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姨还是如同去年一样热情,专门让夏萍买宁声涛喜欢的菜,还做了宁声涛爸爸喜欢的菜,说起来很简单,做起来很麻烦,困难在于宁声涛的口味与母亲相近,与父亲相反。宁声涛母子是那种无辣不欢的人,而宁原基则是宁声涛见过的口味最清淡的三个人之一。一段时间里,宁声涛甚至认为喜欢吃辣味的人代表着耿直、直率、真实、勇敢、火爆脾气;认为喜欢口味清淡的人代表着虚伪、隐忍、假打、阴柔。于是哪家亲戚接待他们家都很麻烦,要是太辣太重口味,宁声涛母子吃开心了,宁原基基本上就没的吃了;要是太清淡,宁原基吃饱了,宁声涛母子则需要饭后找东西吃了。要是搞个中庸,宁声涛一家人可能都吃不好。
宁声涛记得,他在子弟校读书的时候,中午很喜欢在学校大门口过街正对面的一家王师傅的面馆吃面。有一次,爸爸宁原基难得的来了学校,中午的时候一家人都去吃面。王师傅第一次见到包桂兰的丈夫和宁声涛的父亲,问都没问,直接给宁原基的面加足了分量和味道。当一碗色香味俱全,面汤红艳艳的面条端到宁原基面前时,三个人都傻眼了。也是因为在王师傅那里吃面都吃了四五年了,王师傅对宁声涛和包桂兰的口味相当熟悉,想当然的就认为宁原基也是个喜欢辣味的人。好在刚好有人点了一碗麻辣杂酱面,经过协商,那个人巴不得不用等就可以吃面,这个面条又根本没人动过,于是转给了后来的人,王师傅重新给宁原基下了一碗清汤面。
宁原基是书生脾气和性格,曾经多次因为自己的书面用语造成过误会,尤其是吃面。有一个周末,宁声涛一家来到城里,找到那家城里最著名的面馆,成立于1983年的全城第一家面馆——千味面馆。面馆生意很好,宁声涛一家等了差不多十分钟才有了空桌,坐上以后才能点面。
回来面馆也是全城面条种类最齐全的面馆,在八十年代中期就能提供十五种面条,到了九十年代,面条种类增加到了二十八种。当然,最好卖吃的人最多的还是红烧牛肉面、杂酱面、鸡蛋面、三鲜面这些品种。尤其是红烧牛肉面,基本上代表着这个面馆遍布大街小巷的城市的最高境界。到九十年代中后期,全省至少有超过三十家打着这个名称的面馆出现在其他城市,至于是否存在加盟或者分店宁声涛也不太清楚。21世纪10年代,宁声涛渡蜜月的时候,在附近的省也见到了打着“千味面馆”牌子的面馆。
宁原基带着宁声涛去千味面馆吃面的时候,因为一句话,又造成了小小的麻烦。他点面的时候是这么说的:“一碗牛肉面,麻辣。一碗鳝鱼面,特辣。一碗杂酱面,免红!”
当服务员端着三碗都放了不少辣椒油的红亮亮的面条上来的时候,才知道面馆师傅把宁原基的“免红”听成了“面红”。后来宁声涛和包桂兰再也不敢让宁原基点面了,明明简单的一个事情,一句话“不要辣椒”或者“清汤”就行了,他要掉书袋子拽文,搞得别人误会。
大姨家的热情就表现在,既有两三个特别辣的菜,又有两三个特别清淡的菜,这样,大家都可以吃了。至于他们家本来的口味,应该是既不特别清淡,也不特别重口味。
年涵娇如同一个使者一样,也受到了大姨家和大表哥四表哥家的热情欢迎,宁声涛后来才知道原来年涵娇竟然是舅舅家里的人当中第一个到县城大姨家来的。也就是说,不管是舅舅舅妈,还是大表姐、三表姐和舅舅家三个表哥已经表哥表姐的家人,在1989年之前,从未有一人到过县城来,年涵娇成了一个打破这种局面的开路人。当然,年涵娇漂亮的模样,说出口的甜甜话语,还真具有使者的潜质,大姨一家都非常喜欢她。
到大姨家的第一天晚饭,四表哥因为到省会去学习,没办法赶回来。其他在县城的人全部都到齐了,一大家子人一张桌子都坐不了,只能分成两桌来坐。陈乾宇、陈善丰、两个表嫂、年涵娇、夏萍都坐小桌子,本来包桂兰也要坐小桌子,大家都没同意。宁声涛和姨父、大表哥、四表哥这些大人们坐在一起,对宁声涛也不陌生。
