
    艾莱没有反应。
    “你是不是好奇曹之衡是我爸，我却一直在这个落魄的地方？”
    艾莱还是手拿空的玻璃杯，一动没动，她在等着曹中旭接着往下说。
    “我是曹之衡的私生子，大三那年我妈病逝后，曹之衡就送我出国留学。我没认他，一直没有，以前我妈在的时候我就没认，现在我妈不在了就更不可能。所以回国后我就自己开了这家工作室。”
    “我不会去尚星，曹斯旭也不会让我进尚星。”
    “听着好像挺光鲜，但我其实就是一个无车无房，还无父无母的穷光蛋。这样的我，你怕吗？嗯，艾莱，这样的我，你怕吗？”
    曹中旭坐在桌子边缘，右腿踩在塑料椅上，左腿撑地，对着艾莱微笑着问道。
    那一刻，曹中旭的笑容刺痛了艾莱的眼。曹中旭是个爱笑的人，经常笑，但她不知道有一天笑容也会让人感伤。
    艾莱站起身，放下手里的空杯子，走过去，从背后抱住曹中旭。
    曹中旭没有阻止，也没有回抱。
    “当我知道你是曹之衡的儿子时，还以为自己是麻雀变凤凰，就说我没有这个命嘛。”
    艾莱这是变相的安慰。她不介意，不介意曹中旭是谁的儿子。
    曹中旭伸手回握住肩膀上的手，轻松地笑了。
    这是他们交往以来，艾莱离他最近的一次，也是她最主动的一次。
    女员工会爱上自己的老板，这不稀奇，既然艾莱接受了他，愿意和他在一起，她和陆枫什么关系，他都不想去想。
    人生变化无常，这个道理在曹中旭知道自己是私生子，在他妈离他而去的时候，便已参透。
    艾莱是个洒脱的人，曹中旭的性格也活泼，伤感不过几分钟，两人又开始愉快逗狗。
    “果粒橙，趴下。”
    狗果真听话，四肢贴地。
    “果粒橙，站起来。”
    狗立马站起，并直立起前肢，用后两条腿站立。
    艾莱心花怒放，拍手叫好，“果粒橙，好棒，来，走两步，没事你就走两步。”
    狗真的通人性，就这样往前直立行走了好几步，赢得满堂彩。
    艾莱蹲在地上，亲昵地揉着果粒橙的头，“真乖，有奖励！”说完从超市的塑料袋里掏出一份肉干。
    曹中旭坐在矮凳上，跟狗争风吃醋，“还专门给你买吃的，我都没这待遇。”
    艾莱看不过，捏着半截肉干递到曹中旭嘴边，笑着挑眉，无声地叫嚣，敢不敢吃？
    谁知曹中旭真的张嘴，作势要吃。还好艾莱收得快，“幼不幼稚呀你，跟条狗也争得好好的。”
    曹中旭拽住那只伸到他眼前的手，用力一带，将艾莱拉到自己跟前。
    这次曹中旭很缓慢，艾莱看着他的脸渐渐靠近，然后是他温热的气息。
    和上次的偷吻不同，这次曹中旭慢慢覆上她的唇，唇齿间带着刚喝过的纯牛奶的香气。
    闭上眼睛，艾莱想起陆枫那个霸道的强吻，还有他独特的烟草味道。
    “晚上留下来。”曹中旭松开她，温柔地命令道。
    艾莱眨了眨眼睛，心跳像擂鼓一样。她知道她和曹中旭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当这一天真的到来的时候，她还是感到惊慌失措。
    “好……好。”
    “你别紧张，我不会对你怎么样，我会等你到心甘情愿的那一天。”整天笑得无忧无虑，或者说凡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竟心细如发。
    “你、你是不是都知道了……”
    艾莱说不出的难堪，明明没有做什么对不起曹中旭的事，却有一种出轨被抓的错觉。
    “喂，果粒橙，别咬那个。”曹中旭一声喝骂，打断了艾莱将欲说出口的话。
    后来曹中旭想，如果当时不装疯卖傻，将艾莱心里的那颗毒瘤拔出来，那他们的结局会不会好一些？
    一切都只是假设，也不会有答案。
    夜深，两人并躺在床上。曹中旭如他所言，没有一丝一毫的肢体动作。
    “你怎么天天给老艾打电话？”要不是她爸跟她说漏了嘴，她还不知道。
    “没什么，就是打听一下叔叔的身体状况。”
    曹中旭越是说得轻松，艾莱就越是感动。他的用心，总是在细微之处，而且无声无息，不求回报。
    如果非要一个回报，应该就是她的心吧。
    给吗？那就给了吧。
    仓库里两人融融喃语，离仓库不远处停着一辆别克商务车。
    “老板，人一直在仓库里没出来。”
    “嗯。”对方说话慵懒。
    这个下属不如廖凡机灵，所以他不合时宜地又汇报了一句，“现在关灯了，应该是睡觉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嘟嘟的盲音。
    那一晚，一夜好梦的艾莱不知道某人一夜不成眠，后来被讨教回去，很是凄惨。某人从来就是一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人。
    早上，艾莱在闹钟叫之前睁开了眼，入眼是陌生的环境，缓了几秒钟，艾莱才记起她是在麦田。记忆甫一恢复，艾莱就偏头去看身旁的曹中旭，发现他正笑意吟吟地回看她。
    昨晚聊到那么晚都不觉得尴尬，现在睡了一觉，突然意识到两人的处境，艾莱又羞涩地转回头，不由自主地拉高了被子。
    “早。”曹中旭精神很好，声音里充满了活力。
    “早。”
    曹中旭随即起床，将空间留给了艾莱。和曹中旭在一起就是这点好，一点压迫感都没有，他总是会很适宜地拉开一点距离让她缓冲。
    大概在意大利留学养成的习惯，曹中旭准备了咖啡和面包。不大的厨房弥漫着咖啡的香气，还有艾莱逗果粒橙的爽朗笑声。
    曹中旭一边煮咖啡，一边会心地笑。冷冰冰的麦田因为一个人而变得有温度。
    吃过早饭，曹中旭又送艾莱回了一趟宿舍，两人才依依不舍地道别。
    和曹中旭相处，艾莱发现，比想象中的容易。
    －－－－－－题外话－－－－－－
    夏木（痛心疾首）：枫哥，你老婆要被拐跑了呀。
    枫哥：不急，敢跑，直接打断狗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