以前在舅舅家过年的时候,如果人到齐了,也是必须要坐两桌,宁声涛也没有被安排到小孩子、女人为主的一桌,总是跟着舅舅舅妈、海表哥、陆表哥、洋表哥一起。从家庭的地位来说,年银昌能够坐主桌,不少时候大表姐夫成赞留却被安排到次桌。至于为何两个姐夫被区别对待,宁声涛小时候完全想不明白,到后来大表姐和成哥闹离婚,他才逐渐解开这个谜题,而且不但解开了成哥被歧视对待的谜题,同时一举解开了舅舅家不和大姨家来往的大谜题。
大姨首先表示了对宁声涛一家和年涵娇的欢迎,然后大家就开始兴高采烈的吃饭。宁声涛在吃饭的时候特别注意陈善丰的表情,表面看来什么变化都没看出来,陈善丰也没有特别给他打招呼说话或者眼神交流,这使他怀疑自己的画信交流没产生什么作用。不过他看四表哥和表嫂的表情时,发现他们对自己的表情中含有一定的赞许感激和鼓励,尤其是表嫂王清秀,还多次给宁声涛布菜。
有些人很容易“一见钟情”和“倾盖相交”,就像老早就已经认识了。有些人却很难与人交往,无论是单方面如何努力,就是不来电,两人很难找到共同语言。其实说到人与人相交有没有共同语言,本身并不是个什么了不起的条件。如果两个人有缘分,自然就一定会努力找到共同语言,如果两个人没有缘分,就算有共同语言都互相矜持着或者隐藏着不愿意表露出来。
宁声涛很奇怪,陈乾宇这个满脑袋各种工具各种发明,立志要做个“中国爱迪生”的初中生,几乎从不主动和人交往,却在饭桌上很难得的对年涵娇特别有兴趣,不断的问着问那,找着各种话题和年涵娇说话。
在吃饭前,大表嫂卫红似乎是有什么心思的提前来到大姨家,而且找到包桂兰聊天。看时间,应该还没到下班时间,卫红一定是提前下班或者请了假专门来找包桂兰的。从她神神秘秘的表情动作来看,似乎真的是有事情要包桂兰帮忙。
宁声涛没有睡午觉的习惯,年涵娇则是在长途车上已经睡过了,于是宁声涛就带着年涵娇在大姨家的半山院子里去捡兔草喂兔子,又带着小侄女看四表哥送他的小乌龟。去年来的时候,四表哥送了三只小乌龟给宁声涛,本来宁声涛去年回家的时候准备拿个小罐子把小乌龟带回家,可是后来大姨家给带了很多山里的土特产什么的,就连宁声涛也有一个背包一个口袋的“重任”,又怕小乌龟死在路途中,于是就没带走小乌龟,把小乌龟留在大姨家。
年涵娇从小也很喜欢各种动物,而且不像其他女孩子只喜欢小动物,她是任何动物都喜欢。就是小舅舅包陆养的狼狗“将军”她都不怕,也许是他父亲年银昌本身就是一个兽医,跟各种动物打交道简直轻而易举,带着一定基因遗传的年涵娇自带与动物交往的天赋。
宁声涛每次见到凶狠狂啸的“将军”都有点害怕,他也真是佩服年涵娇,年涵娇比自己小,而且还是女孩子,就是不怕。当然,他也真的有点羡慕年涵娇,似乎“将军”见到年涵娇的时候和见得自己的时候的情绪也不相同,见到自己,一直叫个不停,还使劲拉扯铁链,似要将他扑倒。可奇怪的就是,年涵娇站到“将军”面前,最初这条身高体壮的从新疆带回来的狼狗也是叫个不停,只是年涵娇不断走近它,越接近它它就越温顺。宁声涛也想过这个问题,难道这个狼狗是因为自己距离它太远,而且明显很害怕它,所以它就狂叫不止,一点都不给面子,只要自己走近它一些,一是说明自己不怕它,二是说明自己喜欢它,它就不会再那么狂躁。想是这么想,宁声涛就是不敢试。
年涵娇给三只小乌龟分别娶了名字,一只个头稍稍更大的叫做“大笨”,一只脖子上有点红色的叫做“小花”,还有一只个头最小的叫做“小青”。宁声涛心中想,还是年涵娇比自己更喜欢动物,自己去年玩了十多天,怎么就没想过要给三只小龟取个名字呢?今年还是把三只小龟带回家去吧,就送给年涵娇了。自己可能既缺乏爱心又缺乏耐心,自己带回去一定忘记喂食,忘记和它们一起玩,搞不好很快就断送了三只小龟的小小生命了。
在和年涵娇一起拿出小乌龟在院子里晒太阳的时候,大表嫂卫红也走出来在两个小孩的头上摸了摸,问了几句话,说了一些表扬的话。然后帮着夏萍一起做菜去了。
宁声涛很奇怪大表嫂神神秘秘的找母亲说悄悄话,到底两人都聊了些什么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